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绿色月亮 第3章 第二章

“姜地！”

姜地在走廊上听到身后有一道女声在叫她，便回头去寻人。

回头时，恰好有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恰好，那个人是夏郗。

从夏郗说再不会再烦她以后，她们又变回了不熟的同学那样。

即使两人是同桌，但像互相隔离了对方一样，姜地仍不停的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没事儿就钉在课桌前看书做题。

夏郗也是仍然与他的好朋友们丰富多彩，偶尔将时间分一点给课业。

她的注意力被夏郗吸引以后，便稍稍忘了刚才叫自己的人，直到对方走上前来拍她的肩膀。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看什么呢？”应婕一边问她，一边随着她的视线探寻。

“没什么，有什么事吗？”姜地轻轻的回对方，应婕是姜地初中的朋友，应该说是唯一的朋友？

用唯一似乎感情太深，仅仅用朋友又似乎关系太浅，除了朋友之外她们还是同桌、各种搭子，包括下课一起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的沉默搭子。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作为曾经的饭搭子，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要不要去吃饭？”

姜地也正走去食堂，她一个人，没说什么，两人又默契的沉默了。

她和应婕合得来的原因可能是，她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彼此沉默的待着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尴尬，因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自己的昨天、前天、今天以及明天的所有人事物，在乎的只有自己。

但今天，她和应婕一起沉默的走着的时候，突然变得不自在了，她观察着对方，应婕只是看着脚下的路，刚才来找她所露出的那点轻快荡然无存。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姜地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应婕却惊诧的看着她说，“你变了。”然后很久不开口。

应婕这一句却给姜地带来了很久的深思，她回想着自己现在和以前的不同。

她和应婕，在从前似乎从不过问对方的任何事。

她没再说任何话，像是不想再露出自己的“马脚”。

她们在窗口刷卡买完饭后，在一个靠墙的角落处找到了空位，两人沉默无言的吃完了一整顿饭。

姜地吃完以后拿出了纸巾擦嘴，顺便递了一张给应婕，这时她看到墙边站了一个正在四处张望的女生。

这个女生她认识，是月光小学的学生，小她一届，叫做赵月，这女孩儿家里也有月光村人爱关注的八卦。

一些小屁孩儿还给她家里面的人取绰号，当着赵月的面前喊，姜地常常看到她被逗哭。

但让姜地不理解的是，即使这样了，赵月也仍会跟他们玩儿，不知道离远一点。

“我好了，走吧。”应婕吃完了后对她说，姜地看到赵月时，本想仍像从前一样，装作沉默看不到，赵月也好像没看到她们马上就要腾出空位，正准备走向别处。

姜地起身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赵月离开之前叫住了她，告知对方这里有空位。

赵月回过头来看她，似乎十分惊讶，同时又快步走向姜地喊了一声“姜地姐”

姜地只是点了一下头，不待赵月说更多就端着空饭盘往外走了，姜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有一些这样的时刻，身体有时候好像会不受控制一般不待大脑想太多就作出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

一旁的应婕惊诧于她的行为，在走去放置餐盘的时候又对她说着“你真的变了”

“变变变，我是巴啦啦小魔仙，整天都在变来变去的！”

“恼羞成怒”

“我一直都是这样好吗？”姜地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应婕正色的回道，“怎么说呢，以前你像是只会完成学习指令的机器人，现在竟然被注入了人类的情感一样。”

“你这是什么形容”姜地蹙了蹙眉，看起来好像是对这样的说话不满，但心底对应婕她的看法与评价十分好奇。

“因为你以前根本不会关心周围的任何人事物，眼里除了学习什么也看不到，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而现在你居然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并且还会关心别人了。”

姜地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哑然。

“姜地，其实这样挺好的。”应婕对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没在说了，姜地对她的话没有应答，一直到分别的岔路口，才互相说了句拜拜。

姜地进教室后，径直回到座位翻开了自己今天还没做完的练习册。

至于应婕刚才和她说的那些东西，以及学习以外的一切，此刻她都想抛去不想，任自己沉浸到题海中，像是逃避似的。

……

班主任为了保护大家的眼睛健康，定下了每周都要轮换座位的规矩，以此来避免她们长时间坐同一位置而造成斜视或着其他视力问题。

这周她和夏郗轮换到了靠墙的一侧，夏郗坐里面，她在外面。

他们的交流也因此多了一项“我出去一下”“我进去一下”，因为后桌给出的空位很多，姜地也为了避免尴尬交流，将凳子挪得和桌子更接近，给座位后面留下足以让夏郗通过的位置。

但这天下午，姜地没怎么发觉后桌基本上抵到了她的后背。

同时她也遇到了难解的题，这个时候教室里面的公共广播又在放歌，吵得她感到心烦意乱捂住了耳朵。

夏郗在这时正好回了教室，她没有听见夏郗说的“我进去一下”她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大敌”。

