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原因:感觉到了宋朝的重文轻武,武将自轻自贱,让朕哀尔等不幸,怒尔等不争!)
……
武学的重建赵官家也是花了血本的,皇宫后方闲置的延福宫被拿出来了一部分当校舍,然后郦琼、王德、杨沂中、刘晏等人轮番当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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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相公,你万般皆好,却不该这般大公无私的。”赵玖果然愈发严肃。“如此大公无私,只让朕难做……因为朕用你,本就是要借你北人身份来压制主和之任的,而非是让你团结百僚,在这里做什么裱糊匠!你拿这么一个东西来见朕,朕不可能不收,但若收了,下面的人会不会又在想朕是默认该在其他地方退让了?你当日在淮南时,李纲李公相便给朕上书,说你晓事,有才,好贤乐善,处置得好,而大义却不甚分明……俨然是有先见之明。”
“臣愿请辞!”
“没有这个说法。”赵玖愈发严肃。“宰执不得因虚文请辞是从建炎初便定下的国策,以宰执之身,动辄请辞,不过求名之举罢了……你辞了宰执身份固然容易,国家政局动荡起来谁来负责?你辞了,吏部尚书刘大中、兵部尚书胡世将是不是也要辞?何况这一次,也是朕有错在先,未曾与你坦诚相对,早确切说了朕的心意,你何至于此?”
听到这里,赵鼎沉默了一下,却是拱手相对:“官家,若是这般说,臣今日也有一二言语。”
“正好!”赵玖颔首相对。“咱们君臣正该坦诚一番。”
杨沂中闻言即刻回身,却是示意在场武官回避。
“不必如此,天子与首相所言,无不可示人之语。”赵玖回身喝止了杨沂中,复又转过头来相对赵鼎。“相公尽管来说。”
“官家,臣疑虑的根本,不止是南方官吏士民不乐北伐,更是忧心一旦匆匆北伐,或许稍有挫折,届时反而会激起更大人心逆反,倒不如……”
“倒不如稍作整顿,休养生息数年,合大军北出?”赵玖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
“你信不信,只要朕将‘暂和’这个言语放下来,或者平叛、进军的议程停下来,朝中便会尽生堕怠之气,届时再想北伐,天下便连动弹都难了?!”
“……”
“至于稍有挫折……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赵玖复又嗤笑一声。“朕自然知道自己就是个中人之资,还是匆匆上任的编外天子,并不晓得什么帝王心术,也知道这个朝廷经此大变,千疮百孔,更知道下面还是大宋上百年的弊病难以清理。但朕就不信了,朕将宫中用度削到最少,对你们这些重臣尽量推心置腹,给武将军官尽量多的优待,给士卒凑尽量齐全的装备,邸报上和那些随军进士嘴里能说一分国家大义就讲一分,朝中主和之态能压一日便是一日,一件件去做了,便是单个拎出来可能得不偿失,可能弄巧成拙,但就这么一直做下去,不停的去做,难道还能会比不做更差不成?!”
“陛下……”
“赵卿。”赵玖肃然相对。“朕说一句诛心的言语……若想让朕稍停灭金之念,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将朕给撵下去,换个人坐天子!”
“官家不要置气!”不等那些军官彻底惶然,赵鼎便赶紧喝止。“以威以德,如今无人能动摇官家,也断无人有此意!”
“以威以德不行,但以礼以法还是可以的。”赵玖依旧负手而立。“二圣迎回来,不就有能动摇朕的人了吗?还是直接两个……到时候,主和的重新扶着他们占了这个位子,岂不皆大欢喜?甚至那些口口声声迎回二圣之辈,说不得正是看到朕决心不可动摇,存了些下闲棋的心思呢!”
赵官家虎狼之词肆意无度,靶场里早已经雅雀无声,周围人个个面色发白,唯独一个杨沂中面色不变,只是稍微低头而已。
至于赵鼎,倒是风度依旧,只是微微喟然而已:“官家何至于此?”
赵玖并不直接言语,只是将背在身后的札子正式打开,然后当面细细查看:“诸卿的心意朕已经收到了,赵相公不妨回去告诉所有人,朕一定会按照他们的意思,矢志北伐,绝不动摇的。”
这下子,赵鼎沉默半晌,终于只能拱手告辞了。
……
“你们当然失职!”赵玖见到阎孝忠出来与胡世将并列,却是捏着马鞭怒气不减。“太平年月以文制武是应该,可如今尚是战中,朕一再强调文武分制,同阶同级,为何转眼间你们这些文臣便又欺压到了武将的头上?!节度使领都统的军令居然能被一个知州给无视!统制官进了崇文院(都省枢密院所在),见到一个编修官都要行礼问好!郡王领三镇节度使征召一个赋闲在家的进士入幕,人不去自然随他,可士林中吹捧起来还要给他官做又算是怎么一回事?!要朕来说,你们这些人活该被掳到五国城去住地窖!”
