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相处的自在…”熹雨微没敢把他们关系铁到能睡一张床的事告诉许乐怀,但许乐怀突然凑近道:“但是二殿下,有一事我一定要同你说道。”
“什么?”熹雨微不解发问。
“这个宋公子年纪轻轻就能一统鬼族,并且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这亦是他的可怕之处,可要小心他,听我一句劝,你可要与他保持距离,千万别着他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许乐怀苦口婆心道。
“多谢真君,我会多加留意的。”熹雨微回答,远处山峦连绵,他看得出神,直到许乐怀出声叫他:
“你在听吗?”许乐怀看他拨弄着花草的手,忍不住问道。
“是。”熹雨微认真道。
“那我刚刚讲了什么?”
“不知道。”
“……”
你敢说你在认真听吗?
许乐怀无奈道:“有些事情错过了可就没人和你讲第二遍啦,你听我说,那…”他突然顿住,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熹雨微疑惑地抬头看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靠在门框旁边的宋知意,他穿了一身黑,又隐秘在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来的,见两人齐齐看他,这才一甩长发,走到两人面前。
“今日冒昧来访,还望真君莫要怪罪。”宋知意浅浅行了一礼,许乐怀赶忙抽出多余的垫子:
“宋首领能光临寒舍,我又怎么会怪罪呢?”
宋知意盘腿而坐,熹雨微依旧逗弄着花草,许乐怀实在不忍花草被霍霍,于是端来了一个小鸟笼,熹雨微捧着笼子左看右看,最后选择到露台上逗弄,总算是放过了那盆可怜的药草,屋内只剩许乐怀与宋知意二人,许乐怀看着脸上波澜不惊的年轻人,问道:
“你可知那个地方最近闹腾的很。”
“它需要更多的生灵。”宋知意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许乐怀把窗户撑开,方便等会熹雨微进来:
“这地方是个烫手山芋,谁都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却谁都很难出来。”许乐怀道。
“再它失控之前,我会去解决他们的。”宋知意放下茶杯,茶杯落桌有声,引得外面的熹雨微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年轻气盛啊。”许乐怀在心中感叹,他刚要劝劝,就看见宋知意站了起来,整理完衣袍后走出了屋子。
熹雨微正对着画眉愣神,却听身后门落声,等他转头时,宋知意就已经靠近他不知多少距离了,他贴的极近,这个距离的他们能看清彼此有些微红的脖颈,宋知意面上不改色,声音却带着两分急切:
“他可有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
“未曾。”熹雨微觉得宋知意是那种会回去算账的,于是选择善意的帮许乐怀保密。
“这样啊。”宋知意看样子是相信了,他退开几步,在熹雨微回殿时默默跟在他后面。
熹雨微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自己的宫殿了,他躺在床榻上把凌乱的书本胡乱塞回书架,把床上腾干净后招呼着宋知意来,宋知意正抱臂坐在凳子上,等他上床榻时,熹雨微已经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小桌子架在床上了。
“现在,我们应该聊聊正事了。”熹雨微道。
“何事?”
“刚刚我去问漆祥的事宜时,你去干什么了。”
“听说熹云下棋烂的要死,我去看看人是怎么能蠢成这样的”宋知意话里轻蔑。要不是他手上的血迹,熹雨微差点就信了。
宋知意见他点头,说道:“然后是我下月初的生辰。”
“下月初啊?有些仓促了,大人想要什么礼物呢?”熹雨微问道。宋知意撑着下巴沉思,似乎是真的在想要什么礼物,熹雨微觉得他这个举动无比感到熟悉,他细细回想,也没有找出宋知意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样子,但这个样子就是让人觉得怀念,奇怪?他开始往一些不好的地方想,最后被自己的脑洞震惊到了之后久久不能归于平静,好半晌,他的声音传来:
“想要只鸟。”
“?”
