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是如何成为缉凶行动mvp的 第103章 明亮的画灰暗的画

夏朝晖不信邪，招呼她进分析室坐会儿等其她人来，贴心扶着她往里走找位置坐下，边继续问些不引人怀疑的家常问题套话。

燕逸岫对答如流，适应环境和人后笑容和语气也逐渐软和，自认为态度自然淡定，好一个成熟稳重的体面人。

仔细观察着她完全乱得快飞天的微表情变化，夏朝晖差点没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赶紧别开脸假装咳两声。

胆小的人她也见过无数，但燕逸岫的情况明显有出入，不是正常的紧张畏怯反应。

这家伙嘴里没一句真话？她连自己人都骗了个彻底？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的燕逸岫心里暗暗焦急，盼着姜韫等人赶紧出现谈正事，好结束这场尬聊。

在警局另一头的秘密审讯室里的姜韫侧身打了个喷嚏，直起腰继续注视昆隐棋。

双方为了自己的事都熬了个通宵，安竹便安排大家休息几小时养好精神后继续审讯。

“礼拜猜出你和昆隐朝的真实身份和关系了吗？”

“没有，这还得归功于我妈妈，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周密完美，就算展开复述我们一家几十年的生活都不会让人发现什么疑点。”

“至少以前是这样，我逃走后动用仿生人能力躲藏，让礼拜都毫无头绪，他应该会怀疑我有什么特殊能力，他昨天能找到我，说明他大概猜到了。”

姜韫对此不作确切回应。

拥有系统的反派会猜到不是不可能，但说不定也有内线泄密的原因，樊昭的证词得综合入内考虑。

与她们打配合的深入了解内幕的警员都是骨干级别，她们的一切调查都会汇报给警局高层，也就是有特殊手环的这批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要从那群老狐狸身上挖到点线索可比什么都费劲。

“所以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叛逃？”

“还是程序。”昆隐棋手肘支在桌上，掌心贴着脸，手指轻轻敲几下自己的脑袋。

“老生常谈的机器人三原则第一条，我首次准备动手杀人时才发现自己的程序里也有。”

“我能为了姐姐的线索而违反程序去伤害人类，但还没神到能完全挣脱我妈妈编写的核心设置。”

“违反程度超过可容忍范围会开启隐藏机制，这是到达警戒值时的提醒，可能是自毁，可能是报废，我还没找到姐姐，所以不敢赌，也不可能去问妈妈。”

“通过礼拜的神秘手段也没能查到多少线索，我对这一途径也逐渐不抱太多希望，冒出结束合作的打算，而且……”

有一天她梦到了姐姐。还是年幼模样的昆隐朝满脸担忧，告诉她再错下去会招致祸端，与她合作的人比她想象得更危险，再不抽身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这是第一次她梦见幼年记忆以外的内容，她不禁怀疑这是她感应到姐姐的强烈提醒，或是姐姐通过某种特殊方法给她传达的信息。

于是她下定决心准备离开，因此真切体会到和魔鬼交易是何等难脱身。

昆隐棋和反派的合作比先前的那些人更深入，但仍未信赖到互相展示真面目的地步，能提供的线索无法直指某人。

她需要时间仔细回忆来写下所有线索，没那么快完成，姜韫和安竹便起身暂时离开，一起来到分析室集合。

见自己所盼之人终于来到眼前，燕逸岫如遇救星如释重负如蒙大赦。

她暗松了一口气，终于从夏朝晖手里解脱，还不忘装出一副意犹未尽还没倾诉完的呆愣神色。

所有人到齐后，夏朝晖扶高银框眼镜，眼睛和嘴角弯着温柔的角度，开始讲述自己的分析结果，解答众人疑惑。

“这部分我第一份报告有提到，我判断日记里的图画出自两人之手，一些笔迹有细微差异。”

“对比昆隐棋其它画作能看出日记中少部分是另一人画的，比如苹果、花、小树等。”

“这些是昆隐棋所画的图像，想象力和用色活泼大胆，而这部分的画，用色和创意中规中矩，笔触和作画方式更收敛沉稳。”

夏朝晖翻着图片，目光扫过众警员：“你们得再核实清楚，查查她童年时期是否有玩伴，如果没有这类人存在，我觉得需要考虑昆隐棋是否有精神方面的隐性问题，比如人格分裂。”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这部分画也没有折射出不寻常的意象和心理波动，假设是昆隐棋的精神问题，我能说至少早期没有危险倾向。”

经笔迹鉴定，这些图所画时期在两姐妹4—6岁，那时候家庭环境还没出异样，一切幸福。

燕逸岫边听边按昆隐棋所述回忆进行对比，目光凝在那些稚嫩图画上。

每个或大或小或简单或复杂的图案彰显出的都是积极快乐、充满活力，笔迹顺滑，总体使用明亮暖色，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呈现出健康的心理状态。

