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三十未婚 第11章 姐姐

次日晨起，宋宝璐将王爷赠送的金镶翠挑簪插在发间，对镜自照，顾盼生辉，明艳动人，果然还是珠光宝气养人呐。

只是太过招摇，不是她一个丫鬟该戴的。宋宝璐取下这枚贵重的簪子，如常戴一朵海棠宫花和两枚铁片镂空蝴蝶。

出门前，她又忍不住回到妆台，取下海棠宫花，戴上那枚金镶翠挑簪，心想：这是王爷送的，好歹在他上朝前让他看一看，等他走了，我再换回来。

来到小世子房间，两名新来的丫鬟已经开了门。昨天晚上本来该宋宝璐当值守夜，王爷怜惜是她生辰，让她好好歇着。

两名丫鬟见到宋宝璐容光焕发，一洗昨日的枯槁倦色，笑道：“宝璐姐姐早啊，这发簪可真好看。”

宋宝璐朝她们一笑，走到床边。小世子已经醒了，睁着眼也不知看什么，一双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甚是乖巧可爱，见了宋宝璐就把伸手要抱抱。

如今小世子只要李嬷嬷和宋宝璐给他穿衣裳，别的人一给他脱衣服穿衣服，他就哇哇大哭，所以虽然醒来有些时候了，但两个小丫鬟没伺候小世子穿衣洗漱，他还盖着被子，乖乖地等宋宝璐过来。

宋宝璐亲了亲小世子的小手，笑道：“小星星早呀，你醒这么早呀。笑这么开心，是不是做了美梦，梦到宝璐姐姐没有？”

“姐……姐……”小世子的发音并不标准，但大概能听到是叫姐。

“哇，小星星叫我姐姐了！小星星竟然叫我姐姐了！”宋宝璐欢喜得快要上天了，教了那么多遍，今天小世子竟然突然会叫姐了。

其实小世子已经会叫“爹爹妈妈”，想来是在驸马府时他爹娘教的，但如今不管他重复喊多少遍都没人应。为此，宋宝璐听到他喊“爹爹妈妈”，总忍不住心酸。

这些天，宋宝璐总会指着自己，教小世子喊“姐姐”，之前发音一直模糊不清，现在总算喊清楚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王爷走了进来。

宋宝璐笑着道：“王爷，小星星会喊姐姐了呢。”

项则首先注意到宋宝璐发间的簪子，垂着的珍珠一晃一晃，就像春波粼粼；她身上穿的是石榴裙，行动若风，端的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宋宝璐见王爷痴痴呆呆地盯着自己，似乎魔怔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她坐在床边，一面给小世子穿衣服，一面对他笑道：“站在那儿的是舅舅。舅——舅——，小星星也学着叫一下。”

小世子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宋宝璐又指着自己，道：“我是姐——姐——”

小世子也指着宋宝璐，慢慢道：“姐……姐……”项则摸着小世子白白嫩嫩的小手，道：“小星星又学会了一个词，可真聪明。什么时候学会叫舅舅啊？”

宋宝璐笑道：“王爷放心，奴婢尽快教会小世子叫舅舅。”

这时，李嬷嬷进来请安道：“王爷，奴婢来迟了。”自从宋宝璐能哄得小世子入睡后，李嬷嬷晚上就不在这守夜，回家照顾自己的孩子，翌日清晨再过来伺候。

宋宝璐搂着小世子的腋下，随他在床上弯腿蹦，像是想走路似的，笑容可掬惹人疼爱。宋宝璐笑着问道：“李嬷嬷向来比我到得还早，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

丫鬟端来一盆温水，李嬷嬷打湿毛巾，给小世子擦脸。

李嬷嬷叹道：“哎呦，昨晚可折腾死了。”

“怎么了？”小世子一向不喜欢洗脸，总是闪躲，还用手拍打。宋宝璐抱着他，轻轻按住他的双手，好让李嬷嬷给他擦脸。

“说来好笑，又是杜鹃花闹的。昨晚趁我不注意，我那大女儿喂我的钟儿吃了好几朵杜鹃花。”由于要照顾家里两个幼小的孩子，李嬷嬷常年不得一夜好觉，眼下乌青，望之比同龄人老四五岁。

宋宝璐一听这话，心又着急起来，“这可不好。我记得钟儿和小世子差不多大，小世子吃不得，钟儿也吃不得。”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发现钟儿吃了杜鹃花后，连夜去厨房煎好了药，就怕钟儿也上吐下泻。快急死了，结果钟儿一晚上没事，倒弄得我提心吊胆，一晚上没睡着。”

