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要是沈昭昭很累而且不知道要做什么菜的时候,简简单单炒上一碗蛋炒饭准没错。
蛋炒饭不需要前期复杂的准备工作,它只需要一碗隔夜饭,几颗鸡蛋,一把葱花,几分钟就能炒出一碗飘香四溢的蛋炒饭。
沈昭昭往锅里倒入一勺猪油,五成油温的时再在锅沿边敲入三枚鸡蛋,等鸡蛋定型后再炒散,翻炒至色泽金黄,弹嫩绵软即可。
再倒入剩饭用铲子轻轻压散,继续翻炒直到把饭粒全部炒散,翻炒时间不用太长,太长则水分蒸发得多,到时候吃起来会干巴巴的。
此时厨房里满是锅铲碰触铁锅的声音,而饭粒和蛋在锅里旋转跳跃,粒粒爆香。
最后进行调味,淋上一勺酱油,撒上葱花,撒葱花这一步是昭昭觉得整个炒饭过程里最香的一步,米饭的热气完全激发出葱花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米饭粒粒分明晶莹剔透,鸡蛋鹅黄松软,加上点缀在其中的绿色葱花,一碗成功的蛋炒饭就可以出锅了。
炒饭虽然看着简单,但有时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才是最难的。
之前沈昭昭开私房菜馆的时候,雇厨师会去试菜试手艺,这道蛋炒饭是必试的一道,考验的其实是这人的颠锅手艺。
沈昭昭在临安租的房子厨房里还是土灶,想要颠锅也颠不起来,只能将就一下。
要知道颠锅是个体力活儿,首先一定要有力,颠锅时手腕向上,锅起,米饭停留在半空中再落下,最后去接的时候饭要全部落入锅中,灶台上得没有一颗米粒。
这样才算合格。
虽是基本功,也能靠这筛掉不少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厨师。
“姐姐,姐姐,好香啊。”姣姣已经等不及把盛好的蛋炒饭端到了饭桌上。大口大口地闻着饭香,整个脸都贴在碗边上。
三娘也从烧火灶那儿净了手后坐了过来。
三个人准备开饭。
沈姣姣用勺子挖了一口又一口,炒饭看着色泽鲜亮,吃着润而不腻,在口腔里蛋香饭香葱香交织,每嚼一口都是享受。
她的两颊一直鼓鼓地蠕动着,根本都没时间说话,没一会儿一碗蛋炒饭都快给她吃完了。
沈昭昭尝了第一口后也难得的感叹,还得是蛋炒饭啊,最简单、最朴素、最家常,却最温暖,今晚的幸福感是一碗蛋炒饭给的。
饭桌上很安静,姣姣只顾着吃,昭昭知道三娘心里肯定还担心着汤圆的事儿,也就没故意找话跟她说。
倒是三娘尝了口炒饭后看了眼沈昭昭,眼里都是惊叹,这姑娘手艺是真的不错。
饭粒饱满入口绵软,葱花清香,热腾腾的炒饭入口给了她的肠胃极大的满足感,在这个惊惧的夜里也抚慰了她的灵魂。
“谢谢。”三娘手里还端着饭碗,眼神柔和地看着昭昭,今晚的事情还有之前,这个小姑娘都帮了她很多。
昭昭自然知道三娘的意思,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说话。
都是饿狠了,三个很快吃完,胃暖了也开始犯困,姣姣劝三娘抓紧时间去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一夜过后天色微亮,沈昭昭还在睡,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激烈地拍门。
昨晚本就睡得晚,她睡得也浅,听到声音立马睁眼起身套了件外衣去开门。
大早上晨雾还未消散,昭昭眯着双眼,努力辨认才看清自家院子里站了两高一矮的人影。
“这是你家孩子吧,我们帮你找回来了。”其中一人影见有人出来后出声,声音浑厚。
沈昭昭这才定睛瞧去,这两人都穿着统一的蓝色罩衣,腰间配长剑,想来是官府的人。
一人瞧着精瘦黝黑,另一人瞧着壮硕厚实。
昭昭又去瞧他们携着的那孩子,果真是汤圆。
汤圆垂着脑袋恹恹的,见到昭昭不好意思地喊了声沈家姐姐。
昭昭还没开口说话,这时就听“啪”的一声,隔壁院子的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刘三娘鬓发微乱,一脸疲惫,她昨夜根本没睡,一直枯坐到现在,一听到汤圆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立马追了出来。
“汤圆。”刘三娘直愣愣地走了过来,身子颤抖,不确定地唤了一句,眼眶立即红了。
“娘!”汤圆见状立马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三娘的腰。
“你跑去哪儿了?你要急死娘啊!”等三娘终于确认了是自己的儿子后,才哭吼出来。
“娘,唔......”汤圆这时也很后怕 ,放声大哭,眼泪啪啪地落下。
他昨夜从家里跑出去,一开始是真的悲痛气愤,不能接受自己爹爹没了的这个事实,没一会儿就后悔了。
他想回家又不好意思,夜里太黑自己拐来拐去都不知道在哪儿,只能摸索着找了个地方待下。
