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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相思曲 第29章 第29章 投石欲问路(3)

作者:璀然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1-02-08 15:02:22 来源:文学城

当沈珝和徐昴在京都城外的山坡上,看见那个伟岸的背影时,徐昴立刻激动起来,他同沈珝相视一笑,便径直下了马,朝那个背影快速奔了过去。

“父亲!”

徐昴很高兴,也很激动。

站在山坡上等待的人影闻言转身,看着如同稚子一般奔向他的儿子,露出了慷慨开怀的笑。

这一笑,也尽数落到了沈珝眼里。沈珝眼里浮出些许的笑意,徐将军与他心中所想差别不大,成熟,稳重,自持,此外,还带着久历沙场的深沉与严肃。但此刻,面对徐昴,他显然只是一个与独子久别重逢喜悦过望的父亲。

沈珝也下了马,慢慢朝山坡上走去。

徐昴紧紧地抱了父亲许久,徐千觞见徐昴这个样子,略有些不自在,毕竟山坡上下还有数百兵士。此外,还有跟随护卫南王来京都的南府军。徐千觞轻轻地拍了拍徐昴的背,徐昴顿时明白了,也拍了拍父亲的背作为回应,然后,父子俩才放开了彼此。

“父亲,在等我们?”

徐昴一脸笑意,看着徐千觞。

徐千觞越过徐昴,朝已来到他们身后的沈珝看了一眼,沈珝对着徐千觞点头见礼,徐千觞这才收回目光,对徐昴道:“你母亲惦记你,要我好好看看你。”

原来又是母亲的叮嘱。

徐昴抬眼看了看徐千觞,故意道:“父亲就不惦记我?我上上个月才与母亲在明塘见过,与父亲可是约有年余没见了。”

“那你怎么就不想着回去见一见我?”徐千觞也曾是快意爽朗的性子,又岂会听不出儿子话里话外的在意?

徐昴立刻讪讪笑了笑,“不……就是我和嘉郎还没有一起走遍南府。”说完,还不忘对着一直认真聆听他们说话的沈珝眨了眨眼。

徐千觞窥见徐昴的小动作,想着曾经从南府传回来的诸多消息,他的儿子与南王交往甚密,几乎形影不离。他们父子这才说了不到两句话,他的儿子就急匆匆怕他冷落南王了。不过,南王此行的确——

“徐将军。”

沈珝开口打破了山坡上的静寂。

徐千觞回过神,静静打量了南王片刻,也唤了声,“南王。”

这时,徐昴却道:“父亲,我和嘉郎早就猜到来京都肯定会见到你,我们一路猜想着你的速度,料想今日入城前肯定能见到你。可巧,我们竟然见到了你在山坡等着我们。”

“这么说,你们是故意为之?”故意在大朝会前一日才到达京都?

徐千觞目光沉静,盯着沈珝。

徐昴只笑着站在一旁,并不答话。

沈珝与徐昴对视一眼,嘴角也浮出了一抹笑意,微微颔首,“徐将军说是,那就是。”

山坡上,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徐千觞沉吟着,打量着,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郑重地看向沈珝和徐昴,“那么,你们可否已心中有数?”

你们可知,只要进了这京都,便马上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们,更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直冲向你们,你们可能难以像今日这般走出京都,一国之中岂能有南府北境,犹如卧榻之侧岂能任人酣睡,这次,你们面临的,可能是猜忌,可能是刺探,可能是夺号,可能是囚禁,甚至也有可能是诛杀。你们真的已经心中有数了吗?

“徐将军,请放心。”

沈珝只说了六个字,这六个字就是他决定离开南府,来京都参加大朝会的决心。他相信他能做到——他和徐昴必定不会被困于京都,他们必定会走出京都。这也是他临行前对祖母的承诺。

徐千觞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既如此,我相信你们。”

“父亲!”徐昴立刻又变得激动起来,他感激地看向父亲,父亲的话,让他的心又沉定了许多,他相信,嘉郎也一定如此。

果不其然,徐昴话音刚落,沈珝同样有些激动地道:“沈珝感激徐将军。”

徐千觞淡淡点头,接着对沈珝说:“南王,入城吧。”

入了城,一日之后,就有分晓。

沈珝再次颔首,远远示意侯安石及陈镝让濯锋营兵士准备入城,他则和徐昴、徐千觞一起站在山坡上,遥望向了几乎近在咫尺的京都城。

“姑父,准备入城了吗?”

纪方回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徐昴见到纪方回,同样也有点激动,他没想到送她母亲回边关的纪方回竟然跟随父亲来到了京都。

“长佑,你这是躲在哪里呢?怎么现在才出现?”

