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仪在客房内的床帐里缓缓起身,怀里还搂着一个衣着凌乱的姑娘,他拿出钱袋子塞给那姑娘:“多谢宝贝替我解毒,快走吧。”
那姑娘笑着揣好钱,披上衣裙依旧赖在纪之仪怀里不走:“少掌柜,燕燕好累,我走不动了,您不送送我?”
纪之仪又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到她手里:“这下够了么?”
那女子看了看手里质地上等白玉,满意的拧了拧脖子:“嗯,这还差不多。”说罢,她一甩头消失在屋子里。
看她走了,纪之仪得意洋洋地唤来晋中:“李沅宛没有做出什么丑事啊?本掌柜这么温柔都把燕燕都累成这样,钟不璃一上,李沅宛那细胳膊细腿儿的估计现在已经废了吧?”
说着,纪之仪懒懒散散的躺在靠枕上眼珠子一转:“李沅宛虽然讨厌了点,但她可是所有男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夜一值千金,她的初夜可是万金不可得,我这也太便宜钟不璃了。”
晋中却一脸难看:“回少掌柜,在放烟花的时候那丫头就毒发了,她被将军抱走了,将军跑得太快,小的,没追上……”
纪之仪拍案而起:“什么?跟丢了?一群废物!立刻封锁渡口把李沅宛给我找出来!钟不璃,我让你狂,废了本掌柜的一只手,抢走了那美妞!你不是喜欢她吗?今夜,你想救她就得在本掌柜的戏台子上救!”
晋中的眼珠子一转:“少掌柜,您在这儿坐在多没意思啊,人家俩说不定正当众圆房呢,您得出去好好欣赏啊。”
纪之仪一瞪眼随手把那只酒壶摔得粉碎:“还废什么话?先给我找到人再说!”
“是,是!”晋中灰溜溜地下去了,纪之仪得意地躺在椅子上润着茶。
琉璃瓦,正红墙,偌大的紫禁城里,辉煌的翊坤宫中,德清长公主正绣着团扇。门口摆着一尊精美的冰雕,殿内焚着浓郁的欢宜香。
妍若轻轻撩开门帘进来了,脸上满满的不安,她低声道:“公主,奴才听说武德将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德清一打颤,细细的银针刺破了手指:“有话慢慢说,哪个武德将军?他的未婚妻又是谁?”
妍若紧张地一字一字地吐着:“是,钟将军,未婚妻是李府的大小姐。”
“哦,没关系,叫那姑娘来我这做个掌事宫女,亏不得她。”德清漫不经心的说着,手里继续绣着那鸳鸯纹的香囊。
“可是……”妍若顿了顿。
“可是什么?”德清的目光依旧呆滞。
妍若又是断断续续:“钟将军的未婚妻,是文渊阁大学士李太保的女儿,而且,奴婢听说李小姐,已经在钟府留宿过好多次了。”
德清的脸“刷”地一下变了色。
“啊!”
一声尖利的叫喊,她一剪子刺透了绣绷:“这不可能,不可能!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妍若瞬间跪下来抱住德清的腿:“公主息怒!公主切不得莽撞啊!李大人为人谨慎,深受百姓爱戴。又是皇帝的近臣,您若是因为私事招惹了他而引得龙颜震怒,我们是得罪不起的!”
德清一脚踢开妍若:“胆小怕事的东西,你懂什么?我就要去会会那个李小姐,看她到底是什么狐狸精!”
“备车!”
一声声嘶力竭地喊叫,叫翊坤宫上下毛骨悚然。
可还没等德清迈出宫门,翊坤宫的主位便走了进来。静太妃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排宫女轻轻地说了句:“都起来吧。”
静太妃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德清的心里慌乱如麻。
“静母妃。”
德清向她施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声音依然颤抖。
“德清,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啊?哀家在正殿歇息,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德清强制自己笑了出来:“德清失仪了,惊扰到了静母妃休息,是我的错。”
静太妃敷衍地一笑,看着下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我和长公主有话说。”
德清虽然已经心急如焚,可是还是极不情愿地坐到了静太妃对面。“德清,听闻这几日你三番五次地往武德将军钟不璃的府里跑,这是为何啊?”
