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楼下你和我 第5章 丁翻翻参加超级女声

先不说丁翻翻的选秀如何，再说说丁翻翻和三个大叔的四人组吧。

说实在的，这四人组要真出道，也是好玩。

四个人聚会，茶，瓜果，是不能少的。因为年纪小，这些零食一般都由那几个老辈子负责提供。

聚会地点在天台，可以感受城市上空鲜为人感受过的风，也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风貌。

其实天台所见景色多是灰暗的：向上看，终年阴云遮阳，灰蒙蒙；向下看，除了个别大厦，大部分房屋低矮老旧。许多楼房屋顶，都是一些青苔、黑灰、杂物，破败模样。

聚会内容主要是喝茶，发呆，谈天说地。

丁翻翻和吴辉一般会在这时候分享自己最近听的音乐，吴辉带了CD机来，方便听众点评。拳师一般支持丁翻翻的品味，为了拉平，黄士升只好支持吴辉。

四人也曾经谈过“音乐偏好是否反映人的性格”，丁翻翻和吴辉都赞同“人千人千面，哪能由几个风格偏好来定义性格。”两位医生朋友却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他们不研究心理，只粗通一点人性，便不下定义。

黄士升会分享自己遇到奇葩病人，比如有一次，拔完牙后，他按照惯例给病人擦口水，结果这个四十好几的病人看着他，眼睛盈满了泪水。

他以为是病人觉得拔牙太痛，没想到那男人颤抖着声音说：“你真的太温柔了，被毒打了这么多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如此温柔的人。”

丁翻翻快笑吐了。其他两人也笑得前仰后合。黄士升反思自己的服务能力，在想要不要换一种行事风格。

“可是你们牙医就是这种职业啊，需要贴近病人，而且人家躺在那，不得不四目相对啊。”

黄士升说：“以后我再给人拔牙，就冷着脸，刻薄地说：‘哎呀，怎么这么大个洞。’‘牙齿怎么搞的，完全蛀掉了啊。’”

吴辉反对这个做法：“那你可能把人家搞哭喔，到时候你又要忙着擦口水，又要忙着擦眼泪。”

“哎。”同为医生的王明清叹了一口气，“病人有时候很脆弱，必须要小心呵护他们的心灵。”

丁翻翻对王明清有点好奇，“总看到有些满身伤痕的人走进你的诊所，容光焕发地出来。但也会看到完好如初的人走进去，出来时浑身是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第一次试探别人的秘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在这里居住多年，人们早已知道他诊所的情况。

“我是医者，来了人，我给治疗好，伤口撒药敷好，所以健健康康地出去了。但还有许多人，知道我会些功夫，就来领教，还有拜我为师的，作为拳师，我不可能放水，有人落败，自然会添伤痕，元气大伤地离开哪里。”

丁翻翻“原来如此”地点点头。

“那你能教我吗？”丁翻翻扎好步子，对空气出了几拳，“不过我学的比较慢，你可以先教手上动作，然后再教我腿的动作。”

黄士升哈哈大笑：“你以为习武是什么?是学跳舞吗？”

王明清摇摇头，喝了一口茶：“你太浮躁，沉不住气，熬不过最初的那个阶段。”

吴辉也点点头，“我看过一些知名拳击手的纪录片，很苦的。”

“那我就光幻想一下吧。”丁翻翻拿了个橘子剥开。

“我也幻想啊。我到现在都幻想。”黄士升看着天空说，“我也想浪迹天涯，红尘作伴啊。”

丁翻翻唱起来：“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黄士升接着：“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啊，啊，啊啊啊啊啊——”吴辉和王明清伴奏。

当时还珠格格很火，人人都会唱这首歌。

说到唱歌，黄士升特别擅长粤语歌，但一被人追问是不是粤语地区的人，他都含糊其辞。

吴辉和丁翻翻说小话，觉得黄士升是不打算再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丁翻翻觉得不可能，不是传言他老婆孩子都不在这里吗，他肯定想攒钱带回去啊。

