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坐了两盏茶的功夫,九娘先是推了十娘邀着一块玩的意思,又瞧着被自个儿推拒的十娘两只眼里头俱是失落以及满满的委屈。
一时念着十娘的好来,九娘心下难免生出些许不忍,那厢咬了咬嘴唇,脑子里则飞快转着,想要攒出一句宽慰十娘的话来,可无奈,九娘平日里本就笨嘴拙舌,近些时日虽比之从前好了些,却终是比不得那些个脑袋机灵的伶俐。
默了几息之后,九娘瞧着十娘仍旧眼巴巴的瞧着自个儿,似乎还不死心的等待着自个儿回心转意,从而同她还有娇姐并韶姐,几个年岁相仿的小姐妹一道玩乐。
九娘似乎十分能理解十娘拉着自个儿一同玩乐的心思,一来是同她交好,终归在一块没必要束手束脚规矩多,二来,长席间那些个姑娘,除却昭姐这个顶顶小的还能坐的住外,似她们这几个年岁稍小的,哪里就愿意同那些个年岁稍长的姐姐们谈天说地,说不到一块去是一回事,不懂装懂,胡乱开口,没得叫人笑话没见识,岂不是反倒会惹的一声骚,这个时候,十娘还能不抛下自己,九娘不免就对十娘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但,亲近归亲近,理解归理解,九娘心里头虽不忍拒绝十娘,可眼下她得抓紧时间同五娘私下里商量着明个儿敏大太太替郑家说亲的事儿,这些个,哪里不比其他个儿重要。
默默叹了口气后,九娘委实是攒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便索性不想这些个。
也怪不得九娘是个锯葫芦嘴,委实是她本就不是个嘴巴利索的,便是比之从前不再惧怕旁人的目光,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让自个儿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的,性子更是木纳的很,便是不再似从前那般愚钝,却也多少留了些沉闷的脾性。
心里头想着五娘的亲事,九娘欲起身去同五娘说些私房话之前,着实又不忍心瞧着十娘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便索性将自个儿面前摆着的一小碟子蜜脯果子,一盏凉丝丝的桃子撵出的汁儿,还有一小碗冰酥酪俱往前头推了一推,试图推到十娘面前,好让她吃个痛快。
只不过九娘想的虽好,却人小手也短,而十娘恰坐在九娘的对面,即便是九娘现已尽了最大的气力将两只胳膊极力伸长,但凭着她坐着的姿势,却终究只将三样吃食推到了两人相对的中间位置。
九娘对此也不强求,见凭自个儿一己之力着实是无法将三样吃食直接推到十娘面前,好叫她多吃些,以表歉意,便索性直接冲两眼盯着那三样吃食正灿灿放着光芒的十娘道了句
“十娘你既欢喜这些个,便多吃些罢!”
站在十娘身边服侍的绿果一来见怪不怪,二则眼疾手快,瞧出九娘的意图并十娘的心动后,立时就朝前跨了一步,稍稍朝长席对面的九娘福了一礼后更是眼露感激,便伸手将已推至中间的三样吃食,一字摆到了十娘的跟前,以方便她能第一时间吃到这些个。
从前每每在女学时,九娘便时常带些吃食两人一并吃,亦或者瞧十娘爱吃什么,便多往她身前推一推,所以现下不论九娘也罢,十娘也好,丝毫未举着众目睽睽之下,此番举动有任何的不妥,反倒是凭着往日里的记忆亦或者习惯,互相抿嘴笑了一笑,俱是一阵儿的欢喜,十娘更是脆生生的笑道
“还是九姐姐好,惯来是最疼我的。”
只这一句,十娘便透出她心底十万个满足与欢心。
九娘并未应声,只笑看着十娘欢欢喜喜的吃了口桃汁儿便满足的所有烦恼都抛却脑后,哪还有将才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
如此,九娘也便松了口气,更好似也从十娘身上沾染上了几分无忧无虑开心与满足,嘴角的弧度禁不住越扬越大。
此时此刻,便是九娘身边服侍的春草也好似习惯了自家主子待十娘的真心实意,这厢便也放了一百二个心。
然而夏朵却与之春草的放松不同,反倒是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自来不是傻子,从前更是在清正院跟着钱氏里里外外赴了许多花宴酒宴,很是晓得这些个大宴小宴的规矩,不免就急的一颗心砰砰直跳的同时,浑身上下也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再转眼瞧瞧长席那些个姑娘们,似乎也对九娘以及十娘此番举止暗暗的皱眉,更是生出各自的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