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绅士 第12章 第 12 章

绅士们捕猎去了，但于仆人们而言，接下去的时间也不轻松。不说等在庄园内的淑女们要去服侍，就是准备盛大的晚宴，他们这一群仆人又是一阵人仰马翻。于仆人而言，每时每刻都有杂务缠身。所以时间是那么的珍贵，又是那么的让人厌烦。

淑女们大多都在庄园的音乐室里，喜爱打猎的淑女究竟是少数，留在庄园的淑女们便聚在一起聊天，或是演奏钢琴。运气好的话，还能听到某位淑女高歌一曲。不过淑女们更愿意在有绅士的场合下歌唱。

这一次聚会，两位小姐被众星拱月。一位不用细说，自然是极有可能与里斯本订婚的索菲亚。另一位则是劳拉小姐，这位瘦脸的小姐据说会成为庄园未来的夫人——维拉夫人早已透露对她的喜爱。

至于伊芙琳小姐，仆人们闭口不谈，宾客们则是眼神交汇，但至少，没什么风凉话传到伯爵和伯爵夫人的耳朵里。

时光飞逝，阳光由盛转衰。晚霞已将半边的天空染红，浓厚的云层，翻滚着红色的浪涛。男仆将狩猎到的猎物在庄园空地上一字排开，除了狐狸，更多的是一些野鸡野鸭，数量颇为可观。

在清点好了猎物的数量，在淑女们一一来品鉴过这些战利品后，绅士们才抬步往庄园内走去。进入大门，自有男仆前来为绅士们宽衣解带，将沾染了泥浆的外套脱去，换上新的西装。

乔治的心情不错，狩猎向来是他的强项。于他而言，家养的猎物，不过是会移动的木靶而已。他一直面带笑意，直到晚上艾伦服侍着他换上睡衣，却没有在床边坐下，反倒是提起油灯准备离开。

“艾伦？”乔治奇怪地看着艾伦。

艾伦也一脸疑惑地看向乔治。

于是乔治的眉毛蹙了起来，他懊恼地按住额头：“哦，天哪，我怎么忘了……”他太过习惯，早已忘了艾伦今晚要回仆人宿舍的事。

看着乔治懊丧的模样，艾伦忍不住笑了：“祝您好梦，少爷。”

乔治叹了口气：“一定要去？”

“您已经答应我了。”

“可我也需要你啊。”乔治的话听起来委屈极了，“难道你不担心我也会做噩梦？”

在他人面前，乔治是一个终于变得成熟稳重的绅士。而一到夜晚，在艾伦面前，乔治似乎还是幼时那个爱撒娇的稚童。

“就这一晚而已。而且，您已经答应我了。”艾伦不得不再次强调。

“可是……”

“您一直都是言而有信的绅士，少爷，再没有谁能让高尚的您更让我感到信服了。”

于是乔治无话可说，只能落寞地让艾伦离开。

也许我可以冷酷一些？乔治这样想着。但一对上艾伦的目光，他就忍不住投降。他可以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冷酷，包括他的母亲，唯独艾伦，他哪里舍得去伤害呢？他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正直，天使都会赞美他的善良。

但是，他舍不得伤害的人，却被人狠狠踩在了脚下。

乔治坐在床边，他看着充斥着天鹅绒毯的房间，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慢慢地紧握。

我还需要时间……乔治的脑海中充斥着斥责、尖叫，以及黑夜下一方劣质的墓碑……还不够，我还得做些什么，为了我重要的东西……

艾伦并不知道乔治彻夜难眠，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乔治已经习惯了自己每夜的忽然惊醒。但每每看到艾伦安睡的脸庞，乔治便会镇定下来，从噩梦中彻底清醒。

已是深夜，从天空倾泻而下的月光映照着庄园，泛着清冷的色泽。常青的乔木，枝头前段的叶子镶着银边，在黑夜之中随风荡漾。

此刻的艾伦，已经回到了他暌违已久的仆人宿舍。一如所料，安迪是醒着的。他是那种花花公子式的英俊，所以此刻配上一副憔悴苍白的模样，恐怕会让看到的女仆们心疼不已。

“你看，我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啊。”艾伦开着玩笑，“现在的你可离不开我。”

一头冷汗的安迪难得没有反驳。

安迪有些心不在焉，艾伦也不在意。两人随意地说着话，企图将黑夜的冷漠打碎。

伊芙琳离开庄园的事，里根子爵破产的事。

安迪嘲讽地笑了笑，但没说什么。艾伦一度以为他是否知道了什么。但安迪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等等，艾伦，你刚才说……庄园未来的女主人？”

