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顶上是白色的鲛绡,底下是白玉铺成的地板,四周是白色大理石的墙壁,没有窗户,没有门,墙上挂着七弦的古琴,白玉雕刻的桌子上,放着白玉制成的烛台,里面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将这个没有任何出口的完全纯白的房间照得柔和明亮。
一身纯白的绝美女子独坐在桌子旁边,手持古卷低头细看,纯白色的长发自绝美的脸庞散落,逶迤而下直至地面,宛若柔顺的瀑布,泛着点点金色。
像是感应到什么,绝美的女子忽然抬头望向一片空白的白色墙壁,两只纯黑色的眼睛,仿佛用两块纯净的黑濯石镶嵌而成,看不出任何表情,然而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泄露出她此刻心中的疑惑。墙壁外的那个存在,与以往任何时刻完全不同。
虽然感受到不同,然而女子也只是这样静静地望了小片刻,便低下头去继续阅读掌中的书卷。
没有任何开口的屋子,岁月的流逝并没有任何衡量的方式,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绝美的女子才放下手中的书卷。
终是感应到墙壁外那个存在的执着,她轻轻地抬手,对着墙壁弹出一指,白色的墙壁开始扭曲,正中渐渐泛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于是,一个人便从那漩涡之中走进了这间奇怪的屋子。
来的是一个身形瘦高的青年,不过二十来岁,眉飞入鬓,鼻梁高挺,整个脸型不失偏颇,完美地诠释着男人的美。
然而一双眸子却是暗淡无光,好似枯井无波,整个面目毫无血色,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穿着一袭紫色的袍子,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个用白玉制成的精致的盘子,盘子上只放着一个精巧的白玉茶杯。
绝美的女子没有说话,只用纯黑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来人。
身穿紫衣的男子走得十分艰难,他惨白的薄唇紧紧闭合在一起,彷佛每走一步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却用了很久才走到屋子中央,将手中托盘放在白色的桌子上,然后退后一步立在旁边。
“你不是他。”绝美的女子轻轻张口,是肯定的语气,纯黑色的仿佛一整块黑濯石镶嵌而成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
紫衣的男子却没有没有说话。
“你居然能进入我这间屋子,你是谁?”绝美的女子便又发问,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有一丝的疑惑,她抬头,再次看了看四周没有门窗的墙壁,以及墙壁上那个旋转着的漩涡之门。
紫衣的男子依旧不语,只默默地低下头,将盘中的清茶取出来推到白衫女子眼前。
这一简单的动作,再一次用尽了他站在这里之后积攒的所有力气。
白衫的女子忽地伸出手来,紫衣男子并没有躲闪,任她握住自己的手。
他根本没有力气躲闪,也没有想着去躲闪。
白衫的女子看着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清浅而温婉:“居然是人族。”
紫衣的男子依然不语,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枯井无波的眼睛慢慢地有了些许变化。
她有一头纯白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垂至脚踝,锦缎一般柔顺,闪着点点的金光,照耀着她绝世的容颜,然而两只眼眸却是黑色的,宛若两颗纯净的黑濯石镶嵌在白玉般的脸庞之上,看似没有焦点,却一眼就能看到人的心底,让人心灵震颤,不敢直视。
她的嘴唇是浅淡的,有着珍珠般柔和、又如花朵般旖旎的清光。
虽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她,他却早就知道她是谁。
她是神,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
世间本一片混沌,创世元祖以掌劈开天地,造世间万物,最后左手化为魔,右手化为神,掌管天地万物。
魔主黑暗与毁灭,神主光明与生机,光明与黑暗永不相见。
光明与黑暗永不相见……紫衣的男子缓缓低下头去。
她是代表着光明的神,却被囚禁在魔族最黑暗的禁地。
她依然是神,是至高无上的神,她纯黑色的眸子虽然看不到任何情绪,他却能感觉得到她的落寞与孤独。
绝美的神祗笑了笑,慢慢松开了手,淡然地拿起古卷继续看。
“请神喝茶。”站立在这里沉默了许久,不用再走动,身体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如撕裂般疼痛,再度积攒了些许体力,紫衣的男子终于有力气开口,然而声音却嘶哑而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白衫的女子依然低头看书。
“请神喝茶。”紫衣的男子再次开口,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整个身体绷得笔直,似是在极力忍耐。
“你为什么来这里?”白衫女子终于抬头,看向对面的紫衣男子,表情淡然。
紫衣男子终于抬头,此时他的眼睛依旧如枯井无波,再没有任何情绪。他却并没有搭话。
“这里是魔族的核心之地,不适合人类存活。”白衫女子冷冷清清地看着他一会,淡淡一笑:“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紫衣男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这里,再度积攒体力。
“快一千年了吧……”白衫的女子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古卷,望向那没有开口的墙边。
白色的墙壁上忽地现出一面透明的窗户来,窗页自动打开。
屋内是温和的明亮,屋外则是无边的黑暗。
永恒的黑暗。
“这里虽然不适合人类存活,不过这屋子是我灵力所化,却也不会伤害你。”白衫的女子摇头,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走至窗边,伸手将那清茶倒在了窗外无边的黑暗之中。
“神该知道,这茶……”紫衣男子看着她将那茶水倒在屋外,皱眉。
白衫的女子轻轻地走回桌边坐下,将那空杯放在他端进来的玉盘之内,继续拿起古卷。紫衣男子还未说完的话音消失在嘴角。
白衫的女子并没有再抬头,紫衣的男子默默地立在她对面,却觉得体内如同在油锅内翻滚的五脏六腑慢慢地平静下来。
冰冷的身体彷佛身处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渐渐地暖和,细碎的暖流自体表进入身体,体内断裂的骨骼一点一点地聚合重生,破碎的器官一点点地修复,断裂的经脉也一寸寸复原。
不过片刻间,他就脱离了濒死的边缘,再次恢复了活力,整个身体更像脱胎换骨一般,神清气爽。
果然是神,无所不能的神,世间最高的存在。
紫衣的男子枯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变化,他弯下腰对着女子恭敬地行了大礼,这才缓缓地向墙壁上的漩涡走去。
直至紫衣男子再次跨入巨大的漩涡,消失不见,墙壁上的漩涡也消失了,纯白色的房屋再度完全封闭,而那低头看书的女子却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那漩涡消失的地方一眼,再度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