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超级反派的宠徒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九天宫挽荷殿。

洁白宣纸铺在桌面上，一只手握着饱蘸墨水的毛笔，正激情四射地作画。

旁边地上到处都是被揉成一团的废纸，但这一张绝对不一样。

摞下笔，张小晓满意地将其举起吹干：“呼——等着吧，我迟早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揪出来。”

她画的不是别人，是那场噩梦中出现的敌人。

噩梦里，谢七七与何不折虽是魔道魁首阴谋主使，可要杀害游肆月，却不是他们两人就能办到的事。而除了他们自己的人，还有许多被利用的其他势力。

这张秃顶白胡子画像对应的人，坐在一顶牛车上，老神在在，他所代表的势力是使游肆月重伤的主力，似乎……在进秘境之前就发生过什么，使得游肆月与他们结下死仇并负了伤。而且他们不仅对祝蒐仙草势在必得，还觊觎寒露泉，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没有谢七七的引导，他们依然会对春朝城和游肆月下手，这个人，别人喊他“天师”。

而第二张是坐轮椅穿青衣的年轻男子，他不是谢七七的下属，听他语气，两人像是朋友：“下一次这种麻烦事就不要叫上我了，别人信仙草的存在，我可不信。”

他远远看着游肆月的身影，似有些不忍，长叹了一声：“当年你我都是不起眼的蝼蚁，如今竟也撼动了这棵大树。”

谢七七笑道：“也许你我春朝城相识就是为了今天，那年你被春朝城冤枉以至被逐出师门，如今也算是报仇了。阿逸，不管怎么说，你帮了我许多，没有你的南柯梦，我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你的恩我此生不忘。”

阿逸低笑：“我帮你本就是为了还你当初帮我的恩，若没有你出手相助，我早就是个废人了。”

这阿逸所制的南柯梦，是叫游肆月神魂不清陷入幻觉的关键，他似乎还与那秃顶大胡子早年相识，可惜他们透露的不多，张小晓能分析出的信息有限。

盯着这坐轮椅的人像，张小晓将他和大胡子一起圈上重点，心中默默说道：不会再出现那个“今天”了。

除了这两人，还有一个带极高发冠神情冷郁的男子与秃顶大胡子一同行动，大胡子看起来仙风道骨修为颇深，但这人的地位，好像比大胡子还高，别人叫他“洪大人”。

嘴唇红的像血，一身黑鸦羽毛的男人，是谢七七的得力干将之一，被称作“赤血堂主”。

带着凶猛面具，瘦削高挑的女人，则是另一个“煞鬼堂主”。

还有肩头趴了只双头蛇的、一只手都是骨头的……

对于那些只是为了争夺祝蒐仙草而来的势力，张小晓虽看不上他们以多欺少联手围杀的行为，却也无意多做什么。她不信祝蒐仙草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只要干倒谢七七，保住自己的命，未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那他们也就与自己无关了。

而与谢七七交情深厚，为他出谋划策鞠躬尽瘁的那些人，张小晓一个个全都画了下来。

要早早提防才好，万一谢七七又走上原路成了魔道中人，也好尽全力拔除他的势力，修剪他的羽翼。

同时那些本来就想侵犯春朝城的人，也一个都不能放过！

张小晓抱着一摞画像，跑出书房：“小红小红，你帮我把这些画像交给副城主，叫他仔细调查这些人。”

吴映红说道：“副城主好像会客去了。”

“那我师尊在哪？”

“城主在云客来……”

张小晓拔腿就跑，长发在脑后跑成了一道黑旗，吴映红追都追不上：“……也在会客啊！”

张小晓已经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云客来是九天宫用于接待贵客的地方，张小晓随性惯了，风风火火跑过来，还没进门呢，嗓子一扯就喊起了师尊。

