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当与希望同行 第25章 苏牧

林岁愉仔细看着坑口上方的几人，并没有发现马林的身影，却看见了人群当中的乔晞。

而在乔晞身后，有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微微颤抖，眼睛直直盯着怨坑慌乱地摇头，双手紧捏衣角慢慢向后退，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可是杀手不给他后退的机会，架着刀逼迫他往前走。

待到所有石柱全部停下，杀手推搡催促着几人往下走。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点一点挪向怨坑，乔晞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时，杀手弹出刀，无声威胁着几人。

没办法，几人只好听从杀手的话，慢慢踩上阶梯，往下走去。

就在乔晞刚踏上石阶时，杀手忍不住推了一下落在最后的人，谁成想那人猛地一个转身，推开杀手的同时嘴里大喊：“我不想死，不想死。”跌跌撞撞向出口方向跑去。

没等那人跑几步，杀手就从背后一刀了解了他。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人转身时还撞到了前面毫无防备的乔晞，她脚下不稳，整个人向坑底栽去。

林岁愉一直关注着上面的情况，在乔晞向后倒的一瞬间，林岁愉就冲出去了。

乔晞下意识用内力想要缓冲下降的速度，还没动手就被人稳稳接住。

林岁愉一只手托起乔晞的腿，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护在自己怀里。

“林姐姐！”乔晞看清接住她的人后欣喜说道，可是下一刻，坑底的秽气因为乔晞刚刚释放出的内力而剧烈翻涌，坑底受到秽气侵蚀的人们全部暴走。

林岁愉将怀里的乔晞放下，挡在她身前，护着她慢慢朝墙壁退去，苏牧此时也来到她们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们或许隔空对掌，消耗自身暴走的内力，或许相互攻击，就连刚才下来的人也没有幸免，卷入混战之中。

坑底顿时乱作一团。

杀手见这一幕，连忙叫人收回石阶，跑了出去。

林岁愉几人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引起这群人的注意，几人不断向后挪动，直到后背碰到墙壁上。

林岁愉靠着墙壁，手偶然间碰上墙壁，却摸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一阶石柱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伸不出也收不回。

林岁愉弯腰仔细查看，发现石阶的缝隙处卡着一叠厚厚的纸，用一根手指伸进去抠，那叠纸却纹丝不动。

正奇怪为何缝隙处有纸，胳膊被使劲拉了一下的同时，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林岁愉回头看去，就见墙壁上有一道内力击中的痕迹，有一个人径直冲向苏牧。

那人周遭内力充盈，招招狠厉，想要将苏牧制服。

苏牧不想和他硬碰硬，连连躲闪，有时还会站着不动，在那人即将拍到他的前一秒躲开。

几个回合下来，那人连苏牧的衣角也没碰到，似是察觉面前之人不好对付，犹豫片刻便转头冲向林岁愉。

林岁愉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于是在他冲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推开乔晞，主动迎上那人。

只见林岁愉身法似鬼魅般，围着那人绕，让他的每一次进攻都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在他出掌之后，林岁愉还会四两拨千斤般推开那人进攻的手，只是这次将他推离一边后，他的正前方只剩乔晞，他便冲着乔晞而去。

林岁愉心道：“糟了！”

乔晞连忙运转内力，挡下这一击。

“乔晞！别用内力！”林岁愉提醒道。

乔晞听了这话后，连忙收了内力，只是这一收，差点让她挨上那人一掌。

没有办法，乔晞只好再次运转内力，才能勉强阻挡那人的进攻。

林岁愉看着乔晞的内力流转已经隐隐有滞涩的迹象，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心下一横，林岁愉上前帮助乔晞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那人像是缠上乔晞一般，每次林岁愉想要帮乔晞，那人总是躲过去，只追着乔晞进攻。

林岁愉无奈的看着那人，气得笑出了声。

乔晞此时受到秽气的侵蚀，内力提不起来，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的同时，那人凌厉的招式直冲乔晞面门而去。

林岁愉连忙上前，在挨上那人的前一刻才运起内力，替乔晞接下一掌。

乔晞只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内力波动，抬起头便看见林岁愉挡在她身前。

“林姐姐。”

苏牧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朝着林岁愉投来探究的眼神。

因为林岁愉内力的关系，秽气暴走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滞，渐渐往这边来。

林岁愉将乔晞护在身后，面色凝重的看着慢慢围过来的人。

就在林岁愉想着要不要先打晕乔晞，再解决这些人时，苏牧冲了出来。

苏牧游走在这些人中间，周身暗色内力翻涌，压制着这些人，几下而已，轻松打晕一个人。

“他居然是怨修！”乔晞惊呼道。

林岁愉扶住乔晞，眉头微皱，紧紧盯着苏牧的身影。

她刚刚那手，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苏牧一定看得清楚明白。

等放倒最后一个人后，苏牧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来。

乔晞往林岁愉身后藏了藏。

林岁愉只是站在那里，直视苏牧。

苏牧在林岁愉面前站定，瞥了一眼她身后的乔晞，林岁愉不动声色地挡住苏牧的视线。

苏牧看着林岁愉平静的样子，笑道：“你好像没有多吃惊的样子。”