吴辉说这就不知道了。

黄士升本人看起来幽默和蔼，但一被触到底线就会彻底翻脸。不像王明清，外表看来很威严，其实很好说话。

所以很少有人会打听黄士升的事，更别说直接上去问他本人了。不过关于他的传闻还是层出不穷，相当于神鸟楼的小红人了。

神鸟楼就这么点地方，要“红”真是太容易。

丁翻翻去参加选秀后，丁香会成员个个都守在电视前，时刻等待着转播。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和潘香一样，支持丁翻翻的决定。

她们有的觉得去一趟，竞争这么大，很难胜出，还白花钱；还有的认为，丁翻翻太单纯一小姑娘，要是识人不清，被拉去乱签些合同，可就遭了。

其中，杂货铺的老板刘婶就持前一个意见，经常和来买香烟的客人指着电视说，“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她上电视，估计是没戏。”

话虽如此，她还是问来播选秀的频道名称，天天放着电视，生怕错过神鸟楼“未来百灵鸟”的身影。

有些人家屋里没电视机，就凑到她的铺子里跟着一起看。

丁翻翻的老伙计们也没闲着，三人策划着，到时候要给参完赛后“荣誉归来”的丁翻翻一个礼物，她期待了很久的那个礼物。

人们如此期待，丁翻翻本人却在中途出了点问题，连初赛现场都没能赶上。

回来后知道人们如此期待，她更不敢说出真相，只说自己刚唱没两句，就被否决，只好遗憾退场。

人们纷纷宽慰她。背地里却都在说这选秀的淘汰机制真是残忍。

而真实情况是什么呢？

当时到了城里，离初赛还有一天。丁翻翻想去公园游湖划船，两人便兴冲冲去了。没想到工作人员说今日闭园，请明天再来。

丁翻翻想自己好不容易来一次，以后不知道多久再能来，明天被淘汰之后，为了省住宿费要紧赶着回去，更没机会来了。

所以两人躲开保安的监视，偷偷溜进了园里。园里没有人，除了保安，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丁翻翻拉着严我斯走到湖边，解开船只，坐上去就开始划。

这一天，天蓝蓝，水清清，两个人轮流划船。旁边不知名的树种开了花，落花纷纷掉落到湖里。

严我斯划着船，丁翻翻躺在船上，看着头顶的天空与树荫。

“我们这一趟，可真像是旅行啊。”丁翻翻捻起掉落在头边的花瓣，轻轻感慨。

严我斯心情也很好，他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会弯起眼角，特别温柔地笑。

任谁看了这时的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丁翻翻说他气质特温润，一点不像小混混。他说只是和你待在一起是这样。

他其实也挺混的，成绩不好，出来打工，年轻气盛时老和上司顶嘴，于是不停换工作。

所以你这是被社会磨平了棱角，所以变温和了?丁翻翻总结。

严我斯倒不是一点没棱角的人，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在丁翻翻面前不像平时的自己。

平时自己多是冷淡，颓废，死装的。但和丁翻翻在一起，也许是出于特别的心思，他总忍不住表现自己对世界怀有大爱的那一面，甚至后面还主动提议，和丁翻翻一起，收养了一条流浪狗。

他不知道，他只有在丁翻翻面前才能做真实的自己。他在懵懂迷茫的青春期，不晓得温柔和善良才是自己的底色。

如果就这样一直在湖面上划着船，飘荡一天也不会觉得无聊。

问题就出在，公园里确实没人，但保安养的狗还在四处巡逻。

那大黑狗跳跃能力惊人，为了赏花一直沿着湖边划的两人，很快被狗的视线捕捉到，不及划远，狗已经狂吠着要跃上船来。

丁翻翻怕狗，小时候被狗咬过四次，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她看着狗扑过来，想着宁愿淹死都不要被狗咬到，便先一步从船上跳进水里。

严我斯本来不怕狗，准备将狗斥回去，可丁翻翻这么一跳，倒真让他怕了，赶紧丢下船桨，追随她而去。

还好两人都会游泳。为避开狗，两人游到了湖岸另一边才上岸，又低着头，悄悄从保安室旁边溜出去。

现在是秋季，天气变冷，到水里这么泡一圈，丁翻翻着了凉，半夜直接发高烧，爬到隔壁严我斯的房间敲门。

严我斯开门，看到的是趴在自己门前不省人事的丁翻翻。

直到丁翻翻退烧，清醒过来，已经过了通知的比赛时间。

虽然如此，丁翻翻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甚至因为住院期间，每天被严我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过的很是滋润。

隔壁床的阿姨看着这个黄毛小子在丁翻翻病床前忙前忙后，颇为惊讶。说自己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哪会这么照顾人啊，只有伸手要别人来照顾的份。

丁翻翻说，你是不是太宠你儿子了?

