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重打击下,姜喻陷入迷惘和自厌,每天昏昏沉沉,无心工作,不思饮食,连可乐也顾不上。
幸好有裴应。
裴应那天晚上一直陪着姜喻,等她累极昏睡,便把她抱到床上,仔细掖好被角,自己在沙发上合衣而卧到天明。
第二天煮了红枣小米粥,哄着劝着喂姜喻吃下小半碗,又带可乐下楼放风。
午饭和晚饭也会煮些清淡的粥品。实验室忙,他掐着时间赶回来做好,盯着姜喻吃完再赶回去。
劝解的话再没有说,只每天关心姜喻吃了几口粥。
如此过了几天,姜喻终于开口,“我想吃水煮鱼。”
裴应眉目舒展,露出几天来第一个真切的笑,“当然可以,不过水煮鱼太辣,你现在肠胃弱,暂时不要吃,我给你做清蒸鱼。”
“我就要吃水煮鱼。”一向好说话的姜喻却固执起来。
裴应嘴角的弧线几乎要飞起来,“好,我做。少放些辣椒总可以吧?”
姜喻思考片刻,认真点头,“可以。”
裴应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颅顶,“头发卷起来了,你先洗个澡,洗完我们一起去买鱼。”温柔的语气带了点宠溺。
等温暖的大掌移开,姜喻也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脑袋,“确实该洗了。”
摸起来油腻腻的,她这是几天没洗了?上一次这样失魂落魄,还是俞萍去世的时候。
俞萍啊……
“愣着做什么,快去洗吧。”裴应温和地催她。
“好。”姜喻起身,年轻的身体极易被打击,也极易恢复。
等她快速洗完出来,发现裴应手边多了个吹风机。
“过来,”裴应招招手。
姜喻的目光落在吹风机上,“我不需要吹头发,每天早上洗完,都是自然晾干。”
“天气还冷,你这几天没休息好,抵抗力下降,要注意点。”裴应起身,直接打开吹风机,另一只手又招了招。
姜喻轻啧了下,挪着小碎步过去,却是伸手截裴应手里的吹风机,“我自己吹。”她顶着电机的轰鸣声大声说。
裴应手臂一抬,轻易避开姜喻的手,另一只手臂展开一捞,直接把她乱糟糟的脑袋摁在身前,然后呼呼的热风就招呼上了。
姜喻虽个子高,在裴应面前却衬得娇小,裴应轻轻压着她的脖颈,并不使力,可她却挣不开,只好偃旗息鼓。
罢了,裴教授愿意当老妈子,她有什么话好说。
姜喻头发短,干得快,吹风机前后左右绕几圈,就差不多了。
裴应收起吹风机,唇角勾起,“头发挺软的。”又细又软,掌心下毛茸茸的,痒到心里。
姜喻撇撇嘴不理他,自去找梳子梳头发。
洗完澡,头发清爽,整个人重新焕发出生机。
姜喻给可乐扣上长狗带,招呼沙发边认真绕吹风机电线的某人,“我收拾好了,走吧。”
裴应狭长的眼眸透过镜片看过来,隐隐带着光彩。
姜喻的活力,终于回来了。
因为姜喻胃口大开,裴应除了小食客指定的鱼,另外买了好多菜。
买完还对姜喻抱怨,“你这几天没有胃口,我的厨艺发挥不出来,早就手痒了,以后不要再随便罢工。”
姜喻深深吸了口气,对他笑了笑,“我尽量。”
两个小时后,姜喻又坐到裴应家的餐桌前,时隔,几日?却像过了几个月,几年,甚至恍如隔世。
夹起一块水煮鱼放在口中,虽然少放了很多辣椒,仍然是裴氏私厨独有的味道,恰好合她口味。
只一口,便消弭了数日的隔阂,好像她昨日才在这张餐桌上吃过晚饭一样。
“好吃。”姜喻吃水不忘挖井人,边吃边赞,把裴应这个大厨哄得十分熨贴。
边吃边闲聊,“和编辑约好了,明天下午在实验室聊出版项目,这个时间可以吗?”
姜喻已经调整好心态,时刻准备回归工作岗位,“可以。”
两人以工作为话题,时不时聊几句,悠悠哉吃完,裴应收桌,姜喻起身。
“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会。”裴应见她要牵着可乐回去,温声留人。
姜喻猜他可能想聊一聊前几天的失常行为。
自己蓬头垢面如行尸走肉般,被人照顾了几天,确实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裴应却半句没提,拿出一张邀请函递给她,“下个月有个国际性学术会议,缺个翻译,你要不要来?”
姜喻吃惊,“学术会议的翻译?你这么信任我?”