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各种白日里听不到的奇怪的声音,他又饿又害怕,最后哭累了睡着了。
那位精瘦黝黑的官差这时开口,态度颇好地跟昭昭介绍情况,
“这小子昨晚大概是迷了路,晚上就睡在了城西粮店的稻谷堆下面。”
“这位置隐蔽,我们兵马司一队人马找了几圈都没发现,喊他的名字睡着了也不应声,等到天将将亮才发现他。”
“这立马就把他送了回来。”
“回家了就要好好的,别让你娘担心了,听见了没有?”那位壮硕厚实的官差神情严肃语气严厉,加上他声音浑厚如钟响,昭昭听了都心里颤颤的。
汤圆立马怯怯地回了声,“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汤圆,谢过两位官爷。”刘三娘擦了泪,对汤圆说道。
汤圆听话地朝两位官爷鞠了个躬。
等这两人走了,汤圆跟三娘道歉,“娘,是汤圆的错,汤圆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三娘点点头,抱紧他,泪如雨下,“回来就好。”
汤圆没说的是,回来的路上,那两位官家叔叔问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他说自己娘亲骗他,自己爹爹明明回不来了,但却跟他说这个月底回来。
那位叔叔听了神情立马一凛,斥了声:“胡闹!”
“你父亲若真的不在了,你母亲既伤心又要瞒着你,这世上最苦的岂不是她?”
“你既是男子,现在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这种时候怎么能意气用事离家出走呢?你母亲岂不是既伤心又担心?”
“你父亲若泉下有知他会如何想?”
汤圆被这一番斥责,又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发愣地呆在那儿,他当时只顾着自己伤心根本没想过这些,整个人又羞愧又难堪。
巷子口,那两位兵马司的官差走了不远,那位壮硕厚实的官差又回头往刚刚那个院子瞧了瞧,见汤圆跟他娘亲认真道歉的样子这才继续往前走了。
“你今日是怎么了?”旁边那黝黑精瘦的男子奇怪问他。
找这孩子是副指挥使直接下的命令,并不是平日里人家报了官府再委托给兵马司的案子,而且当时副指挥使就说了事情紧急务必要找到。
他猜测这家人该是跟他们上司或者什么贵人家有关系。
他旁边这位大哥平日里虽然不苟言笑,但今日这态度委实有点过了,哪有当着人家娘亲的面直接吼孩子的。
那位壮硕厚实的官差摇摇头,沉默着没开口。
他也没说的是,他是遗腹子,他从小就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自己娘亲守寡了一生将他拉扯大,他进了兵马司自以为有能力好好回报娘亲的时候,她的身体却早就不行了,早前都是瞒着他撑着病体,日夜为人家浆洗衣裳,直到油尽灯枯撒手长逝。
他抬手揉了把脸,喉咙发干声音嘶哑,“今早雾气真大,把脸都给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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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林淮书正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萧鸣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急不可耐地跟林淮书汇报这两日他的工作成果。
“我派人盯了王三夫人娘家五日,等到她头七的日子他们果然有动作。”
“一家人坐着马车出了门,马车却是从后面出的,鬼鬼祟祟的当下我就猜不对劲,立马加派了人手跟踪他们。”
“他们的马车出了城,去了城外的万福寺,然后又带着香烛,叠好的纸钱、酒茶点心供品去了后山,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我们的人就找他们家人供奉的地方留下的痕迹。”
“果真找到了王三夫人的尸体,我确认过了,就是我们上次在王振家找到的画像上画的女子。”
萧鸣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他见桌案上摆了一盏茶,不见外地捧起来就咕噜咕噜喝。
林淮书把手里的案卷放下,问道:“尸体带回来了?仵作可验过了?”
萧鸣咽了最后一口茶水下去,缓了一下,这才说道:“带回来了,也验过了,这是仵作的验尸文书。”
林淮书接过,立马翻开,见验尸文书上写着,“后脑有致命袭击伤,脖颈处有指爪的痕迹,麻绳勒痕不规则,无明显的八字痕,可以认定死者并非自缢,而是先被袭击后脑,再被他人勒死。”
他把文书合上,敛眉凛声:“这下我看那个崔侍郎有何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