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翎月自嘲地笑了笑,她不记得曾跳舞给南宫晓岚看,更不记得她有学过舞蹈。
南宫晓岚这是给她挖坑跳,只不过这坑挖得过浅了,镇国侯府中随便一个人都能戳穿她的谎言。
南宫翎月要是坚持自证,南宫晓岚必定背负一个欺骗皇后娘娘的罪名。
不过,她倒要看看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姐是多么缺心眼。
柳贵妃斜睨南宫翎月一眼,“安和,还不准备出来献上一舞?”
语气尽是鄙弃,没有了昔日拉着南宫翎月聊天时的亲和,眼神也是刺骨的冷漠。
不等南宫翎月回话,皇后插了一嘴:“本宫听说,安和多才多艺,承昀也十分喜欢歌舞,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日后嫁入王府,承昀兴许就不愿意给本宫看了。”
“这样,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还是弹琴等,你只要选择其中一样给大家表演一下,就算你赢得这次的彩头。”
此话一出,殿内上下都捂着嘴笑,还窃窃私语。
无论是“献舞”,还是以才艺为理由与祁承昀般配,都是极大的羞辱。
一想到摄政王殿下府中多得是才艺双全的侍妾,隔三差五歌舞升平,南宫翎月嫁过去还得靠自身才艺跟上百房小妾争宠。
众人的笑声就止不住了。一些看戏不嫌事大的夫人小姐还起哄着,“是啊,郡主天生丽质,跳起来定是惊为天人!”
“郡主日后一定盛宠不衰啊!不知妾身是否有福气欣赏到郡主的舞姿,来日好调教一下家中庶女。”
安佳怡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动。
“臣女不会跳舞,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南宫翎月忍着怒气,握住母亲的手。
“不会可以学啊!宫中不乏歌姬舞姬,街上也有不少教女子的伶人,郡主如此聪慧,短时间也能成事。”
“是啊!郡主还是趁早为自己做好打算,在出嫁前好好学习,将来入主王府,成为殿下的贤内助。”
“郡主嗓音柔和,哼起小曲来,肯定是婉转动人,比枝头上的鸟儿还动听呢!”
这些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一寸寸侵蚀着南宫翎月的尊严。
她咬了咬下唇,努力保持着镇定,泛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母亲发抖的手。
很好!南宫晓岚算是赢了,不过赢得一帮碎嘴蠢货的认可。
李嬷嬷、玉屏、玉珠气得脑袋嗡嗡响,奈何她们身份低微,只能在心里祈祷这场宫宴尽快结束。
皇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她十分享受着这种拉踩的游戏,看着镇国侯嫡女在她的权威之下挣扎,被众人口舌之快淹没,心情畅快了不少。
柳贵妃笑面如花,一边轻抿小酒,一边欣赏这出戏。
她多次拉拢镇国侯等人,曾许诺南宫翎月正妃之位,都被无情拒绝。
没想到,南宫翎月选择了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后,还会落得四面楚歌的境地,真是活该!
半晌,南宫翎月眼神冷冽地扫过声音最嘈杂的方位,厉声道:“放肆!我是摄政王殿下的王妃,岂能与歌姬舞姬同流?”
自谣言四起,她便一直遭受各种无端揣测,诸如日后在摄政王府中的生活会何等艰难,又将如何在与侍妾争宠时受尽委屈等等,仿佛她只是一个依附男人而活的可怜女子。
皇帝赐婚之后,都城众多世家皆密切关注着这桩婚事,私底下更是对她冷嘲热讽,似乎将她归入那烟花柳巷以色侍人的下等之流。
恐怕连文安帝赐婚也是出于这般考量。
也许,文安帝赐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兵符,更是要挑起权臣之间的矛盾,从而坐收渔利。
想到这,南宫翎月忍不住生气,手上一用力,轻易就捏碎了杯子。
帝王果真无情,她决对不会屈服,更不会让这群冷心冷血的小人得逞。
殿内众人瞬间怔住了。
安和郡主莫不是疯魔了,居然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喊,还一句话就把刚才表演的官家女儿得罪透了。
“她该不是病疯魔了吧?敢在娘娘面前大吼大叫。”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连封地都没有,她在傲气什么?一下子把各家小姐得罪透了,看她怎么收场!”
“传言镇国侯府家规森严,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不知分寸的女儿,难怪前段时间谣言满天飞,估计都是真的。”
一下子,殿内众人交头接耳,热闹非凡。
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出声,“大胆!在娘娘面前自称“我”,还敢大声喧哗,按宫规当杖责二十。”
安佳怡脸色惨白,连忙拉着女儿跪下请罪,身边的丫鬟们也跟着跪下来。
老嬷嬷面不改色,“镇国侯夫人,宫规森严,郡主做错事情,理应责罚,众多夫人小姐都在看着呢,怎能让娘娘徇私呢!”
