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
竹屋里的几人,除了语出惊人的九娘外,连同陆三郎在内的三人,都觉着闷热难耐,尤其是刘妈妈,直捂着心口处,觉着她的一颗老心都要蹦出了嘴巴,又觉着胸口闷的快要喘不上气,整个身子更是一时觉着如泰山压身般沉重,一时又觉着轻飘飘的站不住。
倘不是刘妈妈还有一分理智在,直要拉着九娘夺门而逃,左右都得逃的远远的,莫要与那陆三郎许了终身才好。
再说已然震惊到有些回不过神的夏朵,心里头却是百转千回,却又与刘妈妈心思无疑,都不愿意九娘为着帮五娘,轻易许诺终身去。
虽说陆三郎有着金陵第一才子的名头,可耐不住陆家门楣比之沈家差了老大一截不说,就说陆三郎现下得守双重孝,等他出了孝期,再去参加秋闱春闱的,待他中进士时,已是老大不小,而她家姑娘却是大好年华,多的是门户相当的长房嫡子嫡孙可挑。
陆三郎有什么?
俊逸无双!
待那时年岁都老大了,哪里有十五六的小子俊俏。
父亲官高位重?
父亲已然去世,至于叔伯,哪里有自个儿嫡亲父亲来的助益多,更还有伯母婶子的算计,哪里晓得他叔伯们有未有参与其中。
外祖舅舅们的助益?
母亲死都死了,都说人走茶凉,即便与外祖家再亲厚,只怕这三五年都见得见一面的,哪里还有什么亲厚可言,左不过面子情罢了,否则,自家姑娘才查了那么点功夫,就能瞧出陆三郎母亲那些个奴仆打发的蹊跷,那些奴仆可都是陆三郎母亲的陪房呀,陆三郎的外祖合该过问才是,可,也未曾听闻,王家旁支的什么人去陆家责问什么的。
由此可见,陆三郎同他外祖舅舅什么的,并不多亲厚,指望他们在仕途上助益一二,只怕是难如登天。
就这年岁老大,姿容不再,无父无母,无嫡亲兄弟,单靠自个儿的陆三郎,嫁了他能得什么好。
落个上无婆母磋磨,下无妯娌大小姑子的闹腾的清静?
清静倒是清静的很了,但也委实太过清静,但凡陆三郎需要什么帮助,谁又能搭把手,光是金陵城的夫人太太们别提都会看人下菜碟,届时,她家姑娘岂不是要从人人称羡的沈家嫡出姑娘,落了个被人瞧不起的破落户。
更甚者,那些个惯喜欢说嘴的,只怕还要说她家姑娘有什么不好,否则,一个好端端的沈家嫡出姑娘,多少世家大族求都求不到呢,又怎会被父母打发嫁了陆三郎那样的天煞孤星呢!
是以,不论如何,她家姑娘都不能落到那种地步。
夏朵动了动双唇,想劝阻一二,可,瞧了眼满眼期待的九娘,再瞧一眼显然也被九娘言语震惊到惊吓地步的陆三郎,夏朵终是紧紧闭上了自个儿的嘴巴,端瞧陆三郎那模样,只怕也不会答应罢。
但,自家姑娘可是沈家嫡女,娶了她诸多好处自不必说,面对这莫大的诱惑,陆三郎真个儿可以忍得住。
夏朵的一颗心升了落,落了又升,上上下下的,左右没个安定,委实是吃不准陆三郎的心思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