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宁钦立离开,徐谨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对着院子里还跪着的孩子呵斥:“给我滚进来!”
慎洛委屈巴巴,却不敢不照做,捧了戒/尺乖乖进屋跪下。徐谨不同他废话,取过戒/尺,点了点角落里的春凳:“自己去搬凳子过来。”
站在一旁的宁珵总觉得洛儿这么大了,再看他受/罚也不大好,便想寻个理由出去,可他还没开口,先生就看穿了他,斥道:“你少给我胡思乱想,好好看着!”
宁珵无端受了呵斥,也不敢委屈,垂头答道:“是。”
慎洛搬了凳子来,也不知是该趴还是该跪,便干脆站着了。徐谨懒得计较这些小事,问他:“错哪儿了?自己说。”
“我不该放空弦。”慎洛委委屈屈地伸出还肿得不成样子的手,“兄长都罚过了!”
“你以为你就一桩错是吗?!”
慎洛被吼得一缩肩膀,像只鹌鹑:“洛儿不知,请先生明示。”
请先生明示是要付出代价的,徐谨手中的戒/尺一指凳子:“去/衣,趴上去。”
慎洛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没有过光着屁/股挨打,可是兄长还在呢!他偷偷觑了一眼宁珵,又朝先生求饶:“先生,能不能,能不能让兄长出去?”
“犯错的人没资格求饶,你要不脱,等为师帮你,那就要翻倍了!”
慎洛一抖,他向来怕疼,每每二十戒/尺就能打得他痛哭流涕,他可不想翻倍。可是兄长,算了,慎洛感受着脸颊的滚烫温度,闭上眼睛,赴死一般将裤/子脱到膝弯,然后在凳子上趴下。整个过程,没敢看人一眼。
“现在知道羞,闯祸犯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徐谨上前去,戒/尺在他光滑的臀/上拍了拍,“为师问你,有没有说过骑射是危险的事,要时刻保持专注?”
慎洛心头一跳,原来他的错在这里,立刻从善如流,承认错误:“对不起先生,洛儿不该在练箭的时候分心,洛儿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你现在说不敢,半个字我都不会信!”徐谨被他气得要死,自从十来年前把这个孩子抱回来,简直是当宝贝一样捧着,结果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自己说,为什么分心?”
“我看见桃花了嘛!”
“这是理由吗?你看见多重要的东西,能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徐谨太气了,“啪”一下戒/尺拍了下去,在白皙的臀/上留下一道两指宽的红/痕。
慎洛忍了这一下,他知道这还不是正式的惩/罚,因为他的错还没有认完。“先生,洛儿知道错了,洛儿不应该不顾自己的安危,先生别生气。”
还算机灵,徐谨没再磨他,只道:“两桩错,一桩二十下,一共四十下,自己数。”
不是吧,让兄长看着就算了,还要数出来,这也太······“啊!一。”尚不容慎洛想完,戒/尺便落了下来,他猝不及防地叫出声来,又忙补上了数。
“啪!”
“二。”
“啪!”
“三。”
两团/肉被戒/尺重重地拍下又弹起,绯/红在臀/上一层一层铺开,不过十来下,整个/臀便成了大红色,慎洛一开始还能忍得住,越到后面越疼得厉害,一记戒/尺落下,照旧报过数目:“十七,先生,先生轻点!”
“啪!!”回应他的是一记更重的戒/尺,徐谨毫不心疼:“再求饶就给你翻倍。”
“十八。不不,先生不要,洛儿不敢了。”
“啪!”
“十九。”
······
责/罚还在继续,原本白皙的/臀/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徐谨这回没给他留情,每一下戒/尺都结结实实,慎洛报数的声音渐渐染了哭腔。宁珵有些看不下去,一咬牙,上前跪了:“先生,洛儿犯错,珵儿有兄长失职之过,求先生,让我替了他吧。”
徐谨挥动戒/尺的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慎洛显然也听到了,费力地扭过脖子来,生怕先生说好。
“洛儿,”徐谨没管宁珵,只问慎洛,“你兄长说替你,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下来出去,剩下的他挨。”
慎洛满头的冷汗,他方才挨到二十五,还有十五下,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他瞥了一眼宁珵,宁珵也正好转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就像那次冬天的晚上回家受/罚之前一样。
汗水流进眼睛里,蛰得难受,慎洛扭过头来,双手抱紧凳子边缘,一字一顿道:“我不要。”
背上已疼出一层薄汗,但慎洛绝不可能让兄长替他挨打,他分明知道这样的疼有多难捱,怎么可能让他的兄长挨?
