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造成了什么效果不得而知,反正白鼬没再跟上来。
英招插钥匙开了门。
方措没在厨房,估计在房间里躲着,英招就没管他了。
他要寻死觅活要殉情,自己可要吃东西。
英招曾经见过一次方措的那个武装兵马子,用“小情人”来形容她着实有点冒犯了。
人家当时穿着重甲装备,远远看过去形似一座小山。要是哪天从ICU醒了,不吃饱喝足养精蓄锐能打得过她的?
可以的话,英招其实不太想动手。
和气生财嘛,干嘛非得打打杀杀的是不?
简单料理了晚饭,英招接了一通沙瑞的电话,都是些工作上的报告。
因为隐和方措一个昏迷一个保持缄默,这件事的进展约等于无,想要记录在档都没有能用的具体情报。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个代号为隐的武装兵女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如果方措这边不行,他们还可以从另一边入手。
“那到时候就拜托沙长官安排一下了。我和你一起去就是。”总之英招先把锅甩了出去。
棒打鸳鸯这事,在旧世界叫缺德。
英招虽然不觉得缺德,但要她整天对着一个冷冰冰的木头这样那样,她又不是不挑,要是还要抽空搞定那个武装兵,那真够呛的。
她虽然长得好性格好,堪称集英勇和帅气于一身的新人类完美结合体,但也没有三头六臂啊。
端着晚饭敲了方措的房门,里头没人应,一转门把手,居然没锁。
方措正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见她进来,立马把头偏了过去。
“方医生喜欢吃牛排吗?我给你煎了一块。”英招走过去把盘子放下,“这个牌子的合成肉据说口感不错,我朋友的大力推荐。”
方措不说话。
快两天没有进食,他肯定早就饥肠辘辘。但活人总不会被屁崩死。
英招索性往窗边一靠,望着楼下的灯红酒绿:“说起来,我就出门一趟,外面居然都在传我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本神使是不是有点太受欢迎了?”
涉及能挖苦她的话题,沉默了大半天的方措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扫了她一眼,说:“你把大家的朋友、熟人、同学甚至是老师都抓了起来,为什么指望他们对你有好印象?”
“我又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抓。”英招看着他,“他们触犯律法,背叛信仰,肃清他们是我的使命。”
方措神色一瞬间变得嘲弄:“那你想没想过,这个世界的律法,本来就——”
方措的声音戛然而止,是因为他忽然身体一晃,捂住嘴,竟然直接从床沿上摔了下去。
英招一愣,上前抓住他的手臂。
“方医生?”
近看,方措的脸色居然变得惨白一片,大颗大颗的冷汗溢出额角,砸落在地,弓起的背脊剧烈起伏,像是窒息的征兆。
英招赶紧把人抱起来,从抽屉里翻出面罩盖住他的口鼻。
方措躺在床上,零碎的黑发散乱在颊边,因为呼吸不畅而流出眼泪的黑眸雾蒙蒙地望着这边。
好一会后,英招扶在床边问他:“感觉怎么样?”
看着她紧紧皱起的眉,方措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半晌,缓慢地点了点头。
英招道:“那就先戴着吧,好在这玩意儿还能用。”
方措不知道怎么说,他有点意外于执行者的紧张,半晌才用细微的低音说:“你家里……为什么有这种急救设备?”
英招道:“我以前有个家人,身体不太好,给他备着的。”
“……以前?”
英招瞥了眼仪器表上的数值,不太在意地嗯了声。
“方医生,你有哮喘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一路跟我走回来了。”
方措沉默了,就在英招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小声开口道:“喷雾……被他们收走了。”
沙瑞和凯姆那帮人是吧,真有够不专业的。
英招在心里记了一笔,指指旁边的餐盘:“那起来吃点?起码恢复恢复体力。我做的,包味道不差的。”
方措却没刚才那么好说话了,脑袋一偏,再次无声拒绝。
刚才还可怜兮兮要她救的时候可不是这表情。
“算了,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不过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英招说完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方措又等了会,确认英招真的走了才慢腾腾起身下床。
牛排还散发着香味,看得出来下厨的人是个厨艺精湛的人。在这一点上,起码她没有说谎。
方措不知在想什么,试探性地拿起刀叉,送了一块牛肉进嘴里。
味道比医疗站的盒饭好。质朴但温暖的味道。方措想起英招那张轻佻的笑脸,只觉难以想象,心里又一片苦涩,不知道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不知道会被那个执行者怎么样。
所有随身物品,包括喷雾都被收走了,自己今天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连被救活都别人施舍的。
“阿隐……”他望向窗外的暗色天空,半晌,垂下了眼睫。
晚上,英招潇洒地推门进来跟方措睡觉。
方措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被英招搂住时还是屈辱得一张脸都白了。
英招也没比他高多少壮多少,非要说,还是瘦高款的,总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英招转头去看桌上的镜子,不管乍看看还是细看看,她的脸明明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方医生,咱们不如来聊聊天吧,光睡觉不聊天怎么增进感情?”英招道。
方措背对着这边不搭理她。
英招就闲扯了几句,可惜没有一句得到过回应。
下午那只白鼬不知从哪里溜了进来,在旁边笑得一脸欠扁。
“你也真是癖好特殊,已经沦落到去搞有妇之夫了。人家还不搭理你。”
英招把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踹它一脚:“冰箱里有老鼠罐头,自己吃去。”
“我才不吃老鼠,还是合成肉!”
说是这么说,脚步声却很快就消失在了客厅另一边。英招听着冰箱柜门被打开,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祝郁骗人鬼。
再次醒来是半夜三点多。先是有人在床边走来走去,然后一个阴影落下来遮在英招脸上,再然后她就醒了。
本来就没睡得很沉,一醒来看见祝郁那张不怀好意般的笑吟吟的脸,英招就道:“好看吗?我要收钱的。”
祝郁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床头柜上,仗着没人看得见,他平时那副温温柔柔的优雅姿态都不摆了,说:“一般般吧。”
“你几点来的?”