“就在山坡下面看你们说话。不过,我的确有事。”纪方回似乎变得沉稳了些,他朝山坡下指了指,隐约可见有一队车马正驶向京都城门。

“那是……”徐昴看着马车徽记,因隔得有点远,不敢确认。

纪方回又道:“表哥,我就是觉得奇怪。看这一行人车马装饰,竟像是来京都游玩的。”

游玩?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

徐昴看了看沈珝,见沈珝正凝神看着入城队伍中最显眼的那辆华丽马车,立刻心领神会道:“你看出来了?”

“应该是……北境王府的人。”听闻北境王已年近花甲,那么来的应该是北境王世子沐沣。

沈珝和徐昴又一听,暖车开路,琵琶声阵阵,这位北境王世子倒是意外地符合传闻中的评价“任性胡闹”。

而这位“任性胡闹”的北境王世子也的确是真爱胡闹,是夜,太子在东宫举办宴会庆贺南王与北境王世子抵京,沐沣先沈珝和徐昴到达东宫,一进东宫,就直奔向太子,一口一个“表兄”地叫了起来,也不管太子有没有回应,也不顾太子尴尬不堪的脸色,沐沣就像真真见到了久违不见的兄长般,一脸殷勤一把眼泪地对着太子详尽地说着他的想念之情,那样子,心中似乎有无限的感动,以至于越说越动情,最后,沐沣竟激动地扑向了太子,幸而李连照反应迅速,迅捷地奔到了太子身边,扶住了焦躁后退的太子,并且伸手挡住了沐沣。沐沣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又过了片刻,他似乎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乖乖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旁观了整场闹剧的沈珝和徐昴只相视笑了笑,并未说话。

这一场接风宴自然只能匆匆收场。

不过,沈珝和徐昴却都知道,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沐沣想要达到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了。

太子之母、先皇后沐氏出身北境王府,与现任北境王本就是同族人,又是名义上的兄妹,沐沣称呼太子一声“表兄”依理并不过分,可是在听祖母提过那段往事之后,沈珝却不这么想了,恐怕他还未见到的那位九重天子也是不想听到这两个字的,所以说,沐沣即使是在真胡闹,那这一次他或许也算“歪打正着”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谁又能想到先皇后还有另一层身份呢?

翌日,大朝会,群臣毕集。李氏皇朝的第九代帝王宗帝李樑在时隔数月后再次临朝听政。

南王、北境王自从太祖分封藩王,便享有“上殿不趋,入朝不拜”的特权,此刻,站立在大殿中央的沈珝和沐沣就显得格外地“格格不入”,沐沣感觉自己的额头很快冒起了汗,他紧张看了看四周跪倒一片的人群,又转头看了看身边岿然不动的沈珝,根本不敢抬头看向高坐之上的宗帝,他的父王为什么要他来京都?还说,让他只看着南王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可是,他现在到底要不要跪吗?南王不跪,他就不跪?沐沣一脸纠结又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宋王正微笑地看着他,他的眼神似乎在示意他跪下?沐沣有点不敢确定。跪就跪吧,南王是南王,他只是北境世子。

然而,就在沐沣准备跪下的时候,宗帝终于开口了。

“众卿平身。”

因此,这一跪,沐沣到底没有跪下去。沐沣有点懊恼地垂下了头。

与沐沣离得最近的沈珝几乎没有错过沐沣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他想,这位北境世子,与他父亲相仿的年纪,居然活出了另外的样子。可见,“任性胡闹”也是一种活法。而他的父亲却已经不在了。

“南王。”

宗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病中之人的虚弱,然而语气却是不可质疑的强势和威严。

沈珝抬眼看向宗帝,高坐上的人锐利张扬,眼中精光乍隐乍现,的确是一位自负多疑的帝王。就如祖母所说,他的身体虽已年迈虚弱,但他的心从未衰败,依旧洞明。

宗帝沉目看向沈珝,慢慢开口,“南王,我未曾见过你的父亲,本以为这次朝会,来见我的人会是他。”年轻的南王,老迈的帝王,还真是讽刺的对比。

沈珝神情平静,淡淡回应,“先父有生之年未能来京都觐见,大概是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

身为南王,座拥南府,又岂会生不逢时?

“那么,南王认为这一次是恰逢其会吗?”

