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部长 第5章 夜间梦

“富里桑？”

在幸村背着书包回来时，看见门前坐在躺椅里的人时还略微疑惑。外面夜色沉沉的，睡着了？

富里桑是隔壁的邻居。

听见他的声音，杂志盖在脸上的男人随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睡着。

幸村随口提醒了句，“晚间外面有些冷，你别真的睡着了。”

“嗯嗯。”

幸村收回视线，手落在门柄上时眉眼下意识浸出笑意。

而在他进屋的那一瞬间，白金色碎发的男人佛开杂志，他有一双近乎趋近于白仁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审视，又被碎发掩盖。

他安静注视着回来的人踏进了别墅后，又有些松散的抻腰，拿着杂志自己回了房间。

“昭昭，我回来了。”少年的嗓音带着清越和柔和。“我给你带了小鱼干。”

听见开门的动静，一只灰白色的猫哒哒从房间里跑出来绕着他转。

幸村眉眼含笑的把他抱起来，语气轻柔的问，“是听见小鱼干，还是听见我回来了。”

昭昭往他脖子里蹭，噌的幸村发笑，“那就是因为我啦……”

这是幸村在国一那年，看见仁王喂猫，有空也去喂过两次。后来那天下雨，它断了条腿，血顺着雨水混着，皮毛又脏，幸村把他抱去了宠物医院。

这猫就赖上他了。

幸村捏了捏昭昭那条完好的腿，它到这走路都一瘸一拐。幸村抱着它，轻喃道，“好像是胖了一点。”

幸村想到刚才柳看见他买小鱼干错愕的模样，忍不住弯眸，“都怪你…”

他抱着猫窝在沙发前，回想起刚才的画面，贩卖店里，柳错愕道，“精市…这是猫吃的…”柳说完自己都愣了两秒，“你养猫了？”

幸村将小鱼干的包装袋撕开，看着昭昭吃。

偌大的客厅里仅开了客厅一角的灯光，幸村垂眸抱着猫，有那么一瞬间。

他仿佛抱住的是余留的依靠一般。

“昭昭……”

他嗓音又轻又缓，手上的动作也轻柔。

外面夜幕低垂的压下来，神奈川夜晚的风带着凉意，扬起的窗纱曾落间。

少年坐在桌前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雾蓝色微卷发的男生静静坐在书桌前，黑色的水笔字迹勾勒出一行行字符，灯光的晕染里他柔和又静谧。

幸村垂着眸子，将桌子上制定好的训练单划去，他撑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

泼墨的水彩停滞。

幸村垂眸，暖黄的灯光晕染里，将睫羽的轮廓勾勒出模样，他轻点着指尖，唇间擒着的笑意仿佛笔画勾勒出一般。

“唉……”

偌大的别墅窗子灯光微弱又莹白，而撑着下巴在桌前滑弄着手机的白金碎发的男人直了直腰板，状似不经意的去了趟外面院子。

又垂眸看手机。

这个时间点…怎么还不睡。

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时，窝在床上的人下意识蜷缩指尖。

他眉眼轻蹙，细密的薄汗布在额头。

似乎在梦见着什么。

“他在哭。”

雾蓝色卷发松散的落在额角鬓侧，那双圆润澄澈的眸子安静看着下面。

“他明明在笑！”黑色碎发的孩童反驳道。

那是幼年时期的他们。

真田总不喜欢自己新交的朋友把过多的目光分给别人。他有着一整套由祖父贯彻的思想里，正直，纯善。可也有着自己的私心…

他们那时候会因为马路一侧扮演的艺角儿而争执着所表达出来的情绪。

不过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

雾蓝色卷发的孩童思考片刻后，牙着一双眸子，将满眸的笑意倾泻宛若碎光一般流露。

“他是在哭哦——”

看着身侧小伙伴的视线被成功转移过来，真田会反驳两句后说，“那他就是在哭叭……”

这时候幸村就会很愉悦。他天生对情绪感知有着别样的敏锐，那是幸村的理想世界里规划出的人生色彩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仿佛。

