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寇容还没说完话,一道身影突然从窗口翻进来,方才的说书人此刻僵硬的站在窗口,他有些幅度过大的扭着头,嘴里一张一合道:
“好久不…”他还没说完,熹雨微拍上他肩膀道:“是挺久的了,最近在哪发财啊沈诺?”
沈诺说:“在这里。”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白银,是宋知意方才抛的。
“有钱真好啊!”司寇容在心里想。
“那不就巧了,我有点事问你。”
“你问,一两一个回答。”沈诺说。
“……”熹雨微不知这人从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样子,很客气的把人踹了出去。
“他没事吧?”司寇容关心道。
“死不了。”宋知意说。
眼不见心不烦,熹雨微把人踹出去后整个人都好多了,顺手把窗户关上了,坐在窗口津津有味的吃起饭来,宋知意做在他旁边,厢房骤然安静下来,半晌,沈诺把窗户撬开,不要脸的又爬进来,熹雨微忍住要踹他的脚,问道:
“现在是几两?”
“不要了,不要了我哪敢跟您要啊?”许诺摆摆手,随意坐在桌上:
“问吧?”
“不问了,一起吃饭吧。”熹雨微把人拽下来丢到角落,另一头的司寇容心里感叹:“你两感情真好……”
沈诺也不恼,安静的坐着,然后看着一桌子菜陷入了沉思。
怎么全是素菜?!你们三是一点都不挑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黑黢黢的眼眶突然充满了疑惑,熹雨微把菜谱丢了过去,沈诺接过,僵硬的笑了,然后就是一顿猛点,几乎要把肉菜全搬空了,付钱时老板娘笑容满面,向对亲爷爷一样的恭敬沈诺,当然最后这顿饭还是熹雨微付的钱。
看着狼吞虎咽并且泪流满面的沈诺,熹雨微不免疑惑道:“你是三百年没吃肉吗?”
“差不多。”沈诺腾出张嘴回他,然后继续塞着焦脆的五花肉,等他吃完大半盘子,然后道:“你是不知道我在那过了什么苦日子,我天天吃野菜,桌上要么是野菜炖汤,要么就是野菜炒野菜,简直畜牲!”
真不敢想象他有多惨,除了素食主义者,一个人如果活着却吃不到大鱼大肉,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沈诺吃着,不忘招呼着他们也吃,宋知意夹了两筷子白菜,示意着司寇容,司寇容夹了两片肉,放嘴里吧唧吧唧的嚼。
后来他们也记不清沈诺到底吃了多少,只知道沈诺高兴要拉他们三一起结义,当然是被拒绝了,他只好收拾收拾包袱,临别之际,他看着熹雨微腰间的白玉说:
“这玉瞧着有意思的很…不知…?”
“你说过有意思的东西最后哪个是好的?”熹雨微反问他。
确实是这样,从前也是如此……
苍白着脸庞的沈诺不在言语,只是静静看着熹雨微,然后又转身离去,山中寒冷,显得他渺小,但熹雨微知道,不久之后他们依旧会再见到面的,只是不知再次相逢时,他们是否还在一个立场上。
“你朋友挺奇怪的。”回府的路上,司寇容说。
熹雨微回到:“见过的都说他奇怪,没见过的都说他很厉害。”
仙人除了刻意慢行用于消磨时间,欣赏人间外,赶路还是很快的,不足一天就从金井赶到了幽寻府,回到阔别已久的地方总会使人唏嘘,只可惜青山不改,而故人却没了风范,到了府上,门前早已围满了侍卫,门内有妇人孩童张望,宋知意感到袖子一紧,回头时听见熹雨微小声问:“司寇姑娘……”宋知意瞥着身后的姑娘,眼神漠然,招来一个侍从,招待几句后侍从就带着司寇容走了,看样子是安置好了,宋知意搭上他的肩膀,手从手臂划下,牵起熹雨微的手,拉着他踏进府,熹雨微虽然感到有点不对,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对呢?牵手怎么了!谁还没牵过别人手了不是?
