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明显的冷怒之意,显现在俊美少主的视线中,他原本还要说话,却因为羽华接下来的一句,顿时熄灭,
“对了,霄,你为什么生气?”
他转身,用干脆的一甩门来回应,连一声告辞,都直接省掉了。
.
“……”
“……”
气氛在半晌死寂后,终于被忿忿不平的何迟暖打破,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
实在是替守了一夜的少主心疼。
明明守在床榻前的时候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会坐在那里,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讯息。
因为身份的关系,她和虎照可不敢赶他走,同时也完全没有办法挽留。
这位高贵的少主霄,可谓完全的来去自由。
他却在这里守了一夜。
半夜因为不安而再度进来的何迟暖,为眼前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暗自感叹。
少主霄留在羽华身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金虎照是完全可以扔在一边的。
“你晓不晓得少主在这里守了一夜呀?”
“我晓得,我也看出来了。”羽华感叹的把头枕到床背上。
“羽华,这年头,好男人可遇不可求呀,何况是全世界挂榜首的未婚男人,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美丽善良可爱的我有极度的自知之明,早就缠上少主了!毕竟有这样的好姻缘,王府里的千金去庙里烧十年高香都求不来呢,偏偏你还不知珍惜……”
“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
“哪里奇怪了!真正奇怪的人是你吧,少主霄那样世间少有的男子……”
“不是少有,是唯一,他可是少主霄。”羽华摇头苦笑。
“既然你都知道!”
“我知道了,但是,这和你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你、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啊,你要是错过了,回南都后,我要找梦府的大当家哭一整年去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胡说了,你很奇怪啊,迟暖。”
“我才不是胡说,真正奇怪的人是你啊,这个时候,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发生点什么来点火花暧昧啥啥啥的,这样子才是正常的走向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常的走向就是,当时我们约好了在结境工作完成后,他便可以杀了我,这是条件交换,不然我昨夜就死了……”
何迟暖拍着额头。
她又忘了,羽华的脑回路显然不是一般美少女所拥有的,自己也实在应该有着大局观,不该替羽华高兴遇上了少主霄。
其实撇开私心不谈,若是未来的明王夫人是像羽华这么一个缺弦又的缺筋的女人,还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呢。
但是,总感觉,好可惜哟……
金虎照站在边上,黑着脸,也是一副想说又硬憋的扭曲。
“羽华,你不会真的以为,少主霄是为了约定才过来的吗?不通人情也有个限度吧,也难怪少主会生气!”
“那他到底是在为什么生气?”
说来说去,羽华只是在纠结这个事。
“我说你啊,脑子虽然好但也不能全部放在工作上吧,哪怕随便想想呢,难不成少主是因为杀不了你而生气吗!?”
何迟暖深深确定,梦羽华在人情世故恋爱课业上,有着重大缺陷,虽然以前也这样怀疑过。
想到生气离开的少主霄,再参照金虎照,再对比对比自己,何迟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和梦羽华只是有着一年一签的契约关系。
别人都道她们关系好,其实真的只是习惯成自然。
现在想想,还好只是习惯,和这样的人讲感情,伤到的永远是自己,瞧瞧,白白守护羽华的少主霄,哎哟实惨。
“他那样子可不算生气。”
“难不成还是高兴?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遇到这种救一命的大事,至少要给对方一个谢字吧?”
就真的抛开爱情不谈,在待人接物这一块,她也是绝对的不及格啊,这是和危机感绑定的吧,不然怎么也会丝毫不见一点长进?!
“……”
羽华歪了头,发现何迟暖的建议,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潜意识里,对于莫贵霄搭救自己的事,就认定是理所当然的了。
……
可是,这份理所当然,又到底是源自哪里啊……?
也或者,
“那种反应对他来说,真的算不上生气……”
“越来越胡说了,谁不知道当今的少主霄是很冷静的一个人!”
知道讲不通,何迟暖翻着白眼认命的过来收拾湿被子,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
“少主可是在边上守了你一整夜,是一整夜啊!你都不知道我跟雪焰还有虎照轮着来劝,他硬是不肯,一夜不归,也不晓得明王府那边翻成什么样,真怕那边的人过来啊……”
“是吗?”