最后一句,已经是全然失态了。
然而遭此羞辱,将台上诸多随行中枢要员却各自无声,连谏官都没有上来充大头的意思……原因很简单,这位官家并不是一个经常发怒的天子,而之前数次失态发怒,却是在军中,而且都杀了人的。
当然,这一次,似乎也勉强算是在军中。
而且除此之外,赵官家所说的这些话,除了最后一句算是发泄外,其他的都是有所指的。
统制官见到编修官行礼不提,这是近来经常发生在崇文院里的事情,而节度使的军令被知州无视,指的是抵达前线一带开始平叛的岳飞部遭遇的一件事情……岳飞到达吉州前线,设立前线大营,随即派其部背嵬军统制官张宪携文书去旁边抚州索取粮草,结果抚州知州拒不给粮,而且下令各城寨村镇,不许任何人准许张宪部进入,一直到江西经略使刘洪道的文书抵达,方才拨粮。
这件事情便是岳飞都难以忍受,直接将官司打到御前,已经闹了好几日了。
至于说郡王征召一事,不用说,自然是泼韩五的事情,他自征召了一个之前乱中弃官归家的进士入幕府,结果那进士直接回了一句‘不愿做萌儿’……这倒也罢,甚至算是韩世忠活该,但关键在于,后来此人反而因此成名,以至于前几日某地出缺以后,居然有吏部郎中举了此人出任实缺,理由是‘有风骨’。
两个破事,牵扯到了当今官家两个最心腹的爱将,再加上今日又有一遭天大破事,也难怪官家会火气日盛,并且趁机发作了。
实际上,你还别说,此时看去,赵玖嘴角真就有几处燎泡,确系上火。
闲话少说,官家火气旺盛的过了头,身份超然的吕公相不在,其余四位相公便显得有些难堪……因为韩岳两件事跟都省脱不开关系,所谓统制官给编修官行礼自然也是指的枢密院,所以四位本该出来劝住官家的相公一时都不好应声。
何况最后那句话也确实过分了,莫说几位相公,是个文官都不想受这种羞辱……至于平白当头挨了一顿骂的阎孝忠和胡世将,阎孝忠倒是是个经历过非常之事的人,半点多余反应都无,而胡世将早已经面色发白。
想来,若不是赵官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邸报上强调,重臣置气辞官实为误国,怕是胡世将这就免冠而去了。
“官家。”就在这个尴尬当口,御营都统制王渊主动上前。“几件事情皆可就事论事,官家何必动怒?臣这就让部队驱赶营前摊贩,整顿大营……”
“如此局面,也是你们这些武将自轻自贱!”赵玖见到是王渊来打圆场,反而更加大怒。“基本的道理,为何不能懂?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讨好几个相公、尚书吗?只知道讨好文臣,如何不能堂而皇之来一句,‘若非老贼持戎,哪来的卿辈座谈’?!真真让朕哀尔等不幸,怒尔等不争!”
……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必然要相告的。”赵玖将札子直接递给了赵鼎,然后继续仰头望天,却是利索相告。“吴乞买不是中风了吗?粘罕领着都元帅加国论勃极烈……可就在十来日前,完颜兀术三兄弟杀了粘罕,逼迫吴乞买退位为太上皇,将储君,也就是他们侄子合剌立为国主,并改元皇统,迁都燕京。”
赵鼎伸手捧着札子,尚未打开,便已经跟身后所有人一起听呆了。
“合剌登基后第二日便废了都元帅与勃极烈制度,在燕京尚书台仿着咱们这里设了都省和枢密院,以大伯父完颜斡本为辽王、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也就是统辖文武的公相;三伯父完颜讹里朵为晋王、都省相公、元帅,四伯父完颜兀术为魏王、枢密使、副元帅,这二人也基本上是分掌政权、军权的,并以完颜希尹为都省副相。”赵玖抬着头絮絮叨叨叙述个不停,宛若在讲什么故事一般,但说到这里,却还是忍不住稍停了一下才继续言道。“然后还以降臣秦桧为枢密副使……改制之后,第三日便派使者南下,有意与咱们再度议和,这札子便是使者给的讯息,经张荣那里传来的。”
“秦会之竟然做了金国枢密副使?”赵鼎一时间居然也是首先注意到了此处。
赵官家闻言叹了口气:“人各有志嘛,刘豫都称了皇帝,折可求也能投降……一个御史中丞,不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