星韫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感觉到手下压着个东西,她伸出手碰到了暖和的物体。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帅脸正静静看着她。
她模糊的视线瞬间聚焦,在看到自己放在陈时胥脸上的手时,倏地伸回。室内光线有点暗,她问:“很晚了吗?”
“没有,才18:00。”陈时胥嗓子有点干哑。
“我睡了那么久呀。”星韫捋了捋头发。
“不久。”陈时胥。
“那我们晚上做饭吗?”星韫问。
屋里的光线并不亮,陈时胥侧躺在她旁边,近的星韫都能听见他的呼吸。
“你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陈时胥问。
“在家吃。”星韫答。
“好。”他起身,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星韫注意到他微微动了动左手的胳膊,看上去左胳膊有点僵硬。
星韫穿着陈时胥的睡衣,裤腿卷了两圈,她身高170,陈时胥得185以上了,按照这个裤腿长度。
她打开门走出去,陈时胥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听到开门声,陈时胥回头对她说,“先把这个蜂蜜水喝了。”
星韫伸手接过,觉得突如其来的幸福有点不真实。
三菜一汤,清蒸牛肉丸、蒜蓉油麦菜、牛肉丸粉丝汤。看上去很清淡,星韫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牛肉丸,第一口下去没抱希望,但是食物到口腔时的鲜、嫩、软,简直绝了。
她两眼发光地对陈时胥说:“太好吃了。”
陈时胥弯弯嘴角,“你喜欢就好。”
吃饱喝足的星韫主动要洗碗,陈时胥没拒绝。走进厨房后,陈时胥洗碗,只让她再冲洗一遍。
“其实有洗碗机。”陈时胥说。
星韫嘴里吃着葡萄,问:“那为什么要手洗呢?”
“为了让大脑放松,洗碗或者做点家务,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星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收拾好差不多到19:00了,星韫提出回家。
陈时胥看着穿着他睡衣的星韫,说:“太晚了,要不明天再送你回去。”
“会不会不方便。”星韫。
“不会,以前快高考的时候,我不也住你家吗?”陈时胥。
高三那时候星韫总是感觉自己睡不够,每天起床都困难,星爸就拜托陈时胥盯着她的学习,怎么打她电话都不接,最后,陈时胥索性住到她家一楼,雷打不动的喊她起床上学。
也许是不好意思在陈时胥面前表现自己赖床的样子,星韫克服了自己赖床的天性,每天按时上学。但是她依旧不高兴,上学路上是不会主动跟陈时胥说一句话的。
见星韫不回答,他问:“怎么现在不行了吗?”
星韫很想留下来,但是现在两个人关系不明确,她留下来不合适。
“改天吧,今天想回去工作一会儿。”星韫说。
陈时胥走过来,低头靠近星韫:“在这让你不开心吗?”
星韫伸手推开陈时胥,“没有不开心。”
陈时胥把星韫圈在一小块地方,迫使星韫只能注视他。星韫依旧用手推着他的胸口,“那你怎么要回去?见男朋友?”陈时胥问。
星韫推不开,索性放弃,她抬起眼眸睫毛微翘,“我没有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陈时胥放开手,“那我送你回去。”
星韫点点头走去卧室换衣服。
出来后看到陈时胥站在阳台前,仿佛是听到动静回头,屋内的明亮的光线跟外面的黑夜相对应,他一半身子隐在黑暗中,表情辨不出喜怒。
“我要走了。”星韫说。
他迈起长腿走了过来,星韫这才看到他手上夹着一只烟,他伸手在一个陶瓷杯里摁了一下。
看着星韫呆在原地,他说:“怎么?好宝宝,没见过人抽烟吗?”
星韫没说话,她不喜欢人抽烟,很讨厌。
下楼时两个人都没说话,就连陈时胥打开副驾驶她都没坐,执意走去后座。
一直到家门口,星韫拉开车门,车门没开,她看向驾驶座的陈时胥。
陈时胥回头,眼神充满攻击性,“怎么了,好宝宝,任曜能抽烟,我不能?”
星韫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她冷冷地说:“开门。”
车门打开,星韫下车,听到身后传来:“你把我当什么?”