正在这时，姜地突然被人戳了戳肩膀，她以一种被打扰到的烦闷神情转过头去看着对方。夏郗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辜，说了句“我只是想要回座位。”

姜地这才注意到她背后几乎没啥空隙了，急忙站起来说了句“不好意思。”

姜地感到羞窘，心里冒出了一个要是快点换了座位就不会尴尬了的想法，而后她便一直期盼着换座位，但不知道为什么，期待中，心里又带着几分空落落。

她和夏郗就是在成为同桌以后，才开始熟起来的，换了之后，他们就真的成为完全不熟的同班同学了，夏郗并没有将她送出的生日礼物还回来……

姜地目前想不到和解的办法，就想着现在大家都尴尬，还不如离远一点。

上课听讲、下课除了上厕所接水之外大多在座位上坐着写作业。

明明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但和夏郗冷战后，她有时候为了避免任何的视线交汇以及各种不小心的衣角擦蹭之类的，她总有一种自己在刻意忙碌的感觉。

她已经和夏郗冷战两个星期了，虽然心里认为这才是正确的，但姜地偶尔看到正和朋友们闹笑的夏郗时，心里总会升起隐隐约约的失落感。

每当有这种时刻，姜地就会立刻在心里严苛的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要忽视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

姜地其实很容易沉浸到学习里，所以用学习来逃避世事对她来说很管用。

当然偶尔也有学累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她要么就是在座位靠窗时看看窗外的树，要么就靠着走廊眺望远方，有时候是纯粹的放空，有时候是想一想未来。

周四这天，一大早同学们就开始兴奋了，因为国庆节来临了，对于从小就被按在课桌面前的绝大部分学生们，遇到任何假期都如沐甘霖，或许自己假期也没什么事做，但就是在床上待着发呆也比在课桌前安坐听课好。

对于姜地来说，学校和家里是两个世界，她的内心是更倾向于学校这个世界的，姜地很喜欢在前进中的自己，仿佛自己正在掌控自己的人生。

但回到月光村，她就有一种被打回了现实的感觉，那种和在学校截然不同的，对于生活的脱力感，虽然她年龄并不大，但她却有此感。

大课间的时候，姜地看着周围兴奋的多了许多话的同学们，出了教室，走到走廊栏杆前靠在上面，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没有目标的四处眺望，一会儿是是楼下的树，一会儿是对面的教学楼。

她很喜欢青中的教学楼，外面贴的是桃粉色的砖，在姜地心里，出彩的是那墨绿色的窗棂，她第一次路过青中时，首先便被这墨绿的窗棂吸引了，眼睛通常被比作心灵的窗户。

这些墨绿色窗户却像是青中的眼睛，让人一眼万年。

她估摸着上课铃快响了，便转身想走回教室，却又碰到夏郗，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即默契的将视线移开，互相路过了。他们冷战后，擦肩而过好几次了，这让姜地莫名想起了初中。

她和夏郗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并且在初中时，他们班级相邻。

也因此常常在走廊上遇到，视线偶尔落到对方身上，然后再无所谓的转开，擦肩而过，就像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实际上却是，他不认识她，而她早就知晓了他，那个常常在领奖台上，霸占了她异常渴望的年级第一的男生。

姜地是跨区上初中的，教育局会给每个区域的小学指定直升的初中。姜地是在家里出了事后转回了村里的小学。

村里的小学人很少，一班也才十多个人，班主任是下乡支教的初中老师，姜地从小的成绩就名列前茅，回到月光小学时也没有放弃学习，成绩好又文静这一点就备受老师的青睐，在知道了她们家情况特殊后，对她更加怜惜。

平时也处处照顾她，有同学找她麻烦时，老师也会给她出头。

后来小学毕业时，班主任还私下给她建议，让她尽量跨区考别的初中，隐晦的说月光小学原本直升的初中教学资源不太好。

还将李桂淑叫到学校商量这件事，送了她许多练习题，让她在假期也不要松懈，好好的复习。

好在姜地不负众望考上了老师推荐的初中，还是实验班。

考上了以后，她也兴奋了很久，不用再见到月光小学的同班同学，所有人对她家的事一无所知，不会闲言碎语滋生，她当然是高兴的。

更令她期待的是，也许她会遇到曾经的好朋友们。

姜地并不是一个天生适应孤独的小孩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相反，她对于朋友非常向往，她在转到月光小学以前，还是有许多朋友的。

转到月光小学以后，因为或多或少的听到大人以及同龄人在谈及她们家的事并对她颇有微词，她便赌气一般的不和所有人来往。

去考上的这间初中上学，就算遇不到曾经的朋友，她也许会结交到一些有趣的朋友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