徐谨心中颇感欣慰,慎洛从小到大闯祸的本事不小,但是生不出让别人替他受罚的心思,敢做敢当,也不算辱没了徐氏弟子的名声。
“你听到了,他不肯,你起来吧。”
宁珵无法,只得起身,又站回一旁去了,他不敢求情,只得在心里默默盼望先生下手轻一点。
但这是不可能的,徐谨用戒尺点了点慎洛的腰,示意他要继续了。慎洛刚缓过了一点劲,此时声音还算平稳:“请先生继续。”
“啪!”戒尺挟着风声抽落,在红肿不已的臀上又添新伤,慎洛的闷哼冲破牙关,好一会儿才报出数来:“······二十六。”
慎洛想着,兄长必然是看自己伤重,舍不得才会提出替自己受罚的话来,此时切不可再作出疼痛难耐之状,白白叫兄长担忧不忍。可是,真的好疼啊!
戒尺一下接一下,没有半分留情,打到最后,慎洛感觉整个身体都麻了。最后一下戒尺打下,慎洛倒吸好几口凉气,才哆嗦着报了数:“四四十,谢,谢先生责罚。”
徐谨扭头冲宁珵道:“去让厨房给他备点吃的,再寻伤药来。”
宁珵心惊肉跳这么一阵,好不容易等到罚完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打开门便奔了出去。
慎洛听先生这么说,以为自己总算熬完了,趴在春凳上缓了一会儿,才强撑着起身,要穿裤子。
“许你穿上了?”徐谨冷冷道。
不不是?不是罚完了吗?兄长都去拿伤药了,慎洛茫然地想。
宁珵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不明白,开口提醒:“今日宁侯进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我说······”慎洛本能地要回答,却又猛地止住了。
他说,早晚让我兄长不认你。
他又没说错,兄长那个爹又不是什么好爹,除了会打人以外还会什么?这样的爹有什么好认的?难不成先生还要为这个罚他?
“你觉得自己没说错是不是?”
慎洛不说话,可是他的心思向来是要写在脸上的,高兴了要笑,难过了要哭,着急了要嚷,此时这般,垮着脸不说话,除了是不服气,还能是什么?
徐谨一脸严肃:“我今日同你说清楚,宁侯与你兄长,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他再如何不是,也轮不到你来说,疏不间亲的道理,你总不该不知道。”
慎洛一怔,后脑像是被棍子敲了一般,直发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疏不间亲,那自己同兄长是疏,兄长同他那个爹是亲?
“今日便罢了,来日切不可如此。”徐谨告诫道。
哪曾想,慎洛压根没把后面的话听进去,他梗着脖子问:“那先生是觉得兄长同宁侯爷更亲?还是兄长亲口说他同侯爷亲?”
“你怎么不明白?这不是谁说的问题,你兄长姓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他姓宁啊,可是姓什么同亲不亲有什么关系?”慎洛脸都涨红了,“是谁说的同他姓就要跟他亲?我看兄长还不如不姓宁!”
“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君臣父子,人伦纲常,你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无君无父的混账话?!”徐谨气得浑身发抖。
慎洛嗤笑一声:“我混账?对,我混账,我没爹,也没人教我跟爹亲!”
“谁教得你这般自轻自贱?!”徐谨呵斥道,慎洛虽是孤儿,但他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从来就是当成自己亲儿子一样教养的,现下说什么没爹没人教的话,实在太令徐谨伤心。
“我就是轻贱啊!我又不是氏族子,没教养没······”慎洛一句话没说完,人就被拽到凳子上趴着,身后的戒尺一下接一下地咬上来,每一下都比方才更狠,他只觉得,屁股要被打烂了。
“你打,你打死我,反正你们都亲,就我疏!”慎洛哭叫不已。
“还说!”徐谨手中戒尺不停,落下的伤痕凌乱不堪,臀峰处破了皮,疼得慎洛直叫嚷。
“呜呜疼······好疼······”慎洛的喊痛声和戒尺的责打声混在一起,搅得徐谨心烦意乱。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徐谨停下酸软的手臂,冷声问:“以后还敢不敢说胡话了?”
慎洛只顾自己哭,并不答话。
就在这当儿,宁珵回来了,他让厨房备了粥,又找了伤药放在慎洛房里,想着慎洛伤重,怕是自己回不去,便特地来寻,没想到,这会儿比他方才离开的时候还惨烈。
宁珵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这又是怎么了?”
徐谨不欲再动手,便让宁珵先送慎洛回房,又对慎洛说:“你自己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