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风轻日暖,墙角的花枝自顾自舒展,新鲜的绿叶缀着柔嫩的花苞。
姜喻和俞安在院子里聊天,林珊像只蝴蝶轻轻飞进来,“姜老师,俞安哥,你们在聊什么?”
春天了,林珊也抽条了,因为多了弟弟和妹妹而阴郁的神色,被俞安小院的积极团结治愈,渐渐开朗。
只是性格依旧内向文静,笑起来感觉和俞萍很像,轻轻柔柔的。
她很爱来俞家小院,不补习也会每天来写作业。
林店长夫妇顾不上她,知道她每次都来姜喻这里,夫妇俩也放心,就这么纵容着。
姜喻三个也不把她当外人。
“聊你俞安哥终于长高了。”姜喻笑道。
林珊飞快地瞟一眼俞安,轻轻点头,“俞安哥长高好多。”
俞安更得意了,斜飞的凤眸神采熠熠。
林珊凑到姜喻身边请教课程,俞安虎虎生风地去给花浇水。
去年秋冬的菠菜苗早成为汤面里青头,开春之后,俞萍从唐奶奶那里讨来丝瓜种,翻开墙边的地,统统种下去,想在这暂居之处,仿照河西村的旧居,造一架丝瓜藤蔓。
姜喻知道姐弟俩思念旧居,思念种下丝瓜的亲人,厮人已逝,无处可寻,只有怀念,造一个瓜架寄托思念。
经过俞安勤奋地浇水、捉虫,细细嫩嫩的瓜苗已经有手掌长,伸出弯弯曲曲的触角。
院子里生机延续。
吴同因为暑假后上高三,被吴经理以零花钱威胁,把精力更多放在学校里,来俞家小院的次数少了,来就是学习。
“等高考完,我就解放了。”少年唉声叹气,“你们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等等我,不能背着我玩。”
等他高考,还得一年半之后。
姜喻笑而不语。
只要俞萍顺利考上大学,她就跟着搬家,到时候只能江湖再见啰。
不过尘埃落定前,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像大战前的风云聚拢,只为最后爆发。
一直乱蹦达的姜鹏飞也消停很多,过年后姜母没回南城,而是留在大名县照顾姜鹏飞,三餐搭配,做好后勤。
有人早晚盯着,加上高考确实近了,他总算懂事一点,不再处处招惹。姜喻也算松口气。
大家心照不宣,各自忙着份内的事情,顶着日益灿烂的阳光,等待。
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高考的氛围极其浓厚,所有人都为着这一个目标,所有事都为着这个目标让路。
姜喻在一中的工作也有条不紊,虽说个性谈不上热情,但态度认真,行动力强,学生戏剧社真让她做起来了,在学生中很受欢迎。
她和陈霁合用的办公室经常聚集一群少男少女,叽叽喳喳,讨论角色剧情。
经过代办身份证一事,两人关系也不像从前客套疏离,姜喻渐渐把他当朋友,只是交心却难。
陈霁却被她释放的一点点善意鼓舞,神采飞扬,话也多,天天上班和姜喻讨论音乐,讨论人生,还提到从小的梦想,当个流浪歌手……
姜喻不理解,他有完整的家庭,反而想去流浪?
可能人和人之间隔着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去。永远看向别处。
她少时漂泊,缺少家庭的温暖,格外渴望亲情;而陈霁从小被亲情包围,或许父亲严厉,便格外向往远方。
她实事求是,“当歌手可以,流浪很辛苦。想想可以,真要去做的话要慎重考虑。”
陈霁只听到前半句,像得到她的认可,桃花眼迸出光彩,“你也觉得我可以当歌手?”
姜喻笑笑不再说话。
她在大名县呆不久,等俞萍考上大学就会离开,最快暑假,至多明年,要和这里的人和事告别。
她不想对陈霁的人生指手划脚。
他有他该走的路,与她无关。
他们只是大名县一中这个坐标上相交的两条线,终会延伸向不同的远方。
她这条线,将始终伴随着俞萍的那一条。
桃花开过梨花开,天气渐渐热起来。
大堆的花皮瓜出现在街头巷尾的时候,万众瞩目的高考开启。
俞萍考场分在二中,林珊特意等在学校,陪她走一圈,熟悉路线。
俞安和林珊这三天都放假,给高考腾考场。
上考场的人安心考试,考场外等候的人却没法安心。
姜喻赌上的是俞萍和未来小姜喻的命运,格外焦灼。
连俞安都被她感染到焦虑。
但两人不敢在俞萍面前表现出来,反而轻描淡写,“把实力发挥出来就行了。”
“答卷填满就可以,不用管对错。”
“考完试咱们一起出去玩。”
俞萍仍会担心,“考不好,考不上怎么办?”