等她看到大厅内站着的一群人，脚下已经刹不住车，生生往前滑了过去。

怎么这么多外人。

哦对了，还有七天摘星会大比就开始了，这段时间各大势力陆续赶到，按照礼节，该登门拜访的登门拜访，该接待客人的接待客人，大家都得交流交流感情呢。

张小晓眼尖，一下就认出厅内这群人分别属于鸿光宗、五灵门与叹悲城的势力。三股势力最前头的分别是他们的领头人，正跟游肆月彼此客套地说话，此外还站着几个被带来见世面的小弟子。

仙风道骨的干瘦老人，穿着一身雪白镶天蓝包边的制服，鹤纹若隐若现，头发胡子白花花，乍一看无风似有风，衣袂飘若仙，这是鸿光宗的。

满头小辫处处纹身，衣裳干练绣满彩线，脖子上挂五颗大骨珠，腰间悬一支骨笛的年轻人应当是五灵门的领队人。

剩下那个随身背着药箱，衣裳较为随性，在手臂的位置佩戴由香草编制的徽章的，是叹悲城百草书院的带队人，也是游肆月的朋友魏来和。

看到这么多人，张小晓不慌不忙将画像往怀里一揣，揣的胸口鼓鼓囊囊，不知吸引来多少异样的眼光。

但是不要紧，她不在乎，她大摇大摆往前走。

游肆月远远听到她叫声，便露出了笑，招手道：“来得正好，快过来见见各位长辈，诸位，这便是敝人的弟子张小晓。

“师尊，徒儿来给您请安啦。魏姨您也在啊，近来可好，小晓都快想死您啦。”

魏来和笑道：“想我也不知去看我，可见是假想。”

张小晓对她做了个鬼脸：“我每次想去叹悲城，就听说您在外云游巡诊，可不能怪我。”

“好妮子，竟是我的错了。”

游肆月拉过张小晓，轻拍她的手，佯怒道：“怎么跟魏姨说话呢，不讲规矩。”

魏来和看不下眼：“罢了罢了，你就别假客气了，我又不会当真怪她。”

游肆月笑道：“所以某才如此。”

魏来和：“你——小晓都是被你带坏了！”

打过招呼，游肆月又一一将张小晓介绍给另外两位领队人：“这位是鸿光宗的君子剑吴潇洒长老。”

“吴长老好，小晓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啦，今天一看果然很潇洒。”

吴长老笑着摸了把胡子：“这孩子讨喜，难怪春朝君这般宠爱。”

“吴长老好眼力，我们小晓就是招人喜欢。小晓，来，这位是五灵门白虎堂的孔蓝蓝堂主。”

“孔堂主好，咱们离得千山万水你还亲自过来，这份情谊我们春朝城记下啦，以后一定登门拜访，见识见识五灵山的风光。”

孔蓝蓝神情肃穆，点头：“随时恭候。”

这人怪严肃的，张小晓心里嘀咕，又被摁着跟三位前辈带着的弟子们招呼见礼，招呼的小晓嘴巴都干了，好不容易招呼完，要告辞哩，又被游肆月拉住。

“只留为师在这待客么？你也帮我分分忧吧。”游肆月笑道，“刚才才答应你魏阿姨，让她的学生们参观药园，知道你们小辈在长辈面前不自在，喏，百草学院的学生就交给你招待了。”

张小晓配合地表演尊师重道：“是，徒儿领命，必然好生招待诸位小大夫。”

春朝城有得天独厚的寒露泉水与焚尘净火，使得药园能培育出多种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的名贵药草，百草学院是医修圣地，弟子们各个学医制药，本届摘星会在春朝城举办，最高兴的就是他们。

而招待了百草学院的弟子，就不能落下另外两家的弟子，张小晓干脆全都带走，免得打搅几位前辈谈正事。

呼啦啦一群人向着药园，也就是苍翠园走去。

张小晓昂首挺胸走在最前头，因着长辈们关系最为亲厚，百草学院的弟子自觉也最与张小晓亲厚。

其中年纪最大的陆威，看起来比他的老师魏来和还要年长：“张师姐，这寒露湖里的水，都是寒露泉涌出来的吗？”

“没错，泉水环经九天宫各处后流下，虽灵力有所削弱，依然养的春朝城花繁草盛鲤鱼肥，可用来饮用、浇地、洗漱，诸位在春朝城的一饮一啄，用的都是这个水。”

