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异域红蝎)
努比亚使船靠岸时,底比斯城正飘着今冬第一场薄雪。
爱西丝拢紧白狐裘立在露台,看着金甲卫队从枣红战马卸下三十七箱嫁妆。风卷起猩红毡毯的边角,露出箱笼缝隙间闪烁的孔雀石冷光。
"听说答依俐公主的红发是用眼镜蛇血染的。"侍女亚莉为她收紧白狐裘束带,"沙漠巫师说每根发丝都淬着摄魂香……"
爱西丝抬手,截断亚莉的话。她看见曼菲士正倚在棕榈树下擦拭短剑,少年今日罕见地束起额发,露出与父王如出一辙的凌厉眉骨。雪花落在他未系牢的银狐披风上,随呼吸起伏明明灭灭。
当努比亚金轿碾碎薄冰时,他忽然收剑入鞘,惊飞了檐下取暖的圣鹭。
答依俐公主赤足踏上猩红毡毯,蜜色肌肤泛着金粉光泽,蛇形金环箍住曼妙腰肢,每步都漾起摄魂铃音。当她经过曼菲士身侧时,突然挥开孔雀羽披风,绛红薄纱拂过少年执剑的手。
"埃及的雪比传闻中更冷呢。"答依俐仰头望向露台,翡翠眼线在雪光里勾出毒蛇般的弧度。爱西丝看见她颈间垂落的圣甲虫吊坠,竟与自己大婚当日戴的款式别无二致。
(中篇:暗潮宴席)
夜宴的火焰将雪花熔成金箔,答依俐赤足旋上鎏金长案。孔雀石裙裾随鼓点飞扬,腰链上的毒蝎坠子扫翻几只玛瑙杯。
"陛下可知努比亚的敬酒礼?"她突然仰头饮尽葡萄酒,弯腰将染成茜色的唇印上法老杯沿。
尼普禄多王低笑着揽住她后腰,结实的胸膛随呼吸起伏。"沙漠玫瑰的刺,可比埃及莲花更令人沉醉。"
答依俐的蛇形臂环顺势勾住他脖颈,倒入法老怀中。"那陛下可愿尝尝被刺伤的滋味?"
不远处,爱西丝颤抖着攥紧银叉,幸好塞芮斯的啼哭适时响起。她抱着儿子退至回廊暗处,撞见曼菲士斜倚廊柱啜饮金杯。
"王姐的金冠歪了。"少年带着葡萄酒气逼近,鹰冠阴影笼罩她苍白的脸,"这般慌张,是怕努比亚毒蝎分了你的宠爱?"
“怎么会?只是塞芮斯急着要喝奶罢了。”爱西丝强撑着明艳的笑容,孰不知她眉间的轻愁多么惹人怜惜。
“是吗,那就是我看错了。”曼菲士漫不经心地饮尽杯中的葡萄酒。
突然,远处传来琉璃杯碎裂声。爱西丝回首,望见答依俐正伏在法老膝头娇笑。
努比亚侍女往熏炉投入香粉,腾起的妖紫烟雾遮住了爱西丝的视线。等她再转身时,曼菲士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下篇:血色黎明)
更漏指向豺狼时,爱西丝被急促的铜铃声惊醒。她抱起在摇篮中睡得正酣的塞芮斯,赤脚奔向尼普禄多王的寝殿。
"陛下遇刺!"侍卫长乌纳斯铁甲凝着血霜。
爱西丝冲进寝宫时,正撞见答依俐的金镯滚落床畔,鎏金表面赫然伸出半截毒针。
尼普禄多王发青的面容深陷孔雀羽枕,仍保持着扼喉姿态。御医颤抖着取出他心口的蛇形银针,针尾努比亚图腾在烛火下狰笑。
爱西丝恍惚走向鎏金床榻,扑倒在尼普禄多王脚边。“父王……”,她喊出许久未念的称呼,泪水从脸颊滑落。塞芮斯还不明白父王死去的意味,从母亲怀中探出小手抓住法老垂落的衣袍,将染血的青金石流苏塞进嘴里。
曼菲士也走到床畔单膝跪地,沉默地将爱西丝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掌心轻拍她后背。
“曼菲士,父王真的去世了……”爱西丝抓住王弟的衣襟,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他就这样抛下了我们。”
少年王子摩挲着王姐脸颊的湿痕,低声回应,“我会为父王报仇。”
"不是我..."答依俐瘫坐在满地狼藉中,翡翠眼线被泪水晕成污痕。她挣扎着尖叫,"是曼菲士王子给的熏香!他说要送父王特别的新婚贺礼......"
曼菲士松开怀里的王姐起身,大步流星走到答依俐跟前,抬脚狠踹她心口。努比亚宠妃撞上孔雀石立柱又滑落,红发如毒蛇般瘫软在地。
"努比亚的毒蝎也配提'父王'?简直满口胡言。"少年拔剑斩断答依俐下毒的手腕,红血喷射间,红发女人惨叫着昏死过去,""这么艳丽的毒蝎,自然要当众拔了尾针才痛快。"
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侍从:"拖去地牢。"
“是。”
当最后一片孔雀羽被清理出殿外,曼菲士将沾血的剑甩掉血珠,抬头时眼底猩红未褪,"王姐现在可安心了?"
爱西丝瞳孔骤缩,她想到答依俐昏死前最后的歇斯底里,抱紧塞芮斯后退半步,"曼菲士,难道真的是你……" 她在少年王子晦暗不明的注视中被迫咽下未尽之语。
曼菲士突然低笑出声,沾血的佩剑归鞘时惊醒了塞芮斯。两岁幼子揉着眼睛伸出小手,要去抓曼菲士垂落的金璎珞,"兄...兄..."
"王兄在呢。"曼菲士走近,剑茧遍布的手指轻戳塞芮斯酒窝,"等明日朝阳升起,王兄带你看毒蝎祭神如何?"
爱西丝盯着眼前正逗弄她怀中幼子的王弟,他近的能将清浅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上,却突然陌生得令她心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