燕逸岫多看了会儿，精神也不禁放松些许。可爱小孩的活力总是能透过一切形式感染人。

而她自己从小就阴沉沉，画的画大多灰暗清淡，不被老师同学喜欢，有些同学背地里说她自闭症、怪人、有反社会倾向等等，然后……

被念叨着“这么特别的风格这么静的心不玩墨水可惜了”的美术老师抓去画国画学书法了。

国画各类学了个遍，最喜欢泼墨画，虽然国画里也有各种鲜亮明色，但她仍然只喜欢浓重的黑和浅淡的彩，喜欢画大片大片的黑灰晕出不同图像。

她懒得解释也不想张嘴讲话，她的画画风格并不是故意要与众不同彰显独特，单纯只是不习惯亮色。

这确实奇怪，她自己也承认这天生的怪异。一点阳光就觉得刺目睁不开，连多看会儿明亮的颜色她的眼睛就受不了，可视力检查从没测出任何问题。

可惜她没有太多绘画天赋，后来学业繁忙就慢慢放下了，书法倒是一直坚持练下来。

会议结束后其她警员急匆匆离开，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只有行动组三人留下来与夏朝晖再谈一会儿。

“这孩子挺不一样的，很怕生？”夏朝晖对站在燕逸岫身前的姜韫说道，“我今年正好在做有关这类性格人群的心理研究，今天和小燕聊了会儿，有了不少新感悟。”

“我的组员比较内向，您可别吓着她，”姜韫笑起来，“唉，看我说的什么话，您是心理学专家，我可不用担心。”

“当然了，我擅长和这些人接触。”

夏朝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名片递给燕逸岫：“对了小燕，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找人聊聊倾诉，随时联系我，后续我们或许可以谈谈你有没有兴趣参与我的研究。”

燕逸岫连忙伸出双手接名片，说了一连串“好的”、“谢谢”，捏着名片收回手。

意识到短袖没口袋，揣裤口袋好像有点怪，她只好拿高些仔细端详，假装看得很郑重。

“我下午还要飞外省参加会议，先走了。”

三人送夏朝晖进电梯去往地下车库，才一起讨论着往回走。

燕逸岫把烫手山芋似的名片放进口袋，将与夏朝晖的这段接触暂时抛到脑后，专心和姜韫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规划。

三天后手伤已经恢复大半，燕逸岫和卫崧戴上前几天温簌留下给队友备用的面皮，带好装备，一同前往护民制药工作人员进出的地下城咖啡馆。

正小声讨论着最后核对一次行动步骤，燕逸岫目光忽然定在街角。

她远远瞧见有过一面之缘的胡漪换了地方摆摊。这里更靠近监管局，不容易被惹是生非的混混盯上搞破坏。

现在摊子前正围着几个人。燕逸岫顿时心里一紧，垂在身侧的手转转腕。

仔细观察十几秒后发现她们只是顾客，举止礼貌，胡漪神色也自然放松，不像是遇到麻烦。

“是你认识的人吗？”卫崧开口问道。

“不认识，之前凑巧见过一次而已，是严睢他们比较关照的一位聋哑人。”

顾客买完东西散开后，燕逸岫才发现胡漪身旁还有两位中年人在，她们仨坐在一起，举止亲近，有说有笑，应该是一家人。

燕逸岫不禁心安，为这家人相伴的温馨氛围而高兴，继而忽然一惊，目光迅速瞟向自己身旁的身影。

果然，卫崧静默望着这幅情景移不开眼。几秒后无声笑了笑，嘴角扯起的同时眼中流淌出深深的羡慕。

燕逸岫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他已经先一步自行从回忆思绪中抽离，神色如常，语气如常，收回视线不再往那儿看。

“那就走吧。”

燕逸岫粗略回忆，记得卫崧从没提及父母，在大家面前始终情绪稳定，开朗精神充满活力，导致她一时间都忘记他的那些沉痛经历。

也不知道他独自一人时是如何度过的。

进入咖啡馆找到空位后，卫崧在燕逸岫同侧坐下，滑动屏幕浏览品类，边问道：“你要喝什么？噢对，你喜欢蓝莓对吧？再点个蓝莓慕斯？”

“不用了……呃还是点吧，可以坐久点。”

吃的东西多，正好借此拖延时间，虽然在任务中没心情好好品尝实在是糟蹋美食。

咖啡端上后卫崧抿了一口，微皱了皱眉，没说话。

燕逸岫正打量四周，正好瞥见他的小动作，忍不住打趣：“是不如你的手艺吧？”

“你觉得呢？”卫崧放下杯子，伸手去接机器人递来的两份甜品。

燕逸岫实话实说：“我品不出。”

对她而言都差不多，没特意研究，能吃能喝没毒就行。

说话间，店里侧的后厨门打开，两位员工从中走出来到前台忙碌，裹挟着她们的气味进入宽阔环境后自由飘荡奔跑，穿过坐在店内的每位客人。

卫崧捏着的银叉骤然停在蛋糕上方不动，燕逸岫也移开嘴边的咖啡杯稍微偏头仔细嗅嗅。

“等等，这股味道……”

“嗯，我也闻到了。”

是麦芽糖的气味。

“不止，”卫崧神色凝重，将银叉轻轻搁在瓷盘边沿，“这气味我闻过，我不会记错，也不会分辨错。”

燕逸岫似乎天生对气味敏感，他不一样，他只是因为常年接触烘焙，对食物气味成分熟悉才辨认得出。

心跳忽地又沉又重，顶在胸口震得全身都晃起来，卫崧连忙垂手覆在座椅上稳住身体。

是错觉吧，为什么腹部和腿上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莫名开始隐隐作痛？

是因为刚才看见那家人欢声笑语的场景吗？是心理作用吗？还是什么预示？

他在心跳轰鸣中抬头看向燕逸岫，虽然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但仍然压低声音，张嘴道出心中念头。

“……这和我当初在山上闻到的糖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