汉白石砖传来靴子踩踏此起彼伏的声音,阳光像轻纱,盖在假山和松树上,鱼池清澈,几尾锦鲤飘飘然,待到人靠近后才逃也似的躲在了荷叶下,走过水池,在湖边的亭子里依靠着。
“大人!外头有来客求见!”一个小厮快速跑来对着二人说到。熹雨微正欲起身,却被宋知意轻轻按下:“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看着他。”说完后拍了拍他的手背,跟着小厮离去,熹雨微把老人的被子往上盖了一些,又观察着老人的伤势,再确定无危险后翻身坐上窗台,看着屋檐下的空巢、院子中零散的草木、池水中的两尾鲤鱼,陷入了一种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冥想中。
德明真君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宋知意,眉头微不可察地收拢了一些,宋知意挥退下人,坐在了德明真君的对面。
“宋公子安好,恕我冒昧来访,今日前来主要是二殿下之事。”
宋知意在添置茶具,闻言轻微的付出一声‘嗯’好似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微不可察到旁人都觉得他只是在清嗓,但德明听的仔细:“首先感谢首领阁下还我清白,其次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二殿下。”
“我心领,有何事情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去转告就好。”宋知意没好气道。
“其实二殿下托大殿下要找的东西已经有……”许乐怀的话没说完,宋知意就有些不耐道:
“为什么不直接让熹云过来自己说?他两条腿一张嘴长出来是摆设吗?那你们还真是有闲心,在这些毫无必要的东西上面下功夫。”
“那不至于,只是大殿下最近忙碌,而我又顺路要经过此地,来传个话罢了。”许乐怀见人面色依旧看不出喜怒,恰好这时小厮也端了只滚烫的金壶,里面正直冒热气,小厮退下后不久,宋知意给许乐怀满了茶,但自己却没喝,而许乐怀轻轻闻闻杯中茶汤,略有欣赏道:“宋公子家这位小厮好一双慧眼。”
“你什么意思?”宋知意脸上闪过一点不解,很快恢复神情,等待许乐怀道回答,许乐怀把那碗昂贵的茶汤洒向茶桌,充满疑惑道:“我潜入的很完美,连门口的看守都没有发现我,他是怎么发现的呢?”茶水在桌上迸溅开,镶嵌着银边的地方肉眼可见的开始发灰。宋知意察觉到不对,闪身消失不见,茶室中只有许乐怀急匆匆的穿鞋,边绑带子边感叹:
“年轻真好,跟飞一样,这么着急是有什么重要之人遇险了吗?真是难得见到二少这副样子。”
亭中,熹雨微依旧看着湖边,假山中传来的流水声中传来了一丝杂音,下一秒,熹雨微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飞身跳开,他方才坐的地方竟在一瞬间化为灰烬,熹雨微踩着假山腾起飞向屋檐,可能是因为坐的太久的缘故,他觉得脚底轻飘飘的,连头脑都有些飘飘然外加不清晰,他耳旁卷起阵微风,身体立马做出响应,随即挡下身前的长刀,刀光剑影间,他看见对方有些熟悉的面容,有一种在哪有过一面之缘的眼熟,对方眉眼之间的变化让他看得越来越清楚,这种觉察力大增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抽出手把发丝别在耳后,再抬眼时,脑海中忽然蹦出个人。
是…是宋羽,是那个逃走的宋羽!他?他为什么会在这?宋知意请来的?那也没道理啊!越来越多的问题随着宋羽这个名字和他的面容挤在熹雨微的脑海里。
“二殿下好啊!”宋羽站在那赏玩着手中的剑,含笑道。
“你为什么……”熹雨微感到一阵不安,没等到他说完,宋羽先出手了,熹雨微挑开突然向他刺来的剑道:“别以为藏得够好就不会有人察觉了,梅月衡一死,下一个就是你。”
“二殿下不要这么咒我啊,在下只是来找家弟和二殿下叙旧的啦。”宋羽浑不在意道。
熹雨微又是一记杀招,却被对方轻松接下,宋羽转身甩出一道剑光,熹雨微向后退去,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半圈挡下剑光,在爆发光芒中消失不见,宋羽侧身一躲,熹雨微却在半空转变方向,划向对方的脖颈,宋羽双手持剑掠过,那一刻,细小的火花闪过,宋羽依旧含笑,妈的,本来看他笑这么贱就来气,他居然还躲了那么多次杀招,火气更大,熹雨微闪身到他身后,宋羽似乎已经习惯了熹雨微的招数,提前支出把剑格挡住,只是这次的剑变得强劲无比,宋羽脸色一僵,不得不用双手稳住剑,他仔细瞧那把剑,金色的神力零散的点缀在剑刃上,格外耀眼,就在这时熹雨微抽出只手抓向宋羽的脖颈,然而这并没有掐到宋羽,因为被人身后一掌封向耳后,此人掌力浑厚,身手不凡,熹雨微痛得松开了剑,还是被震得头晕眼花,那感觉简直比第一次出门修行时被师父连着念叨一个时辰还头疼,他一个没站稳就向前倒去,意识昏迷前的最后几秒,他似乎用劲全力说了什么,只是头重脚轻,连他自己都没听见,只知道自己最后好像撞进了谁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