“难怪九天宫泡的茶总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陆威讨好道，“我还听闻苍翠园内养成了一棵紫叶豹尾草，已经出了四片紫叶，可是真的？”

张小晓越发自豪：“自然是真的。”

紫叶豹尾草乃是一种稀罕的名贵药草，具有伐经洗髓、续脉接骨、固本培元之效，只是它太过稀少，且极难人工培育养大，就连百草学院这种医修圣地，尝试多年都不曾成功种出三片紫叶以上的紫叶豹尾草。

“不知今日我等可否有幸见到。”

张小晓向来大方：“放心，我保你们看得过瘾，这里边不仅有紫叶豹尾草，还有雪桃花、虎胆草、七叠聚意参……”

苍翠园内异香扑鼻，穿过入口处成荫的高木，映入眼帘的便是成片的花草植株，明明春朝城只有春天，本该不同气候生长的草药，却都在园内长大。

不同的草药田中间被树木与爬藤隔开，乍一看，仿佛森林与田地嵌合到了一起。

众人惊叹连连。

“张师姐，这一片地似乎温度比其他地方要高？”

“没错，这里每一块田地的气候都不尽相同，你站的这个位置，不仅更温暖，而且更湿润。”

“难怪天莲碧生的这般好，它最喜温暖湿润的环境了。”

张小晓笑的灿烂：“这都不算什么，走走走，我带你们看紫叶豹尾草，那可是在整个药园的中心地带，我师尊亲手照料，寻常人见不得呢。”

于是顾不得看其他，直奔那片药园中心走去。

守园小厮将封印的木栏打开，迎诸位入内。

这处药田气温更高，四周隔了更多树木，有一整片大叶芭蕉环绕四周，甫一走近，险些叫人误以为进入了森林。

紫叶豹尾草被簇拥在此处，地上稀稀拉拉生着几柱幼苗，但幼苗极难长大，仔细数一数成株仅有五棵，其中又只有一株生了四片紫叶。好似有些少，可百草学院是一株都不曾种出过。

百草学院的学生们全都凑了过来，对着紫叶豹尾草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叹。

“张师姐，这房子里种的是什么？”

他指的是紫叶豹尾草不远处的一处院子，砖石围墙，青瓦盖顶，与珍贵的药草相比略显朴素。

张小晓说道：“这是我师尊炮制药材炼丹的地方，不许任何人进入打搅，里面并未种药草。”

待看过紫叶豹尾草，张小晓往前走出一段，给大家介绍别的草药，这一片地方种的药草都颇为珍贵，医修们流连忘返，简直都看不过来了。

张小晓越发自豪，吹嘘道：“我师尊虽不在百草学院，却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医，种些草药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陆威奉承道：“早有所耳闻，游城主的炼丹术颇为高深。”

“噗嗤。”一声淡淡的嘲笑在人群中响起。

张小晓蹙眉回头：“谁在笑？”

“……”

“敢笑不敢承认，一辈子都只能偷着笑。”

鸿光宗某弟子上前一步，淡然道：“是我在笑。”

“你？”张小晓瞳孔微微一缩，在他面容上细细打量。这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梦里似曾相识，可到底是哪里见到过呢……

“正是，本人师从鸿光宗雷长老，这次家师同行，本人每日服侍心得颇深，认为尊师重道不该浮于表面……”

张小晓掏耳朵：“你谁啊？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那人一下傻住：“这是什么话，刚刚在大厅明明才互通过姓名！”

张小晓撇嘴：“长得太普通了，没记住。”

普通？？一把刀子隐隐扎进心口，这辈子最恨别人说自己普通，杨阳努力维持住面上的得体：“张师姐这话说得未免太刻意……”

“啊——”

一声尖叫从后方传来，张小晓连忙跑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杨阳：“我还没说完……”