宗帝看着沈珝,静默地打量着他。

沈珝对上宗帝的目光,却没有立即回答。

一旁的沐沣却暗道,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他低头想了想,突然慢慢向太子的方向移了过去。

宋王带着一抹若有所思,好笑地看着沐沣的举动。

“表哥。”沐沣终于移到了太子身边,心中一定,他轻轻拉了拉太子的衣袖,低声地唤太子。

太子将衣袖从沐沣手中挣开,烦躁地瞪了沐沣一眼,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沐沣没动,因为他心中还有疑惑,他再次凑近太子,低声问道:“表哥,适逢其会是不是就是时机正好的意思?这次大朝会时机正好?”

“我……不知道!”太子容易焦躁,京都中人都知,但是偏偏沐沣不知。太子的这一嚷,顿时将大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宗帝眼神当即一暗,声音也变得厉了几分,“沐沣,你刚刚唤太子什么?”

似乎察觉到宗帝脸色更不好看了,沐沣有点颤颤巍巍地道:“表……表哥……”

“他是太子,不是你表哥!”宗帝突然大吼。

沐沣一惊,腿立时也软了,连忙重重跪下,“我……臣知道了,太子不是臣的表哥……”

这时,宋王却笑着站了出来,道:“父皇,沐世子初次来京都,自然本能地想要亲近皇兄,我听闻,昨晚的接风宴,沐世子还激动地流泪了。”

宋王倒是并不介意朝会再多生些波澜,反正南府北境之事非一日可成,父皇的忌惮打压终究要顾忌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父皇现在也根本不能拿南王和沐世子怎么样,因为师出无名,而只能以威慑。这位年轻的南王沉静寡言,一看就不同于沐世子,而沐世子再胡闹,北境王早已名存实亡,父皇拿不住南府的把柄,年轻的南王当然也不会任父皇拿捏,父皇举办这次大朝会,显然只意在投石问路,他真正想见的就是年轻的南王,但偏偏现在父皇还是无法处置南王。这是个难解之局。然而,今日,他也有他的目的,他不会放过种群臣聚集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

这是宗帝在问宋王。只这一句话,大殿群臣的注意力瞬间就从太子与沐沣身上转移到了宋王李诫身上。

“昨日宴会,你既没有去东宫,也未曾赴宴,你怎么知道宴会上的事?”

当宗帝再次向宋王质问时,大殿群臣的心几乎都莫名地一紧,然后,暗暗地低下了头。今上这是在质问宋王窥测东宫吗?看来今上的心还是偏着东宫的。想着想着,众臣不由在心底暗暗地叹气。

宋王神情未改,笑意未减,对比一脸沉肃地看着他的宗帝,宋王脸上的神情有种如沐春风般温煦和悠然,“禀父皇,是沐世子告诉儿臣的。”

“我……”我什么时候告诉了你?沐沣刚说出一个字,就看见宋王笑着看向了他,看着宋王一脸温和淡定,沐沣所有的话顿时全咽回了喉咙里。宋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比他强。他明明今天进了大殿才第一次见到宋王。

宗帝转而看了垂头丧气的沐沣一眼,接着很快又将目光移回了宋王身上,“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是些贪慕京都繁华之类的混账话。”宋王依然答得很轻松。

沐沣继续垂头丧气不作声。

沈珝也依旧站立在大殿中央,不言不语。

宗帝的目光却突然又转向了沐沣,“你想留在京都吗?”

“啊?”沐沣没料想问题又被抛到了他这里,他畏畏缩缩地环视了四周,最后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珝。父亲说,南王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宗帝自然注意到了沐沣的目光,顺势问:“南王呢?”

沈珝没有过多犹豫,直接答:“臣,家中祖母尚在。”至亲在,不远游。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留在京都。

沐沣见沈珝答了,也忙道:“臣,父母亲也尚在……”说完,再次颤颤巍巍地垂下了头。千万不要再问他了,他不想再留在大殿上了。

大殿上,一阵沉默。

宋王瞥了一眼仿似正在出神的太子,又笑着道:“既是如此,京都恐怕是留不住南王与沐世子了。不过……”

沈珝对着宋王微微点了点头。

宋王回以一笑,接着,宋王忽然敛了笑意,又瞥了瞥仍旧在出神的太子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诸士行,慢慢道:“不过,儿臣有另一件事想禀告父皇,请父皇裁夺。”

“什么事?”

宗帝合了半眼,半睁半寐地看向宋王。

宋王立刻道:“儿臣想向父皇引见一个人。”

“什么人?”

“——尉临风。”

此三个字一出,大殿之上顿时更加安静了。

然而,就在这时,诸士行却突然从人群中快步走了出来,大声道:“宋王,请慎言!”

宗帝一动也未动,依旧半睁半寐地看着宋王,“他,他是谁?”