“你要什么?”熹雨微有点怀疑自己耳朵进水了。”
“鸟。”他依旧是如此回答着。
“这…样啊。”
“怎么了?”他带着点真诚的疑惑问道。
“在想哪里抓鸟。”
“……”这次沉默的是宋知意,时间又归于寂静,直到灯油燃尽,一片漆黑,当门外想起敲锣打鼓的声音时,灯火居然无火自燃,可眼前却不是天上庄严的宫殿,周遭的环境潮湿,有淡淡的霉菌味,大抵是人间回南天了。
“居然离开了这么久。”熹雨微确实离开了太久,有些不太适应的感受着自己的分身,看着外面的烟雨袅袅,略显哀愁道。
“天色还早,出去看一看吧。”宋知意也原地出现在了他的身旁,说着推开了木窗,推开后又从门里走出去,熹雨微撑着窗户翻出去,外面看不真切,能看见一点红黄,走近了瞧,才发现原是村民在办社火。
古声震破天,舞者漫山野,他们围在了一起,队伍连绵,不知道有多少人乐在其中,倒显得他们两格格不入。
“热闹。”宋知意难得先开口到。
“我原先的家乡里,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我小时候爱看,每年都在远处的看,今儿是第一次瞧。”
“为什么不靠近瞧?”
“当时父亲困在天界,家中没有父亲,母亲又生了病,不太得待见。”熹雨微看着手举彩旗高声吆喝的村民道,事实上他小时候过的并不尽人意,虽然之后拜入常青观,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但那种童年的记忆就像顽固的伤口结痂在他心里,看着难受不舒服,扣了又会狰狞着流血。
宋知意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他向前走去,熹雨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社火,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宋知意,反应过来时,宋知意原本就惨白的手都有点发粉。
“无妨。”他看着熹雨微刚要解释的样子说,后者则不好意思的把头偏了过去。敲锣打鼓声渐远,是村民们将要走向另一个山头的征兆,一队穿戴着花衣的人走在山路上,像是搬迁的蚁群。
只有一个女孩依旧坐在原地。
大了许多的旧衣明显不适合她,虽然被脏兮兮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却能看出她的清秀可爱,像是流落在外的贵女,女孩见到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撑着地站起,指向他们来时的屋子。
屋内点起了炉子,女孩做在旁边暖手,火光照亮了她灰色的脸,熹雨微递来一条湿漉漉的棉布,女孩接过后仔细的擦擦脸,然后擦擦双手,纯白的棉布一下就多了污渍,收拾了一番,女孩身上干净了许多,她忽然想起山间有泉水,扯扯熹雨微淡紫色的衣角道:
“去山上吧。”这是她目前为止说出的第一句话,熹雨微道:
“山间寒冷,多备些衣物吧。”
“知道了。”她淡淡道。
外面此时已经没人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玄色的伞在他头上撑起,宋知意单手把一件带绒的大衣套在他身上,什么都没说。
“谢谢。”熹雨微道谢。
“嗯。”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前面的司寇容回头奇怪的看他们一眼,对上两人询问的目光后心虚的避开向前走去。
“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呢?”熹雨微问道。
“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宋知意如是说。
“原是如此。”熹雨微看着前方司寇容破破烂烂但又挺得笔直的腰板说:
“给她买些新的衣服吧?”
“好。”
前面的司寇容也听见了,错愕了一瞬,又装作不知道样子像山间走去。
山间雾气浓烈,两人只能看见前方小小的身影,很快司寇容的声音远远传来:“半个时辰后我去山下找你们。”
于是山下的集市里,两人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犯愁。
“小姑娘应该都爱穿粉色?”熹雨微疑惑道。
“那她几岁了?”宋知意道。
“一百岁吧?”熹雨微不确定道。
“买些素色。”宋知意道。
最后实在不知怎么挑,于是把十几岁姑娘合适的衣服全买了。
有钱嘛,任性。
“所以……这就是你们全买了的理由?”司寇容穿着破褂子,看着面前堆成山的衣服困惑道。
“是。”他们异口同声道。
“额……”司寇容挑出一件淡绿的轻纱长裙道:
“就这件吧?”说着,她走进厢房里,再出来时,身上就已经不是那件旧衣了。
“二殿下。”她轻声唤道,熹雨微问道:
“你以后就是个正常人了,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得过且过吧。”司寇容说。
她早已放下神女的身份,原谅了所有人,唯独原谅不了自己,百年来因她而死的人大概要挤满阎王殿了,也不知累累因果何日能还清。
“不若跟着我们修炼?”熹雨微试探性的问道,这回轮到宋知意语无伦次了,他悄无声息的看了熹雨微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好。”司寇容在内心的隐隐兴奋下答应了。
都能和神仙一起修练了还要什么金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