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和东方既明几人等了没多久,便听到两道有节奏的马蹄声渐渐传来,两人似乎在较劲。
尹鹤云身骑红棕色的马在前,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他心爱的佩剑,鲜红的衣袂翻飞,马尾起起伏伏,发丝飘逸,身姿挺拔,英气逼人,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脸上洋溢着自信又张扬的笑,时不时回头看看落在后面的林岁愉。
林岁愉右手持缰,左手拢在怀里,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白皙,墨发飞扬,红色发带点缀其中,耳边是风的喧嚣,白色的衣服与红棕色的鬃毛一同随风飘扬,她的嘴角带笑,眼眸如星,满满都是不服输的倔强,想要超越他。
阳光正好,二人穿梭在林间,身上闪过斑驳树影,见证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酒老看着他们纵马而来,喝了口酒,手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眼里尽是笑意,心道:“这鬼精灵的丫头。”
“吁。”
尹鹤云率先到达院子门口,勒紧缰绳,马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发出老长的嘶鸣,马蹄高悬,又轻轻落下,待马停稳后调转马头等着林岁愉。
林岁愉见已经追不上尹鹤云,便提前减速,慢慢悠悠到院门,林岁愉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跑过马了,心里止不住的愉悦,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嘴角一直带着笑。
尹鹤云回敬给林岁愉一个挑衅的眼神,林岁愉只觉好笑,嘁了一声,“幼稚。”便下了马。
尹鹤云连忙下马追上林岁愉道:“骑得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
林岁愉眉眼柔和道:“小时候,爹教的。”
两人并肩往院里走,不管是身高还是模样,看起来都很般配。
林岁愉扫过院子,在看到酒老一脸看八卦的笑意时,脸上的表情僵住,偷偷将左手向身后藏去。
这一细小的举动,还是没有逃过酒老的眼睛,皱眉道:“躲什么?受伤了?过来我看看。”
林岁愉犹豫道:“不…不用看,小伤。”
酒老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小伤,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小伤’,那也要过来上药。”
没办法,林岁愉只好慢慢挪过去,伸出了被手帕包裹的左手。
酒老心中奇怪,这臭丫头这次竟然会乖乖用手绢把手上的伤口包起来,仔细端详手绢的款式,似是明白了什么,蓦地看向尹鹤云。
尹鹤云正盯着林岁愉看,见被酒老发现了,立马躲开了视线,向别处望去,正好看见东方霁月在给东方既明上了药的伤口轻轻吹气,连忙跑过去道:“还是有个妹妹好啊,哥哥受伤了就在一旁安慰,不像我大哥,就知道踹我。”
东方既明道:“谁叫你总淘,惹得骁城哥生气。”
尹鹤云找补道:“谁淘了,那叫……开朗,对,小爷我那是开朗。”
听到这话,东方既明无奈笑笑。
酒老盯了一会尹鹤云,目光重新回到林岁愉的伤口上,轻轻解开帕子,道:“这次知道缠了。”
林岁愉淡淡道:“不是我。”
酒老冷哼一声,“我知道不是你。”
解开后,狰狞的伤口暴露在两人面前,伤口处还有些鲜红的血迹,手掌肿胀不堪,整只手都被红褐色的血迹包裹,帕子上都浸满了鲜血,简直惨不忍睹。
酒老气不打一处来,道:“这叫你的小伤?深得都快见到骨头了,血肉外翻,都能看清肉的纹路了,你管这叫小伤?那什么是重伤?拿不起剑了叫重伤,这手断了叫重伤。”
酒老见她一直低着头,也不开口,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再看看她惨兮兮的手,心里的气顿时消了一半,“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拿出伤药,心疼的捧过手,放在自己的膝上,小心翼翼的上药。
上药的时候依旧不忘念叨,“你说说,这白嫩的小手上要是留下了这道疤得多难看,要是以后因为这个嫁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林岁愉:“区区一道疤而已。”
“那你也该珍惜一点,别把这双手不当回事。”
“我惜命。”
“你惜命就不惜这双手啊,你弄成这样也不嫌疼,我看着都疼。”
“不疼。”
酒老这时抬眼看着一直微微皱眉的林岁愉,不由起了坏心眼,问道:“真不疼?”一边擦药的手轻轻用力。
“不疼……啊,嘶。”
酒老哈哈笑道:“这还不疼?”
