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宋羽?天呐,他不干净了,如果能醒来,他一定要跑某个水帘洞下泡一百年往上……
于是他醒来时,迫不及待的就想窜起来,炉中的焚香味飘满了房间,熹雨微就是被呛醒的,刚一睁眼,就看见宋知意的脸靠了过来,熹雨微想要伸手挡住,宋知意却摁着他的手不说话。
“我这是…”熹雨微脑子还是有些疼,宋知意松开了他的手,还是不做回答。
“我看到宋羽了。”熹雨微干涩的说,他的嗓子很疼,像是经历了十年大旱一样。
“不是宋羽,二殿下,你中了幻境。”
这是熹雨微呆滞一瞬:“幻境?谁下的?”
“兄长。”
“既然是他下的幻境…”熹雨微猛地抬头,扯上宋知意的衣服,宋知意抓住他的手,轻轻搭在胸口:“怎么这么着急?”
“我不是这个意思。”熹雨微沙哑着说。
“既然我中了幻术,那我打的那个人…”他看着宋知意脖子上若隐若现的血痕,颤抖着问:
“是你?”
宋知意松开他的手道:“二殿下进步很多,不过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还是少用为好。”他说着把人从床上扶起,端着一旁早就放凉的汤药,舀起一勺凑在了他嘴边,熹雨微喝完,他又舀起一勺,墨发如瀑,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玄色外衣,药汁有些苦,但熹雨微光顾着看他,也并没有感觉到,喂完药汤后,宋知意往他掌心塞了几块糖糕,随后就出去了,熹雨微起身把糖糕放在窗台,摸着手上的缝合线,看着宋知意远去的背影。
“在关心他吗?”许乐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熹雨微似乎见怪不怪,仍旧是看着远去的玄色衣角,头也没扭道:“我差点杀了他吗?”
“你被幻觉迷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至于宋首领…”
看见熹雨微转过头,许乐怀说:“左侧腰三刀,右肩一刀,不仅刀刀杀招,脖子上还擦了两道口子,幸亏他是首领,再换个人来也不一定能抗住你这么造。”
“我会找机会向他赔不是的。”熹雨微低垂着头说。
“这几日你进步了很多,实在剑意上领悟了什么吗?”许乐怀倒了杯水,坐在他旁边递给他道。
“我感受不到剑意,我大抵只能靠神力来弥补双手的不足。”熹雨微晃晃手,房门就自己开了,司寇容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外面日光晒,快些进来。”熹雨微道。
“你没事吧?”司寇容依旧站在门外,只是简单的问了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走了,待她踏出院落门槛,一道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你去过金井吗?”宋知意背靠着院墙问她。
“当然。”
“风景很美,待他伤好,我就带他去看看。”
“如此甚好。”司寇容和他擦肩而过。
熹雨微的伤没多久就痊愈了,有天他正和阿阿讲着古籍,忽然有人翻身上树,坐在他旁边的树干上,熹雨微转头看见是宋知意,有些疑惑道:“大人也要听吗?”
“微微。”他轻声喊到,见对方下意识转头看过来,宋知意说:“过两日的金井有灯会,我们去看看吧?”
熹雨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树下的阿阿听见了,也嚷道:“宋哥哥我呢我呢?”
宋知意往下瞥了一眼:
“你不在考虑范围内。”
小孩哭哭啼啼的跑了,熹雨微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去金井办?”
“不是。”他说。
“只是想和你去看看。”
在树荫下,黯淡之色把人的红晕遮了个彻底,使人能安静的说些悄悄话。
第二天清早,太阳刚从山尖冒出一条缝时,马车开向山下,熹雨微换了个手撑头,看着山间一闪而过的溪水,出声问道:
“你的伤势要紧吗?”
一旁的人摇了摇头,几只零散的绵羊被牧童赶着到了路边,两旁的竹林深不见边,远远的,透过窗户上阻挡蚊虫的纱布中能看到城郊。
被时间淹没的城邦逐渐减少,又过了不知多少片山林,终于是在晌午前到了金井。
进了城门,喧嚣无时无刻的流连在耳畔,唯有身边人的存在,方能让人找回些真实。
“我去找个客栈。”宋知意撩开帘子,动作干脆利落地跳下去,一改方才车上的慵懒。不过多时,车帘子被人拉开,熹雨微探出头,宋知意在车边等候。拉着他的手下下来后,走进了客栈。
客栈很大,有不少人,掌柜的见来人衣着气度不凡,连忙使唤着小二把人迎了进来,上了二楼的厢房。
“二位有何吩咐尽管和小的提,小的先走了。”等到小二走后,熹雨微趴在窗口看街道上的人。
“来过金井吗?”身边人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
“年少轻狂,误闯名门府邸,被师父管教了一通。”熹雨微抱着膝盖道。
“闯了谁家?”