宋王无法看清宗帝眼底的情绪,然而事已至此,他只得道:“他是——谢家遗孤。”

谢家案?

宋王要为谢家翻案?

可那是太子亲手定的案子,宋王这是要……?

群臣心中一阵嘀咕,却谁也不敢站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大殿上,只听得到宗帝与宋王快速对话的声音。

“他在京都?”

“是。”

“他要做什么?”

“他想亲自向父皇陈述谢家冤屈。”

“冤屈?”宗帝蓦地声音一冷,“他自认为太子冤枉了谢家吗?”

太子听宗帝终于提起了谢家,正准备出列辩驳,却见诸士行正对着他微微摇头,太子张了张口,还是退了回去。

宋王继续道:“他只想向父皇亲述冤屈。”

宗帝终于睁开了眼,眼中精光流露,“那就让他上大殿来!”

——

“最后,尉临风当然没有去大殿。嘉郎,你我都知,他昨夜冒险夜半去见我们,说明他已经准备离开京都了。”徐昴重重地叹着气。尉临风,这下可将李氏皇家的人几乎全得罪了,真是了不得。皇帝,太子,宋王,还有满殿朝臣,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出现,可是他却已经离开了京都。

“他是在投石问路。”

“你是说,后来由诸士行带到大殿的谢家家仆谢善?”徐昴困惑地皱了皱眉,“那个人真的是谢善吗?既是他将尉临风送到南府交给了苏籍,诸士行怎么会留他这么多年?”

“他是谁,并不重要。”沈珝想起昨夜所见的尉临风,他显然料到了太子一方会反击,尉临风应该只是想知道太子一方会怎么反击。当然这也只是尉临风的目的之一。至于尉临风的第二个目的,自然是想试探今上对于谢家案、对于太子的态度。而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尉临风的判断,今上是偏心太子的,所以,他不会允许有人为谢家翻案,动摇太子的地位。

“那他就不应该落得那样的下场。”徐昴声音低落地道。

尉临风未到大殿,诸士行立刻反击宋王别有居心,企图以为谢家翻案来损坏太子名声,并立即命人将当年的谢家家仆谢善带上了大殿,谢善直言尉临风一直心存复仇之心,认为当年太子错叛了谢家案,致使谢家满门被灭。尉临风此来京都,就是为向太子复仇。

宗帝闻言大怒,当即令人将谢善拖下杖毙,并怒声训斥宋王不尊兄长,盲目妄言,令其闭门反省。

一场闹剧才得以结束。

可这场闹剧在一定程度上,对嘉郎却是有利的。因为这件事,宗帝再也没有了在大朝会上对南王发难的借口,再者,宗帝毕竟病体初愈,又已年迈,身体自然支撑不住,大朝会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大朝会一结束,他和嘉郎就去向父亲告了辞。此刻,他们已经安然离开了京都。这趟京都之行,到底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徐昴心下也终于安定了些。

骑马走在两人身侧的纪方回见徐昴神色终于松动了,忙朝身后指了指,“表哥,你看后面,又是北境王世子。”

耳听到琵琶声声,随风而来,徐昴听沈珝说了沐沣在大殿上的举动,只觉这位世子果然喜欢“任性胡闹”,当真嘉郎做什么,他就跟着嘉郎做什么。他们一离开,他也跟着他们离开了京都。

“长佑,莫不是想跟着去北境?你听,这琵琶曲,还挺好听的。”徐昴心情轻松了,便又开起了玩笑。

谁知纪方回忽然一笑,“表哥没去过北境吧?”

“你去过”

纪方回骄傲道:“当然去过,二妹妹也去过。我们跟着爹爹去过。北境风土与明塘真是太不同了。”

“哦,原来是这样。长佑,你还去过哪里?”

“二妹妹跟爹爹去得多。”

“不会是你之前一直偷懒吧?我听说,你整日就在仓颉书院混着,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表哥,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纪方回埋怨道,“我早就不是那个样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呢?不就是我和嘉郎没到明塘之前的事吗?嘉郎,你说是不是?”

沈珝难得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等到他们离开官道,即将转入回南府的山道时,后面早已经没了北境王世子的队伍。

北境和南府是殊途,他们只能各自珍重。

依沈珝和徐昴的计划,他们应该能够在除夕之前回到清都。

然而,世事风云变幻,始料未及。

在农历小年的当天,纪方回突然急匆匆地赶回了明塘纪府,直奔南山堂,一见到纪老太爷和纪安意,便迫不及待地跪下道:“祖父,三叔,南王遇刺,表哥受伤,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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