确认没有被感动到,看着她木然的表情,何迟暖只能投降,
“你这个人啊,真的是,哎,反正我说再多你也是听不懂,算了算了算了,这个长得好看的脑袋大概只适合用来想工作……真是可惜!”
“可是我对他……”
“你对他,至少要感谢一下吧!?结果还搞成吵架,你可太会了,梦羽华!”
“羽华。”
“不要岔开话题!”
“好了,下次再见到他,我会跟道歉和道谢的。”被何迟暖说得无法反驳的羽华,最终苦笑。
“还巴望着什么下次啊,要是我,气都气饱啦,再来也不见你了,梦羽华!”
“羽华。这事没那么严重,很快霄就会回来的。”
“人家可是少主,才不会那么没面子的再来……”
“行了行了,还不去晒被子,还要在这里磨少主的牙!”金虎照在边上没好气。
“不用你多管,倒是你,快滚去南都!”何迟暖更没好气,却还是快手快脚的收完了蚕丝被。
抱着被子的人走远了,确定他听不到什么之后,羽华再度开口,
“为什么?”
面对他的突然质疑,金虎照一时不能理解的抬起头,顺着对方的视线,他这才惊觉,连忙松开了一直搭在巨刀上的手。
“虎照,你很警惕霄。”
被一语指中的金虎照只能用沉默来应付,却也间接的承认了羽华的指认。
“明王坤是要杀我,但霄并不想,这点,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你也能察觉得出来,他在我面前没有一丝杀气。”
讲到这里,羽华自己却迟疑起来。
霄真的没有杀气吗?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样严重恶灵杀戮,他却可以做到连一丝杀息都不沾染,这根本不是武人,不,甚至是连明王都不能做到的……
而因为杀戾毫无,所以羽华在说出前面这番话时,其实有点底气不足,因为,仅以杀气来判断,对莫贵霄来说,实在是一件没有准头的事。
但无论如何,莫贵霄对于自己,确保没有杀心的,特别是经过了昨夜。
“他是少主,你是境师,按照这届明王的禁令,你本身就不能接近少主。”金虎照的回复低下去,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没什么说服力。
彼此皆是心知肚明的,若少主真顾忌着那道禁令,又怎么会有一整夜的守护。
“你到底是在不放心什么?虎照。”
“我……属下,并没有不放心。”
“那为何这般警惕?霄明明都离开这里了,你却仍是紧张十分,这可不像平常的你。”
被质问的金虎照紧紧抿起厚实的嘴唇,脸色又憋成了黑色,仿佛一张嘴,就会说出极度不愿意的话来。
“说起来,从刚到这个霜重院的时候,你的态度就有些奇怪……金虎照,有关这个霜重院,你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见羽华终于怀疑到了这里,不禁懊悔自己先前表现太过明显的金虎照,抿了抿唇,能做的仍是沉默不语。
“警惕;愤怒;悔恨;这些都是你面对霄时浮露出的情绪,虎照,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
最后一句让金虎照再也无法保持克制,顿时激动起来:“属下以前从未见过少主,这是真的!我,属下和你一样,在来霜重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都是第一次!”
闻言,羽华把头歪在床栏上,嘴角微微翘起,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笑开:“不是哦,我和你不一样。”
“咦?”
“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啊,就觉得,不是第一次见到霄。”
.
‘我们以前,见过。’
……那句话,不是疑惑,是确认。
但是,
怎么可能。
若是以前真的见过,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贵霄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确对的信心,如同自己的危机感。
但是,
那个羽华却很确信的说,我们以前,见过。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无法否认。
一路上,还在想着这件事的莫贵霄,直至眼前的视线映入一片熟悉风景,才中断了纷乱的思绪。
这里是明王府,不过这个方向,是通往明王府东南边的少主住所。
应季的春寒花栽种路径两边,长势不高不低,只够遮半个人的身高,浅红色的花瓣,散吐着淡白色的花蕊,点缀得热闹又不失安宁;长长的小径一直通往没有尽头的前方,空气中,尽是这些令人放松下来的芳香。
这里的花草会按季节更换,每一款都按照守水苏的意思作了精心的布制,就像府里头的松香,她一定要调制到最佳的效果。
但莫贵霄对于这种事情,完全感觉不到。
他根本分辨不出各类香息有什么不同,即使水苏一再的和他说明每个季节的每个植物,分别对应了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