德清突然冒了一身冷汗,手不自然地攥在一起:“静母妃,这两人酷暑难耐,我的食欲很是不好。太医院的太医们来了好几次都没治好,听闻钟府有一位医术精湛的军医,我去那里是去瞧病。”
“哦?是嘛!那现在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啊?”德清的头点的像小孩子一样:“嗯!那医师手法高超,女儿现在已经痊愈了,不劳烦母妃担心。”
“哦!”静太妃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痊愈了为何还要备车去钟府啊?”德清心慌得一阵狂跳:“这次,这次是去谢恩!对!谢恩!人家治好了我的病我当然要携重礼去谢恩。”
静太妃叹了口气:“德清,你虽不是我所生,但是自从仙游薨逝后你就搬来了翊坤宫,我待你如己出。宸妃姐姐走得早,你又聪明伶俐,我把你就当做了仙游。
我以为我们之间应该是亲密无比,可谁曾想这两年我们之间出了不少隔阂。”
德清皱了皱眉:“静母妃,您说这些干嘛呀?我们之间当然依旧亲密无缝!”
静太妃勾了勾嘴角:“德清,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我的心上。宸妃姐姐受宠一世,你从小也是性格骄横。
可是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从天真诚实变成谎话连天、睚眦必报的呢?”
德清又是一身冷汗:“静母妃,我也没说谎啊。”
静太妃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果我没有失聪的话,刚才你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要杀了她!’她是谁啊?”
“啊,母妃,是妍若,妍若这丫头惹我生气了!”
看着妍若跪在地上头低到了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静太妃一脸怜爱的亲自将她扶起来:“孩子,你回去休息吧,吓到你了。”妍若连忙扣头谢恩:“多谢静太妃娘娘!”连忙擦了擦眼泪跑出了东偏殿。
“李菱,字沅宛,后与岐惠王定亲那年废字改名李沅宛。李东阳的嫡长女我见过好多次,那个孩子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孩:美丽、聪明、谦逊、正直、勇敢、善良。哀家认为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全部都可以用来形容她,这么美好的女孩,你怎么会动了杀心呢?”
“李东阳居然有女如此?!”
德清看来是瞒不过静太妃了,便实话实说:“静母妃您知道,德清自小就喜欢武德将军钟不璃。可是一早妍若来报,他们,他们订婚了!而且他们现在未婚却同房多次,这太过分了!”
德清愤愤不平的说着,泪水浸湿了双眼。
静太妃也知道,德清想要的东西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太妃心善,还是耐心地劝导:“大明的公主历来都要嫁到寻常百姓家,不贪图富贵。武德将军年少有为,经常跟随王将军征伐边疆,以后必定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你若是嫁过去,钟府掌权过大难免堵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若是遭到皇帝的怀疑,你必定安危不保。”
德清却依旧坚定:“静母妃,难道在您看来女子只是维护和平的工具,她们没有自己的感情吗?”
静太妃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差不多,我是,宸妃姐姐是,你的姐姐们也是。”
“那为什么李沅宛可以拥有爱情?她也是女子,为什么她可以?这不公平!不公平!”德清大声的叫嚷起来,打坏了窗台上的冰雕。
“因为你是公主,这是你的责任。”静太妃显得异常平静。德清已经泣不成声,大滴大滴的泪水崩了出来。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钟不璃,那你应该为他着想而不是一心想嫁给他。钟将军和你一样敢爱敢恨,你嫁给别人你不甘心,他娶了你他也不甘心,何况他们已经成了夫妻,你此时介入不仁不义。德清,你说是不是?”
看着静太妃满眼怜爱的表情,德清实在是不忍心再去顶撞她。
但是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静母妃怎么知道不璃不喜欢我?我对他那么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的!可是就在此时她出现了,她的出现让他变得对我若无其事。”
德清抽嗒着:“静母妃您知道吗,上次我去钟府的时候,看见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在一起暧昧的缠绵,他还说,还说想要她的身子!看来他们同房根本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居然这样,简直不可理喻!”
静太妃无奈的站了起来:“德清,你的样子好可怕,好像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德清了,你的样子也让我感到不可理喻。”
静太妃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镜子举到她的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个泪痕交错、风头扎脑的人到底还配不配德清长公主这个名字,简直是个疯子。”
静太妃无奈地走出了东偏殿,走时吩咐左右的太监:“看好公主,即日起不准她踏出翊坤宫半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