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这些弟子都挨个倒地,洪泽也气力耗尽,晕倒在地上,林岁愉提剑站立之中,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上沾染了点滴血迹,眉头皱起,嘴角向下压了压,剑起衣落,将带血迹的衣角,全部斩下。
反复检查后,确定身上没有血迹,这才朝着尹鹤云他们走去,将手里的剑递还给尹鹤云。
林岁愉面对他们开口道:“抱歉,让你们陷入如此险境。”
尹鹤云径自盯着她的左手,林岁愉不由自主地将手向后藏了藏。
东方既明摆手道:“这不关你的事,不用自责,只是不知……”
林岁愉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和酒老早商量过,昨日开始临江楼闭门谢客,所有人都不在,霁月跟着酒老去了林间小屋,有酒老在,她不会有事。”
林岁愉见东方既明面露犹豫,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便接着说道,“我记得泽苍门内有马,这里有我们,你先追上去看看吧,亲眼见到人没事才放心。”
闻言,东方既明大喜道:“多谢,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留下这句话,东方既明便离开了。
尹鹤云发现林岁愉丝毫没有想要处理手上伤口的意思,不忍心,于是递给林岁愉自己的帕子,见林岁愉接过后只是仅仅握在手里,强硬地拉过她的手,将帕子缠在她的伤口上,动作小心缓慢,边缠边观察着她的表情,尹鹤云想,若是她皱眉,那他就再小心一点,可是林岁愉只是全程看着他包扎,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平静的仿佛不是她受伤一样。
尹鹤云系好结之后,道:“我把洪泽搬去他房间里,等他醒我们就离开。”
林岁愉难得乖巧的点头,“好。”
林岁愉看着尹鹤云随意就将昏迷的洪泽扛在肩上,步伐稳健,心想不愧他尹鹤云美名在外,在损失四五成内力下,苦战之后还能硬接下洪泽秽气暴走后十全十的一掌,还能这般游刃有余,实力不容小觑,若是日后立场相悖,他算是一个费劲的对手。
此时的林岁愉还假设他们以后会成为敌人,殊不知日后的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房间昏暗,洪泽醒来后辨认了好久,才看清这是自己的房间,他浑浑噩噩起身,窗外的光亮打在桌上,恍惚之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桌边,自顾自斟茶,送入口中。
“醒了?来坐。”林岁愉看见动静后开口。
洪泽自知逃不过,于是面对林岁愉而坐,试探性的开口,“你还知道些什么?”
林岁愉又倒了杯茶,推到洪泽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才悠悠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诈诈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经试。”林岁愉眼睛紧紧盯着洪泽,“而现在,我想要知道,全部。”
洪泽没想到自己被小姑娘摆了一道,故而有些恼火,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的太多,会死。”
洪泽坐直身子,想用上位者的威严逼迫林岁愉退缩,不成想林岁愉丝毫不惧,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压迫感十足,嘴角微微弯起,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这么惜命,如何会死,洪门主不必拿气势压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何洪门主会秽气缠身。”
洪泽看着林岁愉一副不说就不罢休的样子,端起面前的茶杯,犹豫片刻,无奈开口,“也怪我鬼迷心窍啊,明明知道只有他江啸天能控制秽气,却还是上了套,可是武林中人谁不渴望力量,谁不想做那武林第一人。”
说到激动之处,洪泽手上开始指着虚空比划起来。
“当年那廖聪,他有什么能耐,还不是靠着江啸天和常怀庸,才能在当年江湖众多天才之中有个名头,让众人信服他,不然就凭他的刀,想要武林中人认可谈何容易。”
洪泽还想说下去,却看见林岁愉渐渐沉下的脸色,才停止发表他的长篇大论,开始讲重点。
“大概一年之前,冯正说有一种可以快速提升武功威力的方法,就是众所周知的秽气,我自是不同意,只不过他说他找到了一种能够控制秽气的办法,且不会有损修为心智。”
听到这里,林岁愉不禁疑惑,居然还有别的方法控制秽气?
“我见他拿了个暗红色的盒子,那盒子里面就是秽气,秽气在他的手里当真听话,让它往左绝不往右,来去自如。我便也起了几分心思,只是我还不敢自己练,于是找了个门内弟子,做了实验,发现此后他的功力真的突飞猛进,于是我找到了冯正,他告诉了我如何呢能够控制秽气,你知道是什么吗?”
洪泽见林岁愉无动于衷,没有想搭话的意思,自问自答道:“是血,人血。”
林岁愉听到这个答案,不由得心头一跳,怎么能是人血?