“不记得了。”熹雨微一想这个就头疼,他捂着额头,一点点从脑海中扣这记忆,居然一点都没印象,师父只告诉他闯了不该去的地方。
“莫要想了。”宋知意拍了下他的头,往他脖子上套了什么东西。
熹雨微摸了一下,是一块小小的无字玉牌。
“金井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的族人都长在这里。”宋知意道。
“今日我们在城内看灯会,明日我带你去老宅中。”
“我也可以去吗?”熹雨微不确定的问,见对方点头才长舒一口气。
“舟车劳累,你且休息片刻,我叫人去拿些菜。”宋知意推开门出去了,熹雨微有些无聊的在床榻上滚了两圈,随后爬上窗口,坐在窗台上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金井繁盛,街边有许多人支起摊子卖东西,有几排糖葫芦扎在竹篓上,胭脂水粉被摆在华美的绒布上,小巷前,貌美的少女蹲在那卖蜜饯,羞涩的笑和篮子里蜜饯一样讨人喜欢,一片祥和里,熹雨微敏锐的察觉到不对,他看见一个头上有着黑气的中年人,并不像是鬼族人,反倒是有些入了魔的征兆,熹雨微眉头一皱,用法力捏了张字条,随后悄悄化为一只鸟雀飞向空中。
宋知意回来时,只看到一张纸上写着洋洋洒洒几个大字:有事晚归,勿念。
他无奈笑笑,坐在屋内喝起了小酒。
那个可疑的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看着有些心虚,街道上的人们不由地捂紧了腰包,熹雨微飞落在瓦片上,步步紧跟。
追着跑到一处院落前,熹雨微悄悄变回原身躲在无人的墙角,男人关上大门,清点着屋里的什么东西。
等到男人离开,熹雨微立刻在墙边快速瞥了一眼,他看见不少的瓷器散落在房中,隐了身形,他走进屋子里,各种的瓷器大大小小,像是商人存放东西的仓库,可这里的每样东西看起来就名贵不凡,并不太像是正经渠道买来的,反而像是从各处搜罗来的。
熹雨微捡起一个花瓶,倒过来后看见瓶底的印章。
似乎是哪位名家的大作,只是这盖章过于随意了一些,大抵是私人藏品。听见脚步声,熹雨微立马放下瓷瓶。
是那个男人回来了,他仔细检查了货物,从外面叫了几个人进来,几个伙计把推车推了进来,又有几个人来搬运这些瓷器。
“是要运给谁?”熹雨微心里想。
等到他们装好,男人往上披了块黑布,几个人马不停蹄地走了。熹雨微跟着出来,走进一个卖酒的铺子里向老板打听道:
“您知道瓷器商铺在哪吗?”
老板在擦酒缸,闻言毫不犹豫道:“你是新来的吧,我们这边没有卖瓷器的,几年前倒是有一家,说是一夜之间店里的东西全没了,后来也没人敢做了。”
“多谢。”老板抬头时望着空无一人的店铺一阵疑惑,不知这个神奇的人短短一句话间跑到哪去了。
“全没了?究竟是谁敢怎么明目张胆。”熹雨微想着,脚步依旧紧跟着他们不放。
“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可办完了?”九州城内,一个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当然,父王。”熹云恭敬的执礼,怀中抱着的卷轴很多,似乎马上要滚落在地。
“你也辛苦了,下去吧”九州帝摆摆手,转身消失不见。
“别躲躲藏藏了,梅大人别来无恙。”熹云把卷轴放下,对身后人说。
“此处多有不变,去你殿里说。”梅衡君说完就退出去了,熹云叹气无奈。
想来今日又有不少事情要忙了。
出了城外男人依旧焦急,熹雨微跟在后面,时长会去询问路人。
通过这些人的回答,他大致是知道了原委。
有个自诩清高的混世大魔王有一天喜欢上了瓷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
开始了搜集瓷器,首先就是创下一夜搬空店铺所有东西的优秀纪录,随后开始各种软硬兼施的夺取,千金白银换了百年祖传。
如若有人不从,他们就开始偷窃,近年来官府连连接到报案,说自家传家宝被头偷的人不在少数。
“为何没有人去管这事呢?” 熹雨微问路边的老妇人,妇人只是摇摇头道:“那人的家里是个强势的,就算有人能查出来,那也没有人会去管的。”
“除了宋家人,还会有谁在金井这么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