宋宝璐还以为钟儿也病了，听完原来是一场虚惊，放心道：“钟儿没事就好，想必是钟儿身子强健或是平日吃坚硬东西多的缘故。”

给小世子擦完脸后，李嬷嬷把毛巾放回盆里，摆手道：“钟儿比不上我大女儿，这一年来感冒发烧多回了，你看他瘦的皮包骨，哪里比得上小世子健壮？”又把声音放低了些，“到现在还经常吃奶呢。”

两人正聊着，太医院院判赵揽月和太医祝怀归进来给小世子诊脉，道：“小世子身体底子好，已经康复了，请王爷宽心。”

摄政王项则道：“好，如此，你们俩都可以回去了。”

赵揽月和祝怀归跪谢道：“多谢王爷，愿王爷和小世子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项则突然问道：“赵院判，你年龄几何了？”

“微臣四十有二。”赵揽月心中奇怪，好端端地，王爷问我年纪做什么？莫不是因我救治小世子有功，要给我升官？可我已经是太医院院判，还能往哪升？

“本王瞧着赵院判精神不济、行动滞缓，想来是院判一职太过操劳忧心。赵揽月，回乡去吧，好好治一治你的心病，不必在太医院呆着了！”

赵揽月惶恐地抬起头，一张老脸上满是痛苦的皱纹，道：“王爷……微臣……微臣不知错在何处，王爷，微臣……”

项则瞪了他一眼，道：“行医之人当具仁善之心。太医院养出你这么个狼心院判，真是楚国之失。”

赵揽月颤巍巍，委顿在地，再不敢说话。

项则又道：“祝怀归，今日起你接任太医院院判一职，务必秉仁德之本，否则赵揽月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

这突来之喜砸得祝怀归陷入懵懵状态，怔怔地看看摄政王，又看看赵揽月，一时不知所措。

宋宝璐感念王爷记着她的话，站在她这边，笑道：“祝院判，还不快谢恩。”

祝怀归醒过神，忙磕头如捣蒜，谢王爷大恩大德。

赵揽月被赶出王府，项则去上朝后，宋宝璐将金镶翠挑簪收了起来，领着祝怀归再来给燕燕诊脉。

燕燕还在昏迷中，宋宝璐问正在梳妆打扮的采苓：“采苓姐姐，燕燕半夜可有醒来？”

“没有，她一直睡着。”采苓洗完脸后又在脸上敷茉莉粉，一张小脸越发如花似玉。

祝怀归给燕燕把脉后，道：“脉息虽弱了些，但不是什么大病。请宝璐姑娘看看她臀部的伤口。”

祝怀归转过身去，宋宝璐掀开被子，褪去燕燕的衣裳，看了看，道：“伤口基本都结痂了，但还是很肿。”

采苓突然凑过来，好奇地也看了一眼。宋宝璐闻到那股熟悉的茉莉粉香味，那还是她送给采苓的。

祝怀归对着墙，没有半点亵渎之意，道：“任凭谁被打了三十大板，也要肿痛一段时间。按时服药用药就好。”

采苓笑道：“燕燕睡得挺香的，看来一个月就能好起来。”说着，她出门去了。

宋宝璐给燕燕提上裤子、盖好被子，些微心神不宁，在想采苓身上茉莉花粉的香味，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或许得等到晚上验证后才能知道。

“祝太医，你可以转过来了。”

外头厨房端来煎好的药汁，宋宝璐吩咐送两碗去给琴童、棋童，自己依旧唤了数声“燕燕”，让半睡半醒的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祝怀归给她喂药。

燕燕喝了第一口药后，突然慢慢睁开了眼，看见一个陌生男子，吓得险些要跳起来，一动就牵扯臀部伤口，痛得哇哇叫。

宋宝璐按着她的背，道：“燕燕，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呢。”

燕燕一抬头，看见宋宝璐，心安定下来，问道：“宝璐姐姐，这个男子是谁？”

宋宝璐宽心道：“你醒了就好。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太医院祝怀归。那晚救小世子，他也在，你不记得了？”

“小世子病好了吗？”一提到小世子，燕燕就关心至极，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想小世子生病。

“好了好了，小世子已经活蹦乱跳的，晚些时候，我抱他来看你。”燕燕终于也醒了，一切都在好转，宋宝璐心情大悦，“祝太医，你看她，一醒来就问东问西、精神矍铄，哪里像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人？”