阿姨犹豫了一会，点点头，但又接着说：我儿子难道不该宠吗？

丁翻翻抬了抬眉，说出的话直戳痛处：既然你那么宠他，为啥你给他打那么多次电话，他都不回来看看你。

阿姨低下头，哎呀，这不是他忙吗？

丁翻翻双手交叉，打住，别用“忙”当借口，再忙，有心人也抽得出时间来看望下父母的。

严我斯递过去一盘葡萄，阿姨连连说好，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巴不得他就是自己的孩子。

严我斯问阿姨：你儿子多大了?

阿姨：比你大的多，二十二岁吧。

丁翻翻笑，其实根本没大几岁，只是严我斯面容稚嫩，看起来像高中生。

“他快工作了吧，等他工作了就知道挣钱多么不容易，慢慢就会理解你了。”

阿姨笑得特开心，但还是说出了实话：她儿子刚刚留学回来，在国外染上了一堆坏毛病，成天就知道伙着朋友出去鬼混，头发一天换一个造型。本想等他回来就慢慢把公司业务交给他，没想到完全见不到他人影。

丁翻翻和严我斯面面相觑，这就不是他们的经验能派得上用场的范畴了。

丁翻翻临走前，阿姨还很是不舍，因为难得有人陪自己聊心事。

丁翻翻跟她说自己在神鸟楼，她要是愿意，可以去那找她。阿姨眼睛放光，不住点头。

两人走到外面。

一想到这几天多花的钱，早已超出预算，丁翻翻长叹了一口气。

“旅途结束了。”严我斯说。

“结束了。”丁翻翻说。

有点像是小时候和朋友在外面疯玩一天，天黑时又要恋恋不舍地回家。

不过还好，是回神鸟楼，那是一个温暖的地方，不会让人想逃避。

回去的大巴上，两人遇到了刚从西藏旅行回来的乘客。

丁翻翻早听说最近，年轻人之间流行骑行川藏线。所以很有兴趣地和对方攀谈。

“风景好不好啊。”丁翻翻问

“很好。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觉得很美很震撼，可是久了，也就那样了吧。”那人答道。

“是不是很累，很考验人啊。”

“当然。”那人揭开帽子，给她看自己晒得黑红的脸，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相机，里面有他刚出发时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细皮白脸的小伙子，和现在这个风吹日晒过后的大叔，完全是两个人。

“不要想当然的就去。说走就走当然刺激，但也要看抱的是什么目的。”那人有些失落地说。

“那你是为什么想去呢?”

“我是想，在路途上可以找到真正的自我，净化灵魂。可那只是出发前的美好幻想，一旦踏上路途，你就要考虑数不清的麻烦和计划。”

看来这大叔是“失败”了啊。

丁翻翻也是失败的人，她直接把自己参加选秀，结果初赛都错过的事告诉对方。

他一点都不了解选秀，丁翻翻说这也是今年才开展的活动。

那人点点头，看来我们两个都是最先去，又最快失败的人啊。

丁翻翻笑了，说自己甚至都还没踏上起跑线，就先被自己的身体打败了。

“谁不是呢，我身体也很差。没有提前做过骑行训练，根本支撑不了我到达目的地。”那人自嘲道。

“噗”，丁翻翻忍不住笑出来。

严我斯看着她，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们两个必须要认识一下，如此翻版的经历。看来，让我们相遇，再次交谈，是命运的安排。”丁翻翻不住笑着。

被她感染到，那沉醉于失败和自哀中的”大叔”也笑了起来。

可惜，下车时匆忙，丁翻翻忘了和那大叔交换联系方式。等车门匆匆合上，丁翻翻只看到对方对她挥了挥手，道别。

还好，旅途还是有收获的。从这次起，丁翻翻变得更大胆了，更敢去打破规矩做事情了——也许是从偷溜进公园这件事中得到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