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眨了眨眼,又嫩又白的小脸上满是懵懂天真的神态。kanshushen
郑松的脸却突然涨红了。
他扯了戚嘉南一把,压低了声音道:“戚嘉南!你别瞎说!”
戚嘉南弯起嘴角,被郑松猛然拉得一个趔趄,也没说什么,反倒颇有兴味的看着郑松。
“春假都结束了,你,郑松,没去听课,倒是稀奇。”
郑松忽然心虚地看了阿芙一眼,果然她已经皱起了眉头,鼓着腮帮子问道:“小郑哥哥不是放五日春假,所以才能陪我过生辰的么?”
“阿芙,君子一诺,重于千金,我既答应过你,每年生辰都会陪你一起过,便不会缺席一回。”郑松郑重其事地看着阿芙,虽知她听不懂,但还是要说。
阿芙果然没有听懂,她有些气鼓鼓的,一本正经地说道:“小郑哥哥,这样是不对的,婆婆说了,天塌了也不能耽误你读书!”
“小郑哥哥是要读很多书,以后出人头地当大官的!”
阿芙不高兴的时候,甜甜糯糯的声音就会变得清脆,掷地有声,堵得郑松说不出话来。
郑松窘迫地摸了摸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石榴来哄阿芙,“阿芙,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去读书,这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阿芙原本小脸上板着的神情早就因为这个石榴化开了。
她接过来一看,居然不是真的石榴,而是雕得栩栩如生的一个木石榴,也不知是怎样弄的,竟跟真正的石榴一个色儿。
她就说嘛,如今不是吃石榴的季节,小郑哥哥再厉害也变不出这样好的真石榴来。
“哇,小郑哥哥,这个是怎么弄的?”阿芙惊讶地看着,翻来覆去,只觉得稀奇得很。
郑松抿着嘴角,浅浅羞赧地笑着,“你喜欢就好,以后再同你细细说,今儿我便先去私塾,免得又要挨你骂。”
他揉了揉阿芙的脑袋后,颇为不舍地转身走了。
戚嘉南背着手跟上,打趣的声音也跟着渐行渐远,“原来你逃课是为了给你的小媳妇儿过生辰啊......?”
正咧着嘴捧着石榴笑的阿芙望着他们俩的背影,忽然侧过脸仰着问宋辛。
“少爷,什么是小媳妇儿呀?”
宋辛垂下眼,盯着她怀里捧着的木石榴,冷声道:“你一个小孩,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阿芙回望着他,乌睫浓长,瞳眸明澈,又仿佛被他太冷淡的声音凶得有些委屈,声音小小的,“可是阿芙以后会长大的呀?”
“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宋辛捏着手腕,抬脚往外走,“就会知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小媳妇儿。”
“那我是谁的小媳妇儿呀?”阿芙歪着脑袋,一身红裳衬得小脸越发嫩,气色越发润。
眸子黑漉漉似乖巧又好奇的小鹿儿一般盯着人瞧,谁都受不住。
宋辛别开眼,假装没听到她这个问题,指着对面的首饰铺子道:“进去瞧瞧。”
“哦。”阿芙乖巧点头,把红漆梅花小食盒放到马车上,又跟着宋辛往首饰铺子走。
宋辛瞥了一眼她怀里还抱着的木石榴,眉头轻蹙,“这个怎么不放了?”
阿芙紧了紧怀里的木石榴,跟个什么宝贝似的,紧张兮兮地道:“我......我怕弄丢了。”
“......”宋辛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
因为走得太快,才走过几块青石板,到了那间首饰铺子里,宋辛就已经脸白得不像话了。
将那老板娘都吓了一跳,又是搬椅子,又是打扇子,生怕这小少爷折在这儿。
阿芙也紧张兮兮的,杏眼里写满了担忧,一直盯着宋辛。
宋辛轻哼,这小丫鬟还挺忠心的,他也送她一样生辰贺礼吧。
总不能让旁人闲话,说他这个主家太过苛刻下人。
宋辛缓了口气,悠悠问道:“你们这儿有些什么好东西?”
那老板娘一听宋辛这样问,立刻脸儿就跟笑开花似的,殷勤了好几个度。
“这位小少爷是打哪儿来的,面孔有些生,不像是咱们江淮县的人?”
这贵气逼人的模样,也不像是这种小地方的。
老板娘暗搓搓兴奋,今儿真是迎了个贵客。
宋辛冷冷睨她一眼,声音冷得像冰碴,“问这么多作甚?是不想做生意了?”
吓得老板娘不敢再吱声。
阿芙在宋辛背后悄悄拍了拍胸口。
吓死她了。
原来少爷对她一点都不算凶呢!
老板娘摆了一大堆好东西放到桌上,玉石翡翠,金银珠宝,都是闪闪熠熠的,晃得阿芙的眼睛有些直。
乖乖。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都要婆婆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买哩......
