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个庙,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赶路有时间限制吗?”
“理论上说,当然有,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没有提前说明,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有急迫感,如果我们在路上拖延时间,走得太慢,到得太晚,他们就会把我们都杀了,不说具体的数字,反而更有利于他们管理我们。”
“管理……真叫人不舒服。”
“我不喜欢这个词,但这种地方,这不是实话吗?”
“实话也讨厌。”
“那倒也是。”
众人进入了小小的庙宇。
周围忽然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神父摇了摇头,试图把那种可恶的讨厌的声音的影子从脑子里甩出去。
没有成功。
五号坐在旁边问:“哪里不对吗?”
神父说:“我隐约听见一些东西。”
五号想了想:“也许是时空错乱留下来的影子,不必担心,那些东西一般没有危险。”
神父笑了笑:“是吗?那太好了。”
话音未落,门外就出现了一群人。
领头是一个手里拿着红色小旗杆的导游,后面是一群穿着蓝白色统一服装的学生,年纪轻轻,背着书包,踩着不相同的鞋子,走在路上,皱着眉头,流着汗珠,嘿咻嘿咻喘气,看起来又累又饿又渴,非常需要休息,他们看见这个位置,几乎一瞬间两眼放光。
导游敲了敲门,看向屋内众人问:“不好意思,请问我们可以进来休息一下吗?”
二十号说:“可以。”
导游就对身后的学生招手说:“都进来吧!”
学生一拥而上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冲了进去。
进入庙宇之后,有些学生东摸摸,西摸摸,摸到了一手的灰尘,嫌恶地皱了皱眉,喃喃道:“好脏,好像很久没有人来过,都没有打扫的样子。”
导游嘱咐他们:“不要乱碰东西,我们休息完毕就尽快离开,再继续赶路,免得时候太晚,还没法到目的地。”
学生点了点头。
一个学生突然从窗台边上捧起来一个满身灰尘的小塑像,举起来对众人说:“你们看!这个东西青面獠牙的,好难看,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不如我们把它丢出去吧!这样我们休息起来也放心,就算住在这里也安全许多。”
说着,他没有等其他人的回答,就一下子将手里的东西往外丢出去,从窗户丢出去之后,那东西一下子落在地上,哗啦一声碎裂了,满地都是陶土似的干燥泥块,里面爬出来一些虫子,蓝紫色的蝎子,白色的蠕虫,小孩的眼珠玩具,腐烂成一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发霉的饭团。
导游被他这么迅速的行动搞得都愣了一下,实在是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只能缓缓抬起手来,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我们看起来是恐怖片里面那种过一阵子就要死去的炮灰啊。”
学生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人呢!总有一个人是主角吧?主角不是都可以活到最后吗?如果是那样,我们总不能全都是炮灰。你别害怕,还有我们呢。”
导游凄惨地附和笑了一下。
砸掉塑像的学生一下子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浑身颤抖,表情露出了极大的惊恐,伸出手去,指向了半空之中,好像哪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们,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是喉咙里一个劲往外涌出血液,根本没有办法正在呼吸和语言,就没有说出来。
边上的人都愣了一下,学生们都很害怕,一个劲往后退,想要离得更远一点,免得自己被某种不知道情况的传染病传染折磨,或者被虫子在不小心的时候钻进身体里面,总之,他们恨不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全都缩成一团,根本没有考虑其他的时间和反应。
神父距离那个学生还不算远,没有给他们更多考虑的机会,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瘫在地上的学生拉起来问:“你看见了什么?”
“神……”
学生喃喃道。
他死了。
神父将学生平放在地上,拍拍学生的脸,检查了一下学生的呼吸和心跳,松开手,往后退,让开了距离,边上的导游一下子冲过来,反复验证学生的生命迹象,但是很不幸,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这个人都死了。
神父往后再退了一点。
导游一个转头,看向神父问:“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你听见他说了什么没有?他肯定说了什么吧!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吧!啊?”
神父说:“他说了,神。”
导游愣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觉得奇怪又觉得荒谬,喃喃道:“神?”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他又不信神。”
神父无所谓:“不跟我有关系。”
导游犹豫了一下问:“没有其他?”
神父摇了摇头:“没有。”
导游又问:“你没有沾染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吧?”
神父看了看自己沾了鲜血的手:“没有。”
他起身道:“我之前看见后面好像有一口井,不知道能不能用,我想去看一眼,如果有水,我洗一下手。”
导游一下子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沾染了血液,还是刚刚死去的人的血液:“我也需要洗手。”
神父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神父走了出去,导游也跟着走了出去。
学生安静了一会,像是被封闭在真空状态,面面相觑,突然开口问:“我们就这么看吗?”
“不然呢?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们不如跟过去看一眼?万一之后我们也需要水,过去看一眼也不算什么。他们又没有说,不能,他们要是死了就好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那是个学生,正满脸惊恐地瞪着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这种话会从自己的嘴里跑出来。
“不是我想说的,那话是从嘴里滑出来的!你们别害怕,我不是怪物!我不会杀人的!”
学生慌张地看向众人。
“我们不能相信你,你刚才都不受控制了,你之后要是再不受控制,我们怎么办呢?”
众人渐渐站起身来,让开距离,远离了他,就好像他是一个传染能力很强的传染病源头。
坐在原地的学生看着他们,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挪动,想得到一点支持和赞同或者关心,但是,什么都没有,他的表情渐渐从震惊变成悲伤再变成崩溃,喃喃道:“难道你们都认为我等一会儿必定会杀人吗?”
他喊道:“难道你们就因为那种虚无缥缈的猜测就要杀死我吗?”
其中一个学生皱了皱眉,靠近他说:“你别这样激动,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是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测试别人的想法,我们对自己的身手和力气也不自信,我们不能赌博啊!更何况是这么危险重要的事情。拜托了,请你体谅一下我们吧?”
坐在地上的学生,低下头去,好像默认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可是,没一小会儿,他就开始咳嗽,从一开始还能忍受,到后期完全无法忍耐,皱着眉头,红着眼眶,对着地面,不停地咳嗽,发出像老鼠钻风箱的那种呼哧呼哧的巨大呼吸声,嗓子都沙哑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在他周围打量他的表情,猜测他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住。
“你没事吧?”
五号问。
“咳咳咳——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咳咳咳——对不起,你们可以离我远一点吗?咳咳咳——”
坐在地上的学生渐渐捂住了嘴,好像喉咙里多出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其他学生都毫不犹豫地远离了他。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走向了学生们。
学生都瞪大了眼睛喊道:“你别过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回事啊?”
他们都想躲避,可是越躲越是靠近墙壁,就全都挤在了一个角落,看起来像一堆很快就会黏在一起的失去颜色的糯米团子。
“啊啊啊——”
学生张开嘴,露出了一条长长的浑身上下都裹着血液的虫子,虫子从喉咙里面爬出来,就像是刚刚从胃里出来的,露出两只眼睛,嘻嘻一笑,突然炸开了,炸开的虫子尸体飞到了对面的学生的脸上,那些学生们都大惊失色,抓挠自己的脸颊,觉得很可怕很痒很痛。
学生扑向了学生群体,一口咬住了最前面的那个学生的脖子,那个学生的脖子被咬开了,露出里面的大动脉血管,只听得砰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破掉了,一股新鲜的血液一下子从皮肉底下钻出来,飞到了墙上,边上的人还有躲闪不急的,都被血浇了一头一脸。
众人愣住。
学生尖叫着跑开。
神父在后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导游也没有觉得有问题,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听见那边里面的声音,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