姜喻便笑,“没关系,今年考不上,咱们再复读一年,多一年积累,明年肯定能考上。”
她安慰俞萍和俞安,“不要有压力。咱们也不求考名校,分数够去哪个学校都可以。”
只要能早早离开大名县,离开噩梦的开始。
精疲力尽的三天熬过去,高考总算结束。
但姜喻仍不敢松懈,这时候高考填报志愿是在成绩出来之前,自己估分,盲报。
除了要记得自己的答案,准确估分之外,还要有捡漏的运气。
因为当下没有网络,没有学校信息,除了全国知名的大学外,大多数人都是两眼一抹黑,瞎报。
老师给的建议也不全面,全班那么多同学呢,除了考得特别好的,他哪有精力关注到每个学生。
俞萍按照老师提供的答案估分之后,第一时间找姜喻商议。
她的分不高不低,可能过本科线,过得也不多,很挑战填报运气。
姜喻利用自己在一中混到的人脉,找负责高考志愿的老师咨询,对方给到的建议是,按往年分数线看,估分刚超本科线,求稳妥就报大专,一样包分配,想读本科就要选个冷门学校冷门专业。
但姜喻觉得,能读本科肯定读本科,虽说现在就业差别不大,但以后市场化了,学历高点更占优势。
读本科,在大城市,在风起云涌的时代,会有更多机会,更多选择。
姜喻结合后世的经验,希望俞萍选大城市的小学校。
但俞萍说,她想报师范学校,毕业以后当老师。
这年头,师范专业还是很吃香的,毕业直接分到地方学校当老师,从学校到学校,社会关系简单,又有寒暑假,不仅学费全免,补助也比别的学校高点。
姜喻怀疑俞萍是为了省钱,让她不要担心钱的事,尽理选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俞萍却说,她喜欢当老师,读师范学校是她的梦想。
姜喻想了想,俞萍安静温柔,毕业后在中学里当老师也不错。
从她在一中兼职的体验看,挺适合俞萍。
选师范学校,就不可能全在大城市,第一志愿冒个险,报了新都市,后面求稳妥,选了小城市。
慎之又慎地,填报了天南海北的几所师范类学校。
避开了南城。
她悄悄打听过姜鹏飞的成绩,卡在本科线上,姜家定居南城,估计会报南城附近的大学。
前世渣爸一辈子没离开父母,这一世估计也差不多。
只要避开南城,就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填报完志愿,只能静待结果。
等俞安放暑假之后,姜喻计划去爬山,让姐弟俩放松一下。
不远,县城远郊的观云山,陈霁推荐的,峰林俊秀,很适合夏天去爬山消暑。
姜喻打的名号是累了一年,自己想去游山玩水,让姐弟俩陪。
俞萍、俞安自然没有异议。
几个人商议时被林珊听到,背着小书包来了。
然后吴同听说了,背着大背包来了。
隔壁的唐杰也不甘落后,他顺利考上一中高中部,唐家人高兴得不得了,给他放了一个悠长的暑假,闲得很。
最后三个人的旅行变成六个人。
姜喻本来想放松的,被迫成为夏游团团长。
谁让她年纪最长呢?她今年二十一啦。
没错,她的生日在七月十九日,策划这次爬山,原本想和俞萍一起过生日,弥补多年遗憾。
不过团队扩大,她也没意见,别人的生日都是热热闹闹的,总算轮到她热闹一次了。
有俞萍在,就是完美的生日。
六个人,六辆自行车,少年们迎着朝阳,迎着风,一路欢笑。
三个男生比赛,最先骑到山脚,姜喻带着俞萍和林珊,慢悠悠跟在后面。
出发时间早,到达时才十点半。
姜喻问,“咱们先在山下吃点东西再爬山,还是爬到山顶再吃东西?”
山不高,两个小时肯定能爬到山顶。
吴同第一个大喊,“当然要先爬到山顶。”
俞安也跟着点头,胖胖的唐杰有点犹豫。
姜喻便说,“有力气的先爬,在山顶上等着,我们在后面慢慢爬。”
唐杰举手,“我留下,保护你们。”
吴同笑他,“你别爬不动打退堂鼓吧,男生怎么能和女生一样磨叽?”
姜喻给他个凉飕飕的眼神,“要么,我跟你比赛?”
“姜老师,我错了。”吴同立刻求饶。
跟谁比也不能跟姜喻比啊,他赢了胜之不武,输了男人面子哪里摆?
再说姜老师可是把姜鹏飞按地上摩擦的狠人,不能比,比不过。
所有人都为着这一个目标,所有事都为着这个目标让路。[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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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