稚童的年纪里。

他似乎总是那样，纯澈而明亮，总是招惹不同人的喜欢……

真田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出现幸村的名字。

他怔愣了许久，从床上醒过来看见闹钟时才发现，四点了已经。

到了去练剑道的时候了。

幸村发现自己的幼驯染今天有些不对劲，从早晨开始就眸色就有些漂浮，幸村从他手里接过来今天早食，是他喜欢的海苔碎芝麻饭团。

“你怎么了？”

幸村快走两步，一手拿着饭团，一手抄在腰后，和真田面对面走着，眸子里的碎光浮动间是少年独有的张扬意气。

他下摆没扎进去，松散落在胯骨间，领带没系，只是简单的后走着，都有些惹人注意。

真田扯了扯他，怕他摔倒，“好好走路。”

“有小秘密啦——”

幸村弯眸笑道。“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欸——”

黝黑瞳孔倒影里，真田突然抬手，幸村不解的看着他，也没躲闪。这是很多年幼驯染下来培养的默契。

最后黑发的少年像是突然稚拙一般，拿指尖点了点自己唇角，“这儿，粘芝麻了……”

幸村不解的看向他，把脸凑过去，“给我擦。”

真田拿手背抹了抹他的下巴，眸光沉浮落在他翘起的发尾上，盯了片刻，还是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蓬松的卷发。

幸村被猝不及防的压下了后脑勺，雾蓝色卷发凌乱倾落里，那双鸢尾色的眸子流露出些许错愕和茫然。

像被突然袭击的猫一样。

但那样的情绪好像只会出现那么一瞬间，悉数的灵动便被藏在眸底。

“怎么了啊到底。”幸村轻叹的看他。“做噩梦了？”

“没有。”真田声音听起来有些垂丧，“不记得做了什么…”

无数交织的画面一帧帧划过，他好像又路遇了一遍小学的经历，又好像…看见了些什么。

幸村把手里出完饭团余留的包装纸塞给他，因为吃着东西脸侧微微鼓起，嗓音还有些含糊，“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没事的啦。”

“丸井他们说那个孩子也许今天会过来。”

幸村弯眸，“总觉得以后网球部会很热闹。”

“你要让他进正选吗？”真田问。

幸村抄着手，脚尖一转，转了个方向。于是蓬松的卷发又散散落在虚空，宽松的下摆划出一个弧度。

斜背着的书包，路过梧桐大道的转角踏入海滨路，光影恍惚里，真田心脏不知道为什么骤然锁紧。

“幸村！”

——“幸村！”

仿佛梦境与现实的重合一般，那人微歪着头疑惑看向他，鸢紫色的眸子溺出涟水似的温柔，似乎在问，怎么啦？

他尾音总带着小钩子，洋洋洒洒的落在人的耳边，勾的人心直颤。

“中午等我吃饭，我们今天去食堂。”真田说。

幸村点头，又继续抄着手，在下衣摆的松动里，白色的球鞋踩着这条他们数次路过的路面，一步步向前走去。

好像他认定的事儿，执拗的从不肯回头。

真田睫羽轻颤，跨步跟了上去。

寺岛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打着，不停的向门口望去。

直到那道清瘦的身形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恹恹的眉眼才恢复了些许神采。

“怎么了？”幸村缓步走过来时，就对上那双说不出来写满神采直盯着自己的眸子，摸了摸脸，“粘东西了？”又有芝麻粘嘴角了？

“欸，你那园艺部还缺人吗？”

寺岛眸子亮晶晶的看向他，幸村放下书包思考道，“不缺吧……”

园艺部不缺人吧，幸村垂眸想到。

眼前人飞扬的神采一下子湮灭时，幸村忽笑，“怎么了？你物种起源社被否决了？”

“人数太少…”寺岛轻愁，“还没有成绩。”

“嗯，读书社不可以吗？也可以早退。”幸村略微思考道。

寺岛幽幽看着他。

他看起来有点乖。幸村突然想，然后弯了弯唇角，扯了扯寺岛侧脸，似乎有些无奈，“但是我不是园艺部的啊。”