星韫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小区的楼道依旧昏暗,星韫走到三楼时,余阿姨突然打开门。
“小姐,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余阿姨问。
“没有。”星韫回答。
“最近看到那个车经常停楼下。”余阿姨示意窗外。
“他是我同学。”星韫轻声回答。
阿姨会心一笑,“我看到他呀,总会想起我丈夫,当初在香港的时候,他也总是在楼下等我。”
“如果喜欢的人有你讨厌的点怎么办?”星韫问。
“那就要看是哪方面,以及他会不会为你改,人很难十全十美。”说完递给星韫一袋东西就关门了。
星韫打开门,决定明天去买点江城低糖糕点带给阿姨。
开灯走到窗台,看到陈时胥居然还在,她拉起窗帘隔开视线。
她先打开电脑处理事务,一个小时后她关闭电脑。不自觉地走到窗台,看到楼下的车还在,她给陈时胥发:回去吧。
她躺在床上想起第一次遇到余阿姨那天,全小区静悄悄的,街上也没什么行人,大家都回老家过年了,她们这边是小户型都是单身住的多。
她趁着超市没关门之前,去超市买了食材回家,遇到同样上楼的余阿姨,她看阿姨提的东西很多,她帮她提了一些。
余阿姨走到三楼,就说到了,还向她道谢。
后面过了没多久,她听到有人敲门,星韫透过猫眼看到居然是楼下的阿姨。
她开门,余阿姨用着不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小姐,你也是一个人过年吗?”
她看着和蔼带着文雅气质的余阿姨,说:“是。”
“小姐,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年。”这时星韫听出来,她好像说的是粤语。
那天她们俩吃了一顿火锅,刚回国的星韫肠胃还不能吃这么刺激的食物,辣的她泪水直流,余阿姨笑着说:“新年第一天,吃辣不吃苦。”
其实那天她很高兴,辣椒的辣度,有种过于激烈的热,热的她好像一点点体会到自己灵魂归体的感觉。
F国的食物跟天气,总是让她感觉到下一秒她的灵魂就会脱离躯壳。
像是太久没跟人说话,余阿姨也跟她说了很多,大多是都是断断续续的,星韫一点一点捡着听。
余阿姨粤语英语掺杂在一起,粤语说太快星韫总是听不懂什么意思,余阿姨看着她的表情,又会用不那么流利的普通话给她说一遍。
她那天喝了一点酒,好几次听得哈哈大笑,又好几次大哭。
余阿姨不是本地人,香港出生的,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读书看报,平静的生活在遇到何先生之前。何先生帅气迷人,追他的人不少,身边总是有不同的女伴。
余阿姨平生最看不惯浪荡子,但两个人有工作往来必须接触,相处过程中她发现何先生不如表面上那么浮夸,反而十分务实且睿智。
两个人渐生好感,何先生改掉花心的毛病对余阿姨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但是余阿姨的父亲不同意,他们觉得何先生给不了女儿富足的生活,更希望女儿跟华家公子结婚。
余阿姨拒绝了家里的包办婚姻,她根本不喜欢那个什么都听家里话的华公子。
她就喜欢热烈鲜活的何先生,两个人就这样悄悄的成婚,余阿姨也因此跟家里闹掰,得不到一分钱的支持。
何先生也因为合作结束回到江城,余阿姨跟着一起回来。但是两边的说话和吃住文化始终有摩擦,何先生带着余阿姨从家里搬出来。
住到了当时这里刚建起的安和家园。
何先生支持老婆的爱好,也不让她上班,他说自己养得起她,不让她受苦。但随着何先生回来的越来越晚,余阿姨开始跟他发生争执,最后得知何先生生意上出了问题。
余阿姨也开始上班,补贴家用以及偿还何先生的欠款。日子就这么过,哪怕再苦,何先生每周都会给她带书和鲜花。
何先生家里知道这件事后,帮何先生还清了所有贷款,也不求她俩回家住,说要个孩子就好了。
两年后余阿姨依旧没有怀上,去医院查了才知道两个人免疫不和。
何先生是独子,家里面开始反对他俩在一起,要求何先生离婚。那阵子何先生总是两头跑,但是他并没有给余阿姨压力,最后给完家里一笔钱偿还养育之恩后,就不再回家了。
他陪着余阿姨,也选择了余阿姨,本来日子如此幸福,但是何先生没几年肺癌去世了。
那时的余阿姨在外贸工作,漂亮,收入高,年轻,追她的人很多,但是她都没接受。
她一直守在这个屋子里,直到现在屋里还保留着何先生的物品。
星韫记得她当时又笑又哭的,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情绪,可那天她哭得很伤心,她哭着说:“到底什么才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余阿姨给她盖着一个毯子,搂着她说,“我觉得我跟何先生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星韫哭得更大声,哪怕知道新年第一天哭并不是吉利的事情。
哭完之后,她问余阿姨,“你后悔嫁给何先生吗?”
余阿姨的声音温柔且坚定,“我想过,如果我知道已有结局,我还会选择何先生吗?用几年的陪伴换一辈子的孤单,真的划算吗?可是我知道,爱情从来都不是这么算的,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选,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