“劳拉小姐？”

“她已经和维克多少爷订婚了吗？”安迪问道。

艾伦有些奇怪：“应该……还没有？”如果是庄园大少爷的订婚，他们仆人必然是第一位知道的。

安迪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如果订婚，我们可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贵族的订婚宴，一场对仆人的极致考验。

“对了，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安迪忽然问道。

艾伦想了想：“据说是一位特别善良温柔的小姐，连一朵花都不舍得伤害。”说完，艾伦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为了凸显自己的美丽，有多少淑女说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想想看闺誉在外的伊芙琳小姐，他不就领教了她的天真善良和美丽吗？

不过如果这位未来女主人能对下人宽和些，未必不是好事。

艾伦心里想着事，自然没听到安迪的喃喃自语：“她的确……是不会亲手采摘任何一朵花的……”

有了艾伦的陪伴，安迪终于安心了许多，最终困顿地睡去，没有惊醒。只是从头至尾，他的眉头都紧蹙着，未曾放松。

不过比起之前的来，情况的确好了许多。艾伦陪了安迪许久，等确定对方熟睡了，便也躺上床，困倦地睡去。

黑夜尚未过去，在一片朦胧中，艾伦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太困了，依稀听到了男人交谈的声音，但又像是做梦。

“或许……你……我的贴身男仆……我很满意你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是艾伦十分耳熟的声音。但他的脑袋混沌一片，无心也无力去想起是谁。

“请容我拒绝……我已经是理查德……”是安迪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呢？艾伦在心中抱怨，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艾伦是确保安迪睡下后才上的床，他想醒过来，但身体却只是翻了个身。于是交谈的声音淡去，他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一场插曲，并未给艾伦留下深刻的印象，睡梦中听到的一切，都会被大脑屏蔽并遗忘。他哪里知道曾有人在深夜寻找过安迪，并且两人不欢而散呢？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牛津大学开学的日子临近了。

此时，庄园的舞会早已结束，除了里斯本，连未婚妻候选人劳拉小姐都已经离开。而里斯本的理由，是他可以和乔治一起出发。

“学院安排的房间真的是太糟糕了，我诚挚邀请乔治到我的私人公馆去。”会客厅内，里斯本说道。

“或许这不太方便。”弗朗西斯伯爵推拒道。

“怎么会，”里斯本意有所指，“我们的关系以后只会更好，不是吗？”

维拉夫人暗中向她的丈夫使了眼色，伯爵只能点头答应。

“这真的是太好了，乔治，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我会准备好的。”一直静默的乔治淡淡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里斯本看了优雅的索菲亚一眼，低头咳嗽了一声：“当然，我还愿意再待几天。菲尔德庄园的风景太美了，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伯爵和伯爵夫人心照不宣，笑得满意极了。乔治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多亏了里斯本，有些事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大学的宿舍是不允许带仆人的，但如果是贵族的私人公馆呢？没有贴身男仆的贵族，是会被人耻笑的。至于向里斯本借用一个高级男仆，相信伯爵不会让卡文迪什显得那么廉价。

离开庄园的事，便这么敲定了。

“我？去牛津？”艾伦听到这消息时简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能去？”

“或者，你觉得我更适合在里斯本的仆人里挑一个做我的贴身男仆？”乔治戏谑道。

“当然不行！”艾伦断然道，静默片刻后，他整个人都显得雀跃不已，“天哪，我竟能真的离开庄园，我还能能陪少爷您去学院，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我也是，难得里斯本干了件好事，不是吗？”乔治笑着说。

“看来我得重新准备一番了。”

“不是都整理好了吗？”乔治奇怪道。

“那原本是您待在学院的东西，现在您要去私人公馆了，怎么能一样？”或者说，只要事关乔治，艾伦永远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不够体现乔治的稳重，不够体现乔治的气势，不够体现乔治的地位……太多太多。毕竟在这个衷心的仆人眼中，他的乔治少爷是独一无二的，世上的美德，全归于他尊贵的少爷。

“好吧，别忘了你自己的行礼。”乔治提醒道。

“当然，我可不允许自己丢您的脸面。”

是的，事关乔治少爷的体面，他必须全力以赴。

其实牛津大学虽然鼓励学生注重独立性和自我管理能力，但贵族其实是可以带贴身男仆的。

为了剧情需要，稍微改了改【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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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