祝怀归笑道：“想来燕燕姑娘平日也是活泼伶俐的。”

“何止是活泼伶俐，简直是动如脱兔，一刻也不能安静。”宋宝璐打趣道，“还不快喝了这药，你后面的伤才能赶快好起来。你不知道，昨儿个一大早你就发高烧，烧得不省人事，一直昏睡，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燕燕难以置信，“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吗？我都不知道，我只记得很难受，想醒又醒不过来。”

宋宝璐勾了一下燕燕的鼻子，道：“要不是祝太医妙手回春，你现在估计已经在阎王爷那喝茶了。”

“宝璐姐姐惯会取笑我。阎王爷那才没有茶呢，只有牛头马面。”

听此妙论，三人呵呵一笑。

燕燕乖乖趴在宋宝璐腿上，摸了摸宋宝璐裙子上的花纹，又看着祝怀归，道：“多谢祝太医救我一命。”

“燕燕姑娘客气了，救人是我的本分，不敢居功。在你昏睡时，一直是宝璐姑娘贴身照顾，你有这样的好姐姐，真是有福。”

燕燕仰头看了眼宋宝璐，左脸在她腿上蹭了蹭，撒娇道：“宝璐姐姐待我最好。”

“我待你好，你也要听话，快喝了这碗药。”

祝怀归舀了一勺药，递到燕燕嘴边。燕燕双颊腾起红云，害羞道：“不用劳烦太医，我自己来。”

祝怀归微笑道：“你趴着不方便，还是我来吧。况且你和宝璐姑娘也算是我的恩人，我服侍你喝药也是应当的。”

燕燕不解。

宋宝璐便将赵揽月因不肯医治燕燕被王爷革职，祝怀归上位一事表明。燕燕拍手道：“没想到我的病还有这样的奇效，那我就着祝院判的手喝一回药，也没人敢说我的不是。”

祝怀归喂一口，燕燕喝一口，还抽空道：“宝璐姐姐，没有你时时关心，我就真的死了，还会被人说因罪羞愤而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别说傻话。若是我病了，我相信你也会这般照顾我的。”

“宝璐姐姐是好人，祝院判也是好人。王爷……王爷也是好人，王爷向着咱们，所以才会撤赵揽月的职。”

祝怀归喂燕燕喝完药后，吞吞吐吐道：“有……有一件事，若不说出来，我于心不安。”

“什么事？”燕燕虽然病了，但一双眼睛亮亮的，她看着祝怀归问道。

祝怀归道：“根据我的诊治经验，小世子生病也许不是因为吃了杜鹃花，而是因为吃了寒凉之物，也许是因为春游着了凉。”

事涉小世子，宋宝璐皱起眉头，道：“小世子没吃什么其他东西呀，前天穿的也足够暖。”

燕燕道：“那祝太医当时怎么不和王爷说？”

“因为赵院判和我诊治意见不同，他……”祝怀归面露尴尬，憋红了脸，“我知道我不该隐瞒，是我不对……只是身在官场，有时候身不由己。况且我也把握不准，婴幼儿生病是寻常事，原因也复杂难言……”

宋宝璐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春游当天小世子的吃食穿着，觉得并无不妥，那问题便是在杜鹃花上。她安慰道：“祝太医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也不会告诉王爷。杜鹃花不干净，吃了闹肚子也是有的。在此时你还能坦诚相待，我很敬佩。”

祝怀归终究悻悻，觉得自己愧对王爷的栽培和宋宝璐的信任，好在小世子已经平安无恙。

确定王府里的病人都无大碍，祝怀归收拾收拾也就回家了。

宋宝璐把小世子抱来给燕燕看，让小世子叫燕燕“姐姐”，小世子咿咿呀呀，终于喊出了口。燕燕欢喜地恨不得立马下床，把小世子搂在怀里。看到健康可爱的小世子，燕燕的病好得更快。

到了晚上，趁着李嬷嬷照顾小世子之际，宋宝璐和采苓各自回房洗澡。洗完澡后，宋宝璐又闻到采苓身上的茉莉粉味道，宝璐微微笑道：“采苓姐姐好香啊，茉莉花的味道，清新淡雅。”

采苓美滋滋地道：“从前你送了我一盒，我每天浴后晨起都用，果然皮肤越来越好。我都用完了，又从外面买了几盒。日日都用，才能美貌常驻。你那缺不缺，要不我再送你一盒？”

宋宝璐静默无声，她大概猜出喂小世子吃杜鹃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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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