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游戏 第18章 肖沭 生日快乐

01

七天的补课看似漫长也熬过了。最后一天上午，没上课，而是召开散学典礼。散学典礼最令人兴奋的环节当然是颁发奖学金。

肖沭这次班级第5，年级第5，比期中退了一名，林君瑶，班级24，年级90，处于一个上下浮动的合理区间内。令肖沭意外的是白河的成绩：他班级16，年级70，两项排名平均比期中高了十几名。

肖沭看到成绩单的一刻就开始了遐想：他好像真的在发奋学习？

她不敢深想的是：是因为她吗？是因为她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他一定可以做到吗？

她不敢深想是害怕自己绮丽的遐思和告诫自我别自作多情的自卑心理来回拉扯，弄得她心乱如麻，生出去找他问个清楚的冲动，以止住她这些胡思乱想，之前那次的黯淡经历摆在她面前，她决计不敢。

她的脑子何其混乱，思绪纠缠。她的心，她的感觉，却直接无比，抛却以上种种，自顾自地先快乐起来。

她从成绩出来的补课第二天，快乐到补课第四天，之后快乐消逝了。她十分遗憾，时间真是庸医。

02

第5名，只能拿二等奖学金，一千元。而第1名是2000，第2名是1500，第3到5名是1000，第6到10名便没有了。

肖沭有点遗憾，不过也不是第一次拿二等了，自打进入七实以来，她一直在拿二等。这点遗憾飞速在肖沭心里掠过。

开完散学典礼，肖沭搬椅子回去。这次她不再一马当先，好多人赶在她前面，大多是住校生，他们在教室收完东西还得回宿舍去收。想到放假时，校门口车辆挤作一团，鸣笛声冲破云霄的盛况，她心下胆寒，赶紧加快了脚步。

她刚踏进教室，白河一阵风一般半背着包从她身边飞过去。等她反应过来，白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从她身边过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抓住他或者叫住他，可他太快了，她反应不及。她也不知道抓住他要跟他说什么。她和他之间，只有一件事，就是她喜欢他。难不成她要直接跟他表白，说她喜欢他吗？

所以她和他擦肩而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情景，她无须留恋。就跟“白河，交作业”“肖沭，请让一下”这些泛善可陈不值得记录的对话一样，她只需要接受它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

可她为什么还是无法像往常一样走近教室呢？他路过的风好像刮进了她心里。看着他消失的楼梯口，她心里有种强烈的遗憾。

她还是进了教室，她不可能搬着椅子卡在教室门口，后面有同学搬着椅子正要进。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肖沭难以言明的强烈遗憾是她喜欢他，然而他们只是陌生人。

3秒，她的爱意只让时空给她留下3秒的怅惘，然后烟消云散。

肖沭搬着椅子走到自己座位，刚才的擦肩而过自此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不仅在时空里宣告消亡，哪怕在肖沭的记忆里也彻底湮灭，无人知晓。

03

肖沭收拾好东西，提起帆布袋准备走，林君瑶才回到座位。

“你已经收好啦？！”看到肖沭已经收好东西，她惊呼。

肖沭打趣道：“对啊，谁像你那么慢。我走啦，下学期见。”

“诶！你等一下。”林君瑶叫住她。她把椅子放下，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和一封信给肖沭。

肖沭把袋子放下，接过来，书是《南音（下）》，信包着最普通的黄色信封，上面写着简单的三个字：给肖沭。

“你看完啦？”肖沭举起书。

“是啊。”林君瑶干脆地答。

“你干嘛给我写信？”肖沭又举起信。

“你不说今天是你生日吗？没准备啥生日礼物，只好给你写封信。”

好像是在补课的第三天？肖沭想不起来。她不过生日，只是和林君瑶随口提了一下，没想到她记得。

“不要生日礼物啦，有信已经很好了。”肖沭由衷觉得这封信比任何礼物珍贵一百倍。

“我字写得丑，你莫嫌弃。”

“不会的，”肖沭把书和信好好放进袋子里，“书看完了怎么还给你啊？”

“开学再还呗，或者你扣扣找我。”

“好，我走啦。”肖沭道别。

“生日快乐，肖沭。”

肖沭动容，点点头，“谢谢，拜拜。”

肖沭走出几步远，回头看了看林君瑶，她和陈悦、严嘉岚聊着天，一点不着急地收拾着，她笑了笑，走出教室。

推了车出来，校门口果然拥挤不堪，她推着车出了拥挤中心，才跨上自行车骑起来。

10分钟后，她回到家。隔着门，就已经感受到里面的喧嚣。她吐槽，她家的隔音真的做得好差。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聚集的众多亲戚见到她回来，不约而同地喊：

“肖海洋，你屋头大妹仔回来老哇！”

“高材生回来老哇！”

肖沭见到爸妈闻讯从厨房出来，她妈见到她就喊：“我妹仔回来了哇！”

昨天不见过了吗？肖沭腹诽，搞什么三流电视剧里亲人久别重逢的煽情戏码。

她如常地喊完爸妈后，径直路过客厅里的众多亲戚，到自己房间。

还没进房间，就听到她爸在后面喊：“你不喊人？！”

“我放东西啊。”她把袋子放到书桌上，看了眼袋子开口里露出的林君瑶的信，出了房间。

等晚上安静点再看吧，她想。

“外婆。”

“舅舅舅妈。”

“二嬢”

“四嬢”

“大伯”

“二伯”