众人俱都赶到，张小晓大步走近，乍一看清，顿时如遭雷击！

原是那株珍贵的四叶紫叶豹尾草，被一个坐着轮椅的陌生青年压烂了，而这个坐着轮椅的青年，赫然长了张更眼熟的脸。

阿逸！

一时间，张小晓竟不知自己该为被压烂的草药愤怒，还是为这个突然出现的阿逸惊惧。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张小晓厉声斥问。

阿逸与轮椅俱翻倒在地，洗得发白的衣衫粘上泥土草叶，手肘撑着湿润柔软的地面起身，便满胳膊都是泥土，实属狼狈。

紫叶豹尾草何其珍贵，这突发的事故将众人都吓到了，竟没人去搀扶他。

阿逸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神情阴郁：“我是百草书院的弟子裴知逸。”

“胡说，方才我在云客来与诸位都见过礼，可不曾见过你，告诉你我记性好得很，见过的人一个都不会忘，休想骗我！”

杨阳：“……”

裴知逸攥紧衣袖：“若还是不信我的身份，你可以问其他学生。”

这倒不假，百草学院学生也承认了他的身份。

守园人跪倒在地一脸惊慌：“少主恕罪，小的查看过这位公子的徽章才放他进来的，没想到回头关个门，紫叶豹尾草就被他压烂了。”

张小晓怒极：“这些草药都是我师尊辛辛苦苦亲手栽种的，好心叫你们观看鉴赏，你却把它压烂，你们对得起我师尊的心意吗？”

陆威紧皱着眉一脸愁容，他就站在裴知逸的身边，事发时，紫叶豹尾草附近只有他二人。

“张师姐，裴学弟并非故意的。”

张小晓眼神如刀，问陆威时，尚死死盯着裴知逸：“说！”

陆威长叹：“裴学弟痴迷医术，向来不爱与我等同行，这不奇怪。紫叶豹尾草具有续脉接骨的功效，裴师弟已经研究了许久如何提取这味药的药性，可惜药材稀少不便尝试。他也是见猎心喜想更近点观赏，只是轮椅行动不方便，不小心才压倒了。也怪我，明明就在附近，却没能拉住他。”

裴知逸阴冷地笑了：“陆学长好口才啊，什么没能拉住我，难道不是你推的我吗？”

陆威惊愕：“阿逸，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好心替你隐瞒，你却——罢了，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厚着脸皮替你说话了。张师姐，刚才我看到阿逸鬼鬼祟祟靠近紫叶豹尾草，刚叫他一声，他就吓得摔倒在地，可见心里有鬼！”

众人环伺，裴知逸抬头，一双又一双眼睛仰望过去，最后停在了张小晓的眼中。

他痛恨自己的腿，也痛恨被人用如此眼光看待。

“不是我。”裴知逸一字字强调，“不、是、我！是陆威，想窃取紫叶豹尾草的幼苗与附近泥土，被我发现了，这才倒打一耙。”

陆威痛心疾首：“裴学弟，平日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污蔑我？大家都知道，你学医的天赋卓绝，可入学院就是为了治自己的腿，紫叶豹尾草对你极其重要，你想要也无可厚非，何苦窃取呢？”

学院弟子们窃窃私语：“裴知逸这人性格孤僻还自视甚高，向来不爱与大家来往，也就陆学长关爱晚辈，时时提携，不管裴知逸如何冷言冷语都不生气，他怎么能冤枉陆学长呢？”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他这人自私啊，他只在乎能不能治好自己的腿。”

“陆学长跟他可不一样，陆学长的榜样是济公，学医是为了济世救人。”

“裴知逸不过断了两条腿，为此偷药伤的可是百草学院的名声啊。”

裴知逸身体轻轻颤抖：“不、是、我，我还不屑于此。”

陆威摇头：“糊涂啊裴师弟，今日拜访时你就借口身体不适留在客院，又趁他人走远，独自靠近紫叶豹尾草……”

“够了，都闭嘴！”张小晓写完一张飞隼笺，将其放飞后大喊一声，“罗里吧嗦叽叽歪歪干什么，姥姥我懒得听，压烂我春朝城的草药一个也别想跑，都去死吧！”

裴知逸/陆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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