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姑奶奶同温家姑奶奶各自携了丈夫同孩子由钱氏亲迎,见礼之后,钱氏自是站在两个庶出小姑子的中间,一手挽了一个胳膊,一路说说笑笑,更有似钱婆子此种贴心的奴儿见缝插针的凑趣,倒是让姑嫂三人相见甚欢。
而姑嫂三人的前头,则是齐家姑老爷并温家姑老爷,因着四老爷沈立名前些日子已致仕,皇上的应允折子并一些赏赐还未到金陵,不过,据在京城为官的大老爷飞鸽传信,说是皇上早几日便着山西同知曹成光调任金陵,抵了四老爷的缺儿,虽说是同级平调,不过金陵自古便是繁华地儿,可谓是富的流油,如今沈立名致仕,只为着这个差事,倒是让好几派的人马争了个头破血流。
朝堂上腥风血雨,几乎隔三差五都有朝臣因派系争斗而被皇上革职查办,这厢递了致仕折子的沈立名心里头也甚是不安,而为官的,哪个不是眼睛耳朵俱是通透,虽此时沈立名致仕的消息还未外传,不过,几乎沈立名往日的那些个同僚,有一个算一个,一概都收到了这一则消息,只不过那位自山西过来的曹大人还未到,按照大华律法,沈立名必须等到曹大人抵达金陵,他方才可真正卸任。
推算着山西至金陵的路程,还有曹大人也不是说走就能走,需等到调任山西的某位大人抵达山西,他才可真个儿调任启程,至少也得两个多月罢!
而沈立名到底也在惯常混了十多年,正所谓人走茶凉,往后他致仕,必然没有为官时风光,不过他不比旁人,他是沈家子弟,沈家在金陵可谓是头一等的名门望族,所以,他致仕后,虽不比从前,不过,至少面子上,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
那么,表面功夫,譬如提前邀请往日里交好的同僚吃酒品茶,稍稍透露些许致仕的口风,一来让那些交好的同僚觉着到底比旁人亲近几分,二则,总得为以后沈家子孙铺路,不论怎般,沈家的根基在金陵,虽说那些个来金陵的为官的总也要顾忌沈家的势力,但沈家也得给他们几分脸面,如此才是两厢受益。
所以这些日子,沈立名几乎每日都会在外头攒了酒宴,今个儿自然也不例外,早早的给沈老夫人请了早安后,便出了门,这会子哪里有时间招待两位小舅子。
这厢齐家姑老爷与温家姑老爷跟前只几个荣养堂的婆子为他们两个引路,一时倒也无人作陪。
不过钱氏什么人,这厢心里思忖着沈立名忙的很,势必没有空闲作陪,便索性私下里派了奴儿去唤了学堂里的勤哥儿几个沈家小辈,他们虽是晚辈,不过单凭身份却是比两位姑老爷高了一截去,想来也不会失了礼数。
而姑嫂三人的身后,则是齐家的一个孩子并温家的四个孩子。
最大的,是齐家大姑奶来家的大哥儿,今个儿已然十岁,比他少小一岁的则是温家的大姐儿,今年九岁,再则是温家二姐儿,今年七岁,温家三姐四岁并一个由奶嬷嬷抱在怀里头,才十个多月的温家大哥儿。
不论是齐家的哥儿,还是温家的四个孩子,一概都是两位姑奶奶嫡亲的孩子。
倘心思活络些的,但从齐家并温家这几个孩子便可以多少摸出些子两位姑奶奶出嫁后的日子怎般模样儿。
齐家姑奶奶只一个嫡亲哥儿,如今都十岁了,底下却再无所出,想来不是她与齐家姑爷感情不睦,便是她自个儿身子不成,大哥儿都十岁了,她却再无所出,这多子多福的,谁不想多生几个儿子傍身。
而再瞧温家姑奶奶,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想来同温家姑爷的关系断然是差不了的,只不过,直生到第四个,才得了个儿子傍身,如今都年近三十了,想来这些年没少因着无嫡子而咽苦水,万幸,到底让她生了个哥儿,否则,又有哪个女人,愿意抱了姨娘生的庶子在身边当自个儿亲生的对待。
钱氏更不是蠢人,这些年多多少少自婆母的口中得知了些子两位姑奶奶的境遇,只出嫁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便是在婆家再苦再难,不到万不得已时,哪里好同旁人说叨内里的心酸疾苦,多数都是捡了好的说。
但,便是面上再风光,终归只是面上罢,这会子,钱氏一边同两位姑奶奶话着家常时,目光也时不时的打量两位姑奶奶的穿着,面容,神色。
齐家的大姑奶奶瞧着还算端庄优雅,进退得宜,言语间自有一番从容不迫,显然平日里也是当家做主惯了的,通身俱都是当家主母的款儿,虽只一个儿子傍身,这些年再无所出,不过,只从言语神色间,就晓得她平日里的日子过的不算差。
不过温家的二姑奶奶就不同了,言语间虽有喜色,也常听着齐家大姑奶奶与钱氏的话时连连附和笑出声,瞧着快活爽利的很了。
不过钱氏还是从她精心敷了面妆容下,瞧出了她眼眉间的疲态倦色,尤其是在提及才十个多月大的温家大哥儿时,虽欢喜,眸中却露出了十万份的倦怠。
只这一点,几乎可以瞧出,她在温家过的是个怎般的日子了。
几厢一比较,钱氏心里头不由得升起一团得意傲然之色。
想她嫁了沈立名,嫡出的儿女便有三个,家里的妾室庶女也安生,婆母也慈和,丈夫也算是体贴,比之两位姑奶奶,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再想那时,她将将嫁入沈家,又是怎般的小心翼翼,两位姑奶奶又是怎般的千娇万宠,便是她这位嫡兄的嫂子也多有礼让几分,小心供着的。
如今且过了十来年再瞧。
呵呵!这女人的后半辈子呀,端看嫁的人家如何,肚子又争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