安佳怡磕头,“娘娘,安和年纪小,不懂宫规,无意冒犯,臣妇愿意替她承担,请娘娘允许!”
“母亲……”南宫翎月站起来,抬眸看向宝座上的皇后和柳贵妃,殿内最有话语权的两人。
刚才那么多诋毁她的话语传出,皇后都不管,她出声制止就是触犯宫规,明摆就是针对她们。
这算哪门子宫规!不过是吓唬人的破规则。
柳贵妃说起风凉话:“安和,你看看你,触犯宫规不止,还得罪这么多人,现在还要安氏替你扛下罪责,女儿当成你这样的,真是失败。”
皇后目光锐利,掠过台下女眷,落在安佳怡母女身上,“安氏,你教女无方,本宫看在镇国侯的面上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但安和不得不罚!”
老嬷嬷接收到皇后的意思,吩咐两个宫婢和太监,“来人,把郡主拖出去!”
“请娘娘饶了郡主。”侯府的几个丫鬟不断磕着头恳求。
“娘娘,郡主只是被气到一时失言,请娘娘宽恕!”洛诗涵纷纷站出来跪下请求。
老嬷嬷一个眼色扫过去,洛家老太太和洛夫人马上拉着女儿离开,不容洛诗涵再次发出声音。
两个宫婢伸手拉扯南宫翎月,却都被她闪身躲开了,只能太监上手抓人。
“退下!”南宫翎月怒声呵斥。
但宫婢、太监只听皇后的话,很快就又扑上来。
南宫翎月也不是吃素的,两脚踹到太监,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而过,划破了一宫婢的袖子,当场见血。
众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做出防备姿势,离得近的夫人小姐不顾仪态,爬到角落去。
祈绮公主离得比较近,也吓得躲在贴身宫婢后面,“大胆安和,居然带利器进宫,还想谋杀,禁军何在?马上制服这个疯子!”
皇后拍桌而起,“安和!你是要造反不成?”
说着,一队禁军冲进来,围住安佳怡等人。
“月儿,你知不知道你犯大错了,还不跪下!”
安佳怡见到女儿的举动,心都提到嗓子眼,自知免罪无望,但还是跪下,求着殿内最有权势的皇后,“娘娘,请恕罪!”
身边的丫鬟拉了一下南宫翎月的裙摆,暗示她跪下认错,但她怒目圆睁,当庭对峙,“今天,若是我们不能全须全尾离开云熙宫,我的父兄和承昀明日就让你们出不了皇宫。”
“啪—”
安佳怡觉得天都快要塌了,起身反手一巴掌拍在南宫翎月脸上。
柳贵妃在宫婢的搀扶下走下来,一边安抚着女儿祈绮,一边说:“哼!镇国侯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区区一个嫡女也敢在宫里造次,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安佳怡又磕了几次头,“娘娘们恕罪,臣妇教女无方,冲撞了娘娘们,臣妇实在该死,回头定会带回府中严加看管。”
“看管?看管出什么样来?”皇后端坐在宝座上,声音冰冷,“今日本宫若不惩罚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枉为后宫之主!”
窗外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室内的紧张气氛,吹得窗帘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不安。
禁军得到指示后,齐齐拔剑,对准南宫翎月和安佳怡,还步步逼近。
南宫晓岚得意地笑了笑,心想着以后南宫家再没有人能挡她路,心情大好,不禁多喝了几杯酒。
十个禁军而已,小菜一碟。
南宫翎月丝毫不怯场,手中握紧匕首,正想带着母亲杀出去,门口却传来响亮的声音:“陛下驾到!昭阳长公主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唯独南宫翎月站着看。
文安帝旁边站着祁承昀,还有一个华服加身的女人并排站着,她通身气质高贵,但是看起来有些疲惫。
原来她就是祁承昀的母亲。
南宫瀚父子也冲上来,扶起了安佳怡,难以置信地看着殿内的情况。
安常山吩咐宫婢引退在场的宾客,一会儿就把大殿清了出来,给文安帝处理刚才的纷争。
“安和,放下匕首!”文安帝命令。
南宫翎月迟疑一瞬,看到眼中带着笑意的长公主,心想还是不要给婆家留下一个坏印象,便把匕首收进袖子里。
她微微福身行礼,不等喊免礼,又迅速站直身子,声音洪亮地说:“安和有要事请陛下、长公主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