寺岛震惊看着他，“你不是园艺部的？！”

“我参加的是网球部和话剧社。”幸村理所当然道。

“天台庭院…”

寺岛下意识反应过来，天台庭院是私人领域，不是园艺部的部活地方，这样想着，他心累的趴在了桌子上。

他一直在天台庭院以至于给了他他是园艺部的错觉。

恹恹下去的少年趴在桌子上怅然。

“但如果你想来网球部…”

“你是指全年无休？”寺岛刮了刮桌子，有些恨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纵容你早退呢？”

少年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窗外晨曦的光洒进来，落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寺岛心脏忽然剧烈跳动了下。

他闷闷低笑，摆了摆手转身，“算了吧，我去读书社了。”

幸村扯他后衣领不解道，“为什么不同意？”

灰色的碎发顺着他的动作后扬。

寺岛随意翻开眼前一本书，“幸村，不是没有人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的。”

如果神之子的名称压不倒这位少年部长，那他撑起来的这些成绩，优异的外貌给他构筑起高塔。

下面的人就这样生生的望着，恨不得亲笔去给这层高塔添诸些什么。

他可以不在意，但寺岛不行。

他今天纵容他早退，明天网球月报就会收到，以私谋权，神之子那三个大字会被印在首页。

就像国一那场喝倒彩的比赛。他会被很多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

幸村手还牵着他的后衣领，闻言抿了抿唇，他尝试松开自己的手，可事实是他拉着寺岛整个人向后仰。

“怎么了？”寺岛茫然看他。

他有一头灰色的碎发，但却有着琥珀色的瞳孔，眼皮睁开时，澄澈又通莹。少年独有的纯稚感铺过来，幸村移开眸子，轻嗤道，“我又不需要。”

你看，这就是独属于幸村精市的骄傲。

我不需要你去想这些，我既然可以说出来，就可以承受所有的后论。我不需要怜悯和恻隐。

任由那群人像群贪狼一般的打量着他却不在意，他们毫不遮掩自己的丑恶，他们把他捧上去。又妄想他摔下来。

那双缱绻温柔的鸢紫色瞳孔里写满嗤笑。

寺岛突然道，“我去学生会的纪检部怎么样？”

幸村看着他，“什么？”

在他们话题尚未终结里，一句突如其来的“老师来了”打断了对话。

幸村气闷似的松开拽着他的领子。

第一堂课是无聊又乏味的国语课。

寺岛不怎么喜欢，他笔尖点着纸张，脑海里浮现过昨晚去找各级部长卡章时无意看到的场景。

他路过网球部时本来眼都困的不行了，忽然间，隐约的光亮没入眸底，寺岛眨了眨眸子，有些不确切的问旁边新上任的学生会长。

“学校让留人？”

学生会长是新上任，事务繁忙，找他也不容易，寺岛排班排到了晚上，才见到了他，不过他最后也没同意继续保留物种起源社这个想法就是了。

学生会长往那看了一眼，“是幸村君。网球部成绩很好，他给学校打过申请。”

“学校批准过他夜间留部的事情。”

学生会长说着，长舒了一口气，“多亏幸村君这两日也留校，让我避免了一个人的惶恐。”

他们有时会在学校门口相遇，结伴同行一段时间。

“你经常现在才出校？”寺岛仿佛不经易道。

“嗯。”学生会长也短暂停留在网球部部活室外看了一会儿。

——“啊，最近这两天这么累？”

小骗子……

有趣的事情是网球部……怎么这么喜欢网球。

寺岛垂眸敛去情绪，纪检部的话，纵容迟到也不是不行。

过的有些匆忙了。

幸村按着发昏的眼睛想道，午间得去一趟天台庭院…还有话剧社，他垂着眸子走着神，话剧社好多天没去了。

吃饭……

和真田去吃饭。

他微垂着睫羽，在窗户外的晨曦与浅风里，老师低低的讲课声里，缓慢的阖上了眸子。

那个孩子今天似乎要来网球部，早点去吧。

说不定会看见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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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