可是这些在看惯了真正好东西的宋辛眼里,不过都是些乡下的劣质破烂货。
他皱了皱眉,一样都看不上。
“就这些?”
老板娘也看出了宋辛嫌弃的眼神,她擦了擦额间的薄汗,赔着笑道:“少爷,都在这儿了,您若是瞧不上,可以去前头那家,那是咱们县里最好的首饰铺子。”
她也认了命,庙小,容不下眼前这位大菩萨,倒不如将他请去那边,也能卖个人情。
宋辛冷着脸起身,“罢了,想想这种地方也出不了什么好东西,阿芙,我们走。”
阿芙跟在后边儿乖巧应着声,可是目光却黏在了桌子上的什么地方。
宋辛回过头,瞥了瞥她明澈的杏眸,映着眼前熠熠生辉的首饰们,泛着细碎的光。
“你想要?”
宋辛薄薄的声音飘在阿芙的头顶,她一下就反应过来,连忙摇头,“少爷,阿芙不敢。”
婆婆说了,只有最不乖的丫鬟才会惦记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
阿芙要当个最乖的丫鬟,才能跟着少爷吃香喝辣,不会被赶走。
“你方才在看什么?”宋辛目光幽深,落在桌上。
阿芙老实回答,指着其中的一支玉簪。
“少爷,这个是芙蓉花。”
“所以呢?”宋辛挑了挑眉。
“少爷,芙蓉花就是阿芙的花呀!”阿芙双瞳澄澈,有些着急地看着宋辛。
怎么少爷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呀?!
她难道不是少爷最喜欢的丫鬟了吗?!
“哦......”宋辛收回目光,有些尴尬地勾了勾指尖。
他还以为这丫鬟是阿“福”的福呢,看来不该嫌她的名字太俗气。
阿芙认真地看着宋辛,有板有眼地说道:“少爷,阿芙的芙就是芙蓉花的芙!”
“知道了。”宋辛戳了戳她有些鼓的腮帮子,寡白而漂亮的脸上无甚表情,“芙蓉花**月才开,你生辰才四月,为何叫阿芙?”
阿芙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眸子亮晶晶的,“是我的金铃铛上,刻了一个‘芙’字呢!婆婆不识字,还是请算账先生看的呢!”
宋辛知道阿芙是捡来的,慢悠悠问道:“你的金铃铛呢?给我瞧瞧。”
阿芙扁了扁嘴,“本来每年生辰婆婆都会把金铃铛拿出来给我带的,但是今日婆婆不能来县里,怕我的金铃铛被人抢了,就不给我带。”
看她这样,好像没戴上金铃铛,还挺委屈。
宋辛勾了勾唇,总是能莫名其妙被这小丫鬟逗乐。
他垂下眼,目光落到那支雕工略显粗糙的芙蓉玉簪上,满满的嫌弃。
在京城,也就府里的丫鬟才会戴这样的玉簪子。
不过转念一想,阿芙也确实是个丫鬟。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那玉簪,“这个,我要了。”
从首饰铺子出来,宋辛又带阿芙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吃饭。
阿芙以前每年生辰都去的对面那家,因为便宜许多。
她头一回来这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酒楼,迫不及待地就点了一大桌菜。
点完才发觉好像点得有些多,偷偷瞄宋辛一眼,他没什么异常,这才松口气。
宋辛比以往吃得还少,只吃了一口,就放了竹筷。
剩下的就都归阿芙了。
阿芙欢喜得不得了,得了宋辛的允许,坐到椅子上晃着小腿儿,吃得满嘴流油。
宋辛低眉问她,“好吃吗?”
阿芙毫不迟疑地摇头,“没有少爷从京城带来的厨子做的好吃。”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动作丝毫没见停顿,仍旧吃得欢。
宋辛挺羡慕她这样的好胃口,又觉得这小丫鬟什么世面都没见过,连这样难以下咽的饭菜都吃得这般津津有味。
挺可怜的。
宋辛摸出方才买的那支芙蓉玉簪来。
做工俗不可耐,又显粗制滥造。
但是这小丫鬟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好东西,所以喜欢得很。
他把这芙蓉玉簪揣在怀里,她就已经偷偷看了好几眼了。
他来容庄并未带簪子一类的首饰,不能让她开开眼。
宋辛觉得有些可惜。
他随便将芙蓉玉簪扔到了阿芙怀里,“送你了,生辰贺礼。”
阿芙眸子亮晶晶的,抱着那芙蓉玉簪来回摩挲,不住惊叹着。
乖乖。
她居然也有这么好看的首饰了,可惜她的小揪揪好像还不能插这样的玉簪。
宋辛瞧她这么喜欢这支玉簪,情不自禁勾起唇角,颇为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是更喜欢这支玉簪,还是更喜欢这破石榴?”
对于阿芙即将给出的答案。
宋辛可简直太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