……

按照亲爸的嘱咐，把亲戚们挨个叫了一边之后，她进了厨房。

“要煮撒子哇？”她问灶台旁忙碌的亲妈。

2012年1月17日，腊月二十四，离除夕还有4天，肖沭的生日。

肖沭之前一直不理解春运是什么东西。自从她和肖河回林田读书后，爸妈每年春节都从广东回来过年，她理解了。

理解之后回看，她相当难以置信，在福建的6年加上在广东的3年，9年的时间，爸妈竟然从没带她和肖河回林田过过年。

她知道什么原因：这9年时间，她家在林田没有房子，没有落脚处，倒不如在外面呢，反正她和肖河都在他们身边，一家人整整齐齐在哪过不是过呢，没必要如此波折，还浪费钱。

9年时间，每年春运由东到西由南向北大迁徙的上千万人里不包含她爸妈。但高中，她和肖河回来了，她爸妈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春运大军，成为其中面目模糊的两个数据。

肖沭不是时时都感觉到爸妈爱她，这是一个感受到爱的时刻。

生日也是。

肖沭不过生日是真的，她对照的是影视剧或小说里男女主角大张旗鼓好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的庆祝。她也没办法像他们一样从同学或喜欢的人手里收获许多精心准备的礼物。

她试过把那些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的画面套到自己的身上，沮丧地发现不合时宜。

小学和初中，她告诉同学她的生日，然后被遗忘。收到礼物的期待悄然转变成记得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发短信对她说上一句生日快乐，然而连这一渺小的期待也不曾实现过。

初二，她放假之前告诉喜欢的男生她的生日。1月17日，从早到晚，她一直在隐隐地期待，期待着能收到他的扣扣信息，期待着他跟她说生日快乐，可惜没有。

到了晚上，她实在按捺不住给他发了消息：“今天是我生日。”

第二天早晨起来，她才看见他姗姗来迟的消息：“哦…生日快乐。”

如愿以偿听见他亲口说这句话，她一点也不喜悦与满足，只发了一句：“谢谢”。

后来，她再也没对任何同学说过她的生日。生日在她这里，失去了意义，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日子，一个无需大肆庆祝，悄然来到又悄然过去的日子。

其实她的生日从未被遗忘，她自己记得，她爸妈也不会忘。

倒是有次肖河的生日过了两天后，她妈才如梦初醒：“二娃子生日是不是过了啊？”可能是她的生日一般在过年期间，没那么容易遗忘吧。

过生日的方式相当简单，吃一顿好的，炖一只鸡，煮一锅鱼或者吃一次火锅就算过去。

肖沭记得只吃过一次蛋糕。五年级上册期末考，田芸许诺她，如果考得好，就买蛋糕给她过生日。结果她考了199分，年级第一，如愿吃到了蛋糕。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到蛋糕，当时什么滋味，她已经忘了。现在她也没了小时候那种奇怪的对蛋糕的执念。

今天，她的生日刚好撞到腊月二十四。她爸妈昨天到家，就想趁这一天，请亲戚过来吃顿饭，过个年。

肖沭看着灶台上摆得琳琅满目的菜，炖鸡炖鸭炖猪蹄红烧排骨卤鸡爪鸡翅凉菜，还有一些准备下锅的炒菜。

如此大张旗鼓大摆宴席不是因为她的生日，而是过年。肖沭不觉失望也没不开心，反正生日只是365天里普通的一天。

“再炒几个菜就得行！帮我把这些盛出来的菜端出去嘛！”

“哦。”肖沭听话得帮忙打起了下手，端了两盘菜出去。

“二娃子！菜板洗好没得。洗好了挂起，帮你姐端菜。”田芸支使围着围裙在水池里洗菜板的肖河。

肖沭放了菜重新进来，刚巧碰到肖河端菜出去，肖河说：“姐！你可真安逸，我帮妈做了一上午的活路。”

肖沭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崩，“不应该嘛，说撒子说。还不端出去！”

吃完午饭，男人们打麻将。肖沭、肖河、田芸和几位嬢嬢、几位姐妹出去玩了一下午，回来吃了晚饭，一家人再一个个送客，把厨房客厅收拾好，已经8点。

肖沭找了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爸妈在客厅盖着被子看电视，她爸看得昏昏欲睡，肖沭把他拍醒，让他进房间睡，他又说要看电视。

肖沭知道，不出5分钟，她爸又会重新睡着。不管了，随他去吧。

她进了房间，吹干头发，一看时间，已经9点了。她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才终于坐起来，从帆布袋里拿出林君瑶的信，拆开，信不长。

肖沭：

你好呀！生日快乐。和你做同桌很开心。虽然你总是超级认真的学习，衬得我不学无术。但是同桌学习这么好，是我的福分。你跟我非常不一样，但在倾听了你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样在哪里，好像又想不出来。Anyway，祝你生日快乐！

你的同桌林君瑶

肖沭反反复复把信读了两遍。说实话，她有点失望，对她这种受了那么多文学熏陶的人而言，她以为林君瑶要写一篇真情实感触及灵魂看得她忍不住落泪的宏伟巨制给她，没想到只是一段随心所欲的句子。

尽管如此，她还是好好地把信叠起来放回信封。拿下放在书柜最上层的一个鞋盒，郑重地把信放进去。

这个鞋盒里装的全是她珍贵的回忆，她许久没有把它拿下来了。盒子里的物品，勾起了她一些回忆，可她想了想还是把纸箱放回去了。今天拒绝伤春悲秋。

还有两个半小时，今天就过去了。她打开电脑，上视频网站，准备给自己选一部电影看，看完睡觉，完美！

这里修改了一下前文不太合理的奖学金设置，第二章相应内容也做了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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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肖沭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