洪泽道:“当时啊,我吓了一跳,心想,若真的是人血,那江啸天不负魔头之称,只是让我用此法增进自身功力,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硌応的,我同时也存疑,为何冯正不修。”
“后来一次切磋的时候,原本打不过我的冯正,却完胜于我,问了之后,发现他也修了秽气,他还在手中唤出一缕秽气让我看,这下我彻底心动了,我也修了秽气,可没成想,他在骗我。”
说到这里时,洪泽停顿片刻,微微低头掩去眼中情绪,“就在秽气第一次控制不住时,想到了冯正说的人血,于是我……我杀了我门下的一个小弟子,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秽气。”
“就在这时,冯正从阴影中出来,我知他全都看见了,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求他帮帮我,可是他却说,他也没办法。”
“他告诉我,他根本没有修秽气,他做的这一切,就是想害我,他贪图我的泽苍门已久,想要控制住我,自己做掌门,半年前对外称我病了,照顾我,实则控制软禁,名利双收。”
情至深处,洪泽激动地直拍桌子,大骂冯正,“可恨这冯正,我们一起走过多少岁月,击败过多少敌人,枉我如此信任,百般提携,最后竟然背叛我,勾结影鸦,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林岁愉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收敛心思,不想再听洪泽骂人,准备起身离开,在此之前,林岁愉留下了一句话:“廖聪的刀,鲜有人能敌,他实至名归,江啸天仁义,为了惠州百姓不顾性命,可你却信他为己滥杀无辜,当真愚蠢至极。”
身后洪泽叫住她,问道:“你究竟是谁?”
林岁愉居高临下,撇了他一眼,任凭洪泽在后面如何叫,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林岁愉站在院子里,任由阳光打在她身上,手上还有尹鹤云给她的帕子,不由地握了下。
尹鹤云拉了两匹马走来,见她独自站在院中,身影落寞,神情悲伤,缓缓走上前,道:“你怎么了?”
林岁愉摇摇头,“洪泽醒了,我们走吧。”
尹鹤云点头,道:“好。”
“对了,小爷我刚刚查过了,这些弟子全是杀手怪不得这么难杀。”
林岁愉边听边伸手去够马缰绳,尹鹤云连忙躲过,挑眉道:“欸,你手伤成这样,能骑吗,不如小爷我带你啊。”
不等尹鹤云说完,林岁愉抢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递给尹鹤云一个挑衅的眼神。
“驾!”
林岁愉单手持缰绳,纵马而去,独留尹鹤云在原地,就在尹鹤云愣神的功夫,林岁愉已经没影了。
“嘿?你……不是……我……”
没办法,尹鹤云连忙翻身上马,去追林岁愉。
东方既明离开泽苍门后,先去了临江楼查看,发现真如林岁愉所说闭店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林间小屋。
此时的酒老刚刚解决掉了一波敌人,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喝了口酒,含在嘴里,又全部喷洒在剑身上,擦拭剑上的血迹,边擦边笑着看东方霁月在院子里追蝴蝶。
不一会,酒老的耳朵动了动,不远处似有传来的马蹄声,仔细听了会,心道:“一个人?”起身站在院子中央,将东方霁月唤至身后,撑着剑等着那人的到来。
马蹄声渐近,马上的人影渐渐清晰,东方霁月率先认出来人,从酒老的身后跑出,激动地招手,大喊道:“哥哥,我在这里!”
东方既明远远看见招手的东方霁月,一路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回应道:“霁月!”
东方既明停了马就向东方霁月跑去,东方霁月也飞奔向东方既明,东方霁月重重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东方既明的一颗心才重重的放了下来。
东方霁月不懂东方既明的心情,在哥哥怀里很兴奋,小嘴不带停的。
“哥哥,我和你说,酒老爷爷可厉害了,他有一把用布包起来的剑,他用剑几下就把坏人全打跑了。”
“这几天我可开心啦,吃了好吃的,酒老爷爷还带我在山里捉鸟呢!”
“我还去放牛了呢。”
东方霁月一口气说了很多,而这些话的背后,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哥,我想你了。”
东方既明将东方霁月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蹭了蹭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下打量了下,看到东方霁月安然无恙后,才温柔的注视着她,道:“几天不见月儿,还怪想你的。”
说完东方既明站起身,郑重地朝着酒老鞠躬行礼,道:“多谢前辈看护小妹,此等恩情,晚辈无以为报,若前辈看得上晚辈,有用的到的地方,前辈尽管说,晚辈定当鞠躬尽瘁。”
酒老满意地点头,上前扶起东方既明,眼神里尽是对晚辈的疼爱,笑着道:“行了,谢过就行了,快起来吧,净搞些没用的礼节。”
这时酒老注意到了东方既明胳膊上的伤,“怎么还受伤了?有药,等着我给你拿啊。”
东方既明道:“多谢前辈。”
“啊?哥哥受伤了?伤哪了?疼不疼啊,厉不厉害?我看看,我看看。”
东方霁月扒着东方既明,想要看看伤口。
东方既明摸了摸东方霁月的发顶,蹲下来给她看,道:“没关系,不严重,不疼的。”
酒老找了些金疮药递给东方既明,问道:“尹小子和阿愉呢?怎么没一起来?事情还没结束?”
酒老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眯着眼,有些玩味地看着东方既明,道:“你先溜回来的?”
东方既明连忙摆手解释,生怕晚一步就被误会了,“不是,不是,完事了,是我担心霁月,就先来找她。”
听见这话,酒老立马换上伤心的表情,失落道:“噢,看来是不相信我老头子。”
“不是,不是,酒老,我信,我……”酒老看着东方既明有口难辨的样子,大笑离去。
东方既明无奈道:“前辈,你……别拿我打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