林岁愉却道：“双刀鬼刃苏牧，传言见过你动手的人全部都死了，原来是因为他们非死不可。”

听见这话，乔晞强忍不适，握住林岁愉的手腕想要将人往后拉，却被林岁愉按住。

苏牧看见乔晞的小动作，嘴角微弯，笑出声，“那你呢？你不怕吗？”

“怕。”

苏牧接着道：“那你为何不让。”

“就是不让。”

林岁愉目光坚定，身形单薄却又无比可靠，挡在乔晞身前丝毫不作让步。

苏牧看着林岁愉倔强的样子，有一瞬间似是与记忆里的人重合，眼底流露出一瞬间的慌乱，走到一旁躺倒，闭眼休息去了。

林岁愉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乔晞此时已经受不住秽气的侵蚀，半跪在地上。

“乔晞！乔晞你怎么样？”林岁愉急忙上前查看，发现乔晞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在发颤。

林岁愉随即封住乔晞的气海，将秽气连同内力一齐封住。

苏牧看了眼乔晞便开口道：“秽气已然入体，现在要将她体内的秽气引出即可，只是引出后洞内秽气依旧，还是要将内力封住，避免再次秽气入体才行。”

林岁愉思考一番后问道：“乔晞，你信我吗？”

乔晞瞥了一眼苏牧，想开口已是说不出话，于是看着林岁愉的眼睛，郑重点头。

林岁愉道：“别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不等乔晞反应，就快速点了她的睡穴，将人接在怀里。

林岁愉长舒一口气，将乔晞打坐放好，马上盘腿坐在乔晞身后，双手紧贴乔晞背部，慢慢将乔晞体内的秽气引出。

而坑中的秽气似是感受到了什么，都往林岁愉这边聚，林岁愉怕影响到乔晞，便将秽气控制在周身一丈之外。

苏牧看林岁愉用的功法万分熟悉，便道：“都知江啸天控制秽气炉火纯青，你这青出于蓝啊。”

林岁愉道：“没事瞎研究的。”

苏牧也不生气，知道依着她的身份不可能会对他坦白，便说了一句让林岁愉意想不到的话：“我的功法是江啸天传授的。”

闻言林岁愉看向苏牧，看着苏牧的年纪也不大，大概三十岁的年纪，以及苏牧这样的性子，实在想不通苏牧为何会与爹爹有交集。

苏牧目光远眺，微微皱眉，仿佛那段记忆太久太久，久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记得当时你父亲的名字刚在江湖上出现，而我那年也才十岁，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仇家残害了我全家，我在仆人的帮助下逃了。”

“可他们想永绝后患，不断来追杀我，我当过乞丐，吃过残羹剩饭，住过阴暗潮湿的臭水沟，用着破烂的草席抵御寒夜。”

“可那些仇人却喝酒吃肉，逍遥自在，凭什么他们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还能够逍遥法外，我心不甘啊，我想报仇，可我太过弱小，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林岁愉将乔晞体内的秽气全部引出，轻轻让她躺平后看向苏牧。

苏牧面无表情，平静地像是再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林岁愉还是从他周遭的气氛里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林岁愉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静静听着他说着那段的故事。

苏牧接着讲道：“直到我遇见你的父亲。”

“那时我正被仇人追，路过了很多人，但他们都视若无睹，是了，江湖上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谁会去帮助一个孩子而得罪另一个未知的势力呢，可你父亲，是唯一一个出手帮我的。”

“在听说了我的事情后，我跪下求他助我报仇，可他却说他帮不了。我以为他和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怕事，结果他给了我一本修炼秽气的功法，以及指明来这里的路。”

“他说家仇，要自己亲自去报，告诉我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受人欺凌，还告诫我报仇切不可失智。”

林岁愉的脑海中浮现出江啸天耍赖的样子，只觉好笑，“没想到我爹还有正经时候。”

“可我那时听不懂，在这山里很多年，寂寥无人，秽气修炼痛苦无比，都是仇恨支撑着我，待我武功大成，出这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报仇。”

说到这里，苏牧叹了口气，似是庆幸又似是后悔，“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很想屠他全府上下，可我大仇得报后，出门看见他怀孕的小妾拿着包袱慌不择路地撞上我，看见我手里的刀，她当即腿软瘫在地上。”

“我举起刀便要落下，可我看见她蜷起身子，拼命想要护住肚子，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夜我娘护着我的样子，这时你父亲的告诫声清晰的在我耳边想起，若我真的屠他满门，那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心一软，便放过了她们，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和我道谢。”

苏牧说完后觉得可笑，摇了摇头，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久久不能回神。

林岁愉开玩笑道：“你不怕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大后来找你报仇吗？”

苏牧听后不由哈哈大笑，道：“让他来！我已今非昔比，我们可是隔着十几年的修为，若是他当真天赋卓然，技不如人那我也毫无怨言。”

笑声过后，苏牧收起他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柔和，伸出手挡住上方的火光，平静道：“我这二十年的风雨飘泊，早已磨平了心气，恩也好，怨也罢，人啊，终究是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