“忘了,一点?”
英招道:“那你看了我俩小时了。”
祝郁说:“才刚开始看你就醒了。”
英招的扇子刚才丢在客厅里,这会儿被他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慢悠悠地扇。
看了眼她旁边熟睡的方措:“我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忍心把你叫醒。”
“哪儿香了?我都没睡熟。要不是这几天太累,我睡都不会睡。”英招边反驳边把手从方措脖子下抽回来,扭头又带上嬉皮笑脸的玩笑神色,“不过要是能让祝神大人睡我旁边,我肯定一觉睡到明晚都不愿意醒来啊。”
说完就要跳下床去,祝郁却忽然扔过来一把扇子。
英招下意识伸手一接,抬头就看见祝郁那双乌黑漆亮的猫眼半眯半掩地盯着这边,轻说:“好啊,睡呗。”
*
说一起睡,但英招家里就一张床。现在上面正躺了个方措。
客厅的那张沙发床倒是可以展开,但还是比床窄了不少,躺两个人应该正好勉勉强强。
白鼬还在冰箱面前扒拉罐头吃,英招往沙发上一躺,懒洋洋道:“还是这样舒服,我睡觉就不喜欢抱着人,碍手碍脚的,睡都睡不舒服。”
祝郁这人比她讲究一点,要把外套脱了才肯躺下来。
“那个医生多长长肉抱起来就舒服了。”他边扇扇子边说。
英招侧过脸,见祝郁躺得规规矩矩,连扇子扇动的弧度都飘逸自在,抱怨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害我看不见异端的核了,我保证把他皮都抽下来。”
“事已至此,还是乖乖和那个医生玩去吧。”祝郁哼笑道,“到了早上记得提前回去,小心被他发现了。”
英招不情不愿地看他。
“你睡醒了就走了?”
“看吧,有空会来找你的。”
“祝郁,”英招道,“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拿樱桃砸我的事?”
“哦?”祝郁睁开眼看向她道,“有这事?”
“有啊。”英招目前没什么困意,双手枕在脑后控诉他,“祝神大人一天天的太自由自在了,不记得也正常。”
“怎么?你还要记仇?”
“怎么会!”英招转过身来和祝郁面对面,沙发床很窄,英招睡在里侧也一点没碰着他,笑容可谓诚实直爽,“我这不是突然想到了吗?反正才三点多,咱们聊两句,回忆回忆咱们的大好青春再睡呗。”
祝郁也没质疑她对半夜三点的错误定义,挑挑眉嗯了声。
英招就跟他说起自己第一次被他扔樱桃时有多愤怒多不爽,要是当时手里有武器,肯定先干他一顿。
祝郁信没信先不提,反正他听完就一直在笑。
祝郁这人,说好听点叫来去自如,说难听点就是我行我素。就像你不能改变一只蝴蝶朝哪儿飞,那也就不能改变一个神想要做什么。
毕竟英招第一次见他时就是那样的。
现在回想起来,和祝郁的相遇相识都和英招曾经交过的每一个朋友一样,十分普通。普通到细说起来都怕听者觉得无聊。
没有任何起伏跌宕、波澜壮阔的经历,就算后来知道祝郁其实就是祝神也没有任何改变。他们还是整天一起钓鱼、逛街、喝茶,十年就这么慢慢悠悠过来了。
时至今日,英招曾经的那些玩伴在她当上执行者后都渐行渐远,只有和祝郁的这份友情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不过归根结底,应该是他俩整天一直待在一起的缘故。
孽缘。
听见英招这么说,祝郁却说这可不是孽缘。
英招问:“怎么不是?”
“我是神。”祝郁眯了眯眼,“神可不会让孽缘缠着自己。”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祝郁把英招叫醒了。马上六点,她该回去接着和方措睡觉了。
英招坐在沙发边整理衣服,睡眼惺忪、哈欠连连。
“……你可能不知道,本神使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起床过。”
祝郁:“嗯嗯,知道了。赶紧的。”
“唉,要是——”
“那个方措,我这边倒是有点线索。”祝郁说,“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
英招的神情一下子正经了:“什么?”
“他以前一直在一号医疗站,几年前出了某起事故才被调到了三号医疗站,其实就是变相的降职。好像跟那个武装兵有点关系。你带他故地重游一下,或许可以问出点什么。”
英招道:“祝神大人从哪里学会的这么卖关子?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祝郁披上外套,又是那副在人前装模作样的温和模样了,“总之你先去看看,有问题了再找我。”
英招只能往卧室里走,脚步像有千斤重,到了房间门口,她回头又跟祝郁说:“唉祝神大人,今晚你要是不去夜钓,不如再来陪我聊聊天吧。你看,我身为堂堂神使,一个人住,还这么孤苦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你要实在没空,那也无所——”
“唧唧!”
吃完了罐头的白鼬突然跳上祝郁的肩膀。
祝郁把白鼬抱在怀里摸摸它的脑袋,抬头看英招:“嗯?你说什么?”
白鼬:“唧唧!”
英招:“没什么。”
白鼬讨好地冲祝郁摇尾巴,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人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重重敲了一下。
“唧唧?!”白鼬痛得吱哇乱叫,回头一看,英招已经进屋翻身上了床。
白鼬泪眼汪汪望向自己的主人,祝郁却没再摸它了。
他只是凝着房间那头,嘴角微微一翘,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少版英招:跟你不熟
现在的英招:哥们,都哥们儿!
看了大家的评论,我肯定会搞点别的普雷的,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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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