林岁愉瞪了一眼酒老道:“不疼。”
“你啊,惯会嘴硬。”
上完药又简单的擦拭清理了一番,用纱布包好,酒老收拾收拾起身道:“行了,最近别碰水,我去弄点吃的。”
酒老动作很快,不一会,院子里就飘满了诱人的饭菜香。
东方霁月道:“好香啊!”
酒老喊道:“别愣着了,收拾收拾吃饭了!”
大家一起帮忙,院里的马上就被收拾好了,将美味的饭菜端到桌上,众人围坐在桌前。
酒老喝了口酒道:“今日你们都受了伤,这酒,我就不请你们喝了,别杵着了,动筷子吧。”
闻言,几人不约而同地动起来,大家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就连一向少食的林岁愉,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更别说东方既明和尹鹤云了,大家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碗筷轻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酒老坐在上位看着这些小辈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由衷高兴的同时,也赶快多夹了些菜在自己碗里,因为他发现,再不动筷子,他就要饿肚子了。
酒老道:“吃饱啊,不够我再做点。”
尹鹤云含糊道:“够了够了。”
东方既明也开口道:“对了,洪泽门主为什么会秽气缠身,你们问了吗?”
于是,林岁愉将洪泽告诉她的,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们,听完原委后的他们,都沉默了。
东方既明感叹道:“没想到一派门主背地里,心思竟这般不堪。”
酒老道:“世间扬言不慕名利强权之人何其多,最后又有几个守得住本心。”
东方既明道:“下一步,我们就去蒿里山,去揭开冯正的真面目。”
尹鹤云点头道:“不错,只怕蒿里山中还有别的阴谋,一切当小心行事,不过……”话音一转,尹鹤云看向林岁愉道:“美人,你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蒿里山吧。”
林岁愉见他猜到,绕有兴趣地看着尹鹤云,道:“何以见得。”
尹鹤云咽下碗中最后一口菜,“你既然追查秽气下落,便一定会查到伐山大会,你既然进不去伐山大会,那就一定会去大会的目的地看一看,谁知偶然间遇到我们,顺便参加了大会,还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最后尹鹤云随口来了一句,“你不能是怨修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东方既明和尹鹤云只当是玩笑话,而酒老和林岁愉面色不变,心中却有各自的盘算。
林岁愉镇定微笑道:“不错,我的下一步也是蒿里山。”
东方既明面露喜色,“那我们可以一起了。”
尹鹤云揶揄道:“哎呀,也不知道是谁,一直说我们道不同,还说此事一了,就此别过,是谁,是谁啊。”
林岁愉听着尹鹤云的话,太阳穴直突突,忍不住了,道:“同道,我们同道,好了吧。”
尹鹤云冲着林岁愉挑挑眉,又正正神色,认真的盯着林岁愉,道:“林岁愉,很高兴和你一起。”
林岁愉将尹鹤云的神情看进眼里,道:“荣幸之至。”
东方霁月跳起来鼓掌道:“太好了!林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咯!”
此时东方既明却看着高兴的东方霁月犯了难,泽苍门内况且如此,那蒿里山必定更加凶险,此次有林岁愉和酒老帮助,他尚且如此担心,若真的带着霁月前去,他不敢想,便开口道:“霁月,你不能去。”
这句话无疑是给正在高兴的东方霁月当头一棒,道:“凭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去!”
东方既明严肃道:“不可以,此次你本就是背着爹娘偷偷跟着我跑出来的,不能再去蒿里山了,那里太危险了。”
东方既明发觉自己的语气太急,缓和下来和东方霁月慢慢讲道:“霁月,蒿里山太危险了,你还太小,没有自保能力,我也怕我护不住你,今日你看见我伤口时这般伤心,若是你受了伤,我只会比你今日更加焦急难过,所以月儿,你听话好嘛。”
见东方既明如此苦口婆心,东方霁月也明白哥哥是为她好,乖乖答应,“好。”
东方既明思考一番,道:“只是路途遥远,送霁月回家再去蒿里山,这一去一回,怕是来不及,这可怎么办。”
林岁愉此时开口,“可以让酒老送霁月去东方家,我们去蒿里山。”
东方既明闻言面露喜色,道:“这样也可以,只是又要麻烦酒老了。”
酒老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再说小霁月也招人疼,我和她一起也有趣。”
尹鹤云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唉唉唉,还有一件事。”酒老连忙开口,“你俩小子一会把院子后面的尸体抬去山上埋了,一群尸体在屋子后面怪瘆得慌。”
尹鹤云哀怨道:“啊,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