“一部专著你都翻译出来了,会议翻译你应付不来?”裴应气定神闲。
“裴老师敢用,我当然敢上。”姜喻立刻道。
“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气魄,抓住一切机会。”裴应赞赏道,“出差三天时间,到时候我安排人来照顾可乐,不用担心。”
姜喻没仔细看邀请函,一听说需要出差,这才仔细看会议地址,果然不在新都,在中市,隔半个国土。
她第一个想法是,俞萍找不到自己怎么办,转念一想,她现在和姜鹏飞在一起,是她先抛弃了自己。
于是赌气般点头应下。
裴应又找出几本书,“没事可以翻翻看,对翻译有帮助。”
姜喻起身接了,然后看裴应站在门边,一幅送客的姿态。
姜喻顿了顿,“你不好奇前几天发生什么事吗?”
裴应笑了笑,温和地说,“不好奇,却很关心,不过,你没准备好说出来的话,不需要给我解释。”
姜喻抱着书坐下,“我给你解释。”
裴应端来两杯茶水,温和地坐在她身侧。
姜喻便把自己在大名县的经历,姜鹏飞和俞萍的牵扯简单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下自己的来历,然后气愤道,“我以为考上大学,两个人再没有交集,谁知他俩早就在一起了,一直瞒着我。”
“你是气他们在一起,还是气他们瞒着你?”裴应温声问。
“都气,明明知道我反对,还要在一起,我气她不在乎我的感受;明明知道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还要在一起,我气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姜喻情绪激动,裴应却扑哧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姜喻微恼。
裴应慢悠悠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个抓女儿早恋的家长吗?”
姜喻头一蒙,家长?她看起来像俞萍的家长?反了好吧。
“而且,多的是家长越反对,孩子越固执的例子。”裴应又加了句。
姜喻讪讪,“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既然做出选择,你不要干涉过多,免得伤感情。”
“她的选择是错的,我不管她,她以后会吃尽苦头。”
“我还是那句话,未来充满变数,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而且,她才多大?19岁,20岁?这么年轻,选择错了又怎样,及时改正就好了。”
裴应神态从容,说出来的话却让姜喻醍醐灌顶,选择错了又如何,及时改正。
前世俞萍没有跳出泥潭的能力和心力,这个时空,她顺利上了大学,将来会有稳定的教师工作,吃穿不愁,受人尊敬,哪怕感情不顺,她有退路。
俞安也会上大学,而且有她在,有大名县的朋友,哪天她不在了,也可以拜托他们照应。
起码能保证,她不会像前世那样悲惨。
当然,这是在俞萍已经做出选择、她无法阻止的情况下,自我安慰的想法。
不然能怎么办?断绝关系?
颓废的三天她想通了,俞萍固然无可替代,但她也有别的事要做。
翻译稿还没定稿,口语特训的学生还没出师,可乐还需要她喂,裴老师做的菜她还没吃够,甚至俞安和大名县的少年们能考上什么大学,陈霁能发多少歌,她也想亲眼见证。
在这个时空,她已经有了很多小小的牵挂,虽然都比不上俞萍的份量,但是一点一滴汇聚起让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裴老师说得对,事情不一定变坏,她的所做所为并非全无意义。
生活值得继续。
周五那天,在裴应的介绍下,姜喻和出版编辑见面,敲定流程,接下来工作安排紧张,她也没时间伤春悲秋。
周末俞萍没有过来,电话里软软地道歉,姜喻生硬地表示,如果不开心一定要及时止损。
“他对我很好,”俞萍细声细气,“他说过段时间一起吃个饭,他跟你道歉。”
道歉有个P用!姜喻心里骂,忍不住还是问,“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电话里轻轻的叹气,“其实高三的时候,我都有关注他。歌手比赛那次,我误以为他要表白,吓我一跳,后来他澄清,我心里有一点失落。当时没发觉,可能有点喜欢他了。而且捐助我和俞安读高中的好心人,是姜叔叔。”
姜喻忍不住咬牙,“就这些?”她辛苦打工赚钱养家怎么不记得,倒记得人家捐助的那点小钱。
俞萍轻声说,“后来在新都遇到,他说,”电话里顿了下,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
“说什么?”
电话里声音有些扭捏,“他说,高三时候就喜欢我,怕耽误高考,没敢打扰,我们都考上大学了,他再没有顾虑。而且,他高考志愿改到新都,也是为了找我……”
最怕混蛋装痴情!姜喻冷着声警告,“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你坚持和他在一起,我拿你没办法。但你自己要睁大眼,发现他不对头立刻分手!”
俞萍电话里轻轻嗯了下。
“还有!”姜喻抻着脖子望天,做足心理建设,才对着话筒快速说了句,“不要有婚前性行为,实在忍不住,要做好防护!”
啪地挂断电话!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第 5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