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是回了,韶灼,你也知道你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皇宫才是你的归属,天底下什么灵丹妙药是皇宫搜不来的。
你得留在朕身边,才能好好活下去!”
韶灼闻言挑眉,看了刘敏一眼。
刘敏脸红着低下头,他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些话来,大部分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就算改变不了韶灼的命格,也要珍惜这最后的两年。
可是这些都是刘敏的想法,他知道韶灼是个自由的人,但韶灼从前对他很好。
他觉得他可以试着抓住这个人,他不想放手。
面前之人已经失联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查到踪迹,刘敏立刻将人召回。
影子这回办的不错。
韶灼说他会在京城逗留,他不是商量,只是告知自己一声,至于自己是何打算,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料想臣上次说的清楚,我不会留在京城。”
韶灼见刘敏沉默,转身就走。
自从将体内的花魂捏碎,妖力就开始消弭,能撑两年已是极限。
不到几百天,他只想待在谢昳身边。
刘敏看着韶灼离开的背影,恼羞成怒:
“你不是在乎谢昳才回来见朕的吗,难道不关心朕说的是什么?”
韶灼回头,面含嘲讽,回道:
“皇上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您难道不知,谢昳于我是灭门凶手,我恨他都来不及,为何会在乎他?”
刘敏也觉得荒唐,可他在赌。
赌韶灼杀了谢昳之后仍住在谢家,赌他不交出谢昳尸身却对外宣称已焚尸扬灰。
那日他听到韶灼冥冥之中喊出口的字,还以为是“明”。
可也能是“悯”,不是么?
刘敏不能细想,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切齿拊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永远都争不过。
谢昳活着,他皇兄争不过江山,如今谢昳死了,他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谢昳在韶灼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明明,那个心如蛇蝎之人,杀他全家,他怎能对自己的仇人念念不忘,快死也要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如果谢昳那个老不死的都可以,怎么自己就不行了?
他堂堂锦国皇帝,怎么比不过这个觊觎皇位,妄图夺朝篡位的小人!
“不管你信不信,朕手里有谢昳的把柄,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提的丑事!”
韶灼眼角的笑意更加放肆。
“哦?谢昳还有把柄?皇上,我知你想我留下,随便扯个别的理由也比这个靠谱,拿什么谢昳的把柄来诱惑我?
世人尽知谢昳死了,您这把柄在他死前,可能于我还有用,现在会影响什么?
还是说,难道您觉得把他所谓的丑事说出去,能羞辱到依旧死去的他,会让我高兴到留下来?”
韶灼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刘敏觉得自己猜错了,急忙解释。
“朕没有骗你!是真的,谢昳自幼寄人篱下,突然就官至三司,二十二岁当上宰相,此间,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安稳坐那么久,这些你都不好奇么?”
韶灼目光黑沉,牢牢锁住刘敏,一瞬间,刘敏呼吸都快停止,但听见韶灼的话里,全是讥诮。
“皇上,好奇是有,但不到皇上口中在乎的地步,皇上也说了,是臣杀了谢昳。
在臣看来,他之所以能稳坐朝廷,不过是手中有兵权跟人脉而已。
你说的那些事情,对臣而言无非多个乐子,未免猜忌,不看也罢。”
说完转身就走,刘敏眼看留人不成,来不及卖关子。
一股脑儿将话全都说出来。
“他手里的权力的确大,没人能镇的住,可那也是他勾搭刘温之以后,在那之前,他不仅是谢迢的玩物,更是谢思养来,结交权贵的工具。
他为了上位可没少爬别人的床,亏他得势之后整日装模作样穿着白衫,以为这样便掩盖他骨子里的sao贱!知道事实的人都被他杀的......”
刘敏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他看见韶灼突然捂住胸口,脚步凝滞。
“皇上!若是只为说这些事情,那就不用浪费工夫,臣身体不适告退。”
刘敏突然跑过去,抱住韶灼的腰,正好看见,韶灼唇边没来得及擦掉的血迹。
“你是不是伤痛复发了?你不许走。”
韶灼不至可否,表情越发淡定,眼神似因不耐烦,凌厉的可怕。
稍作停顿,已是笑靥如花。
“皇上,臣明日离开,所以不想同你讨论别的事情耽误时间,不过臣今晚会再入宫一次,上次你给臣备的药的确不错,臣这次还想多带点,皇上您不会舍不得吧?”
刘敏发现自己赌输了,韶灼毫不在意。
于是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盘算着,怎么在今天夜晚将韶灼留下。
可留住一时留不住一世。
就算将他困在皇宫又怎么样?韶灼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走掉。
韶灼的面色苍白如鬼,他闭着眼坐在马车上,双手紧扣车厢,将木制的车厢边框捏的粉碎,好不容易熬到出了宫。
还是没能压住,心里澎湃的血气,一口吐出朱红,血液顷刻被地毯吸收干净,留下朵朵暗沉的斑块,眼泪从眼眶滑落。
他流过很多次眼泪,在谢昳面前,有委屈,有高兴,也有故意博谢昳同情的。
但没有一次是这样心痛的。
所有的事情都弄清了眉目,难怪要杀谢迢,逼得谢思流放,还派人亲自监察,让谢思最后沦为军-妓一般,难怪要,杀那么多人。
韶灼看着手腕,咯咯笑起来。
难怪那晚,谢昳会绝望到面如死灰,找到竹林中的人时,谢昳已在手腕上划了十几刀,刀刀入骨,一心求死。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竹林中看到的情景。
谢昳闭着眼睛,背靠着竹子,苍白的脸上似乎还有笑意,手腕上朱红的鲜血,溅到满地碧绿竹叶上,手腕上十几条的伤痕。
刀刀划在韶灼的心上,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全是血窟窿。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走过去,吻了吻谢昳冰凉的额头,抱起谢昳带回去......
韶灼心肺俱裂,接连吐了好多口黑血,他擦净嘴唇,车窗外是瓦蓝的天空。
好想快点回去那个人的身边,好想抱抱他,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可,时间不够了。
当夜,韶灼来到大殿,今夜他似乎格外漂亮。
红衣娇艳,雪白的脸庞惊心动魄,刘敏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刻上红色的印记。
韶灼斜挑眉毛,仰起玉一般的面孔,笑得恣意张扬,朱唇轻启,坠玉一般,字字敲在小皇帝的耳边。
“皇上,臣的药,备好了么?”
刘敏回神,盯着韶灼不说话,只是点头。
韶灼接过小皇帝手中的药时,手腕仿似不小心,皮肤蹭过刘敏的手心,温滑浓香。
接着,软缎袖子在刘敏掌心一闪而过,他突然抓住时,已没有踪迹。
刘敏低头垂眼,看不出表情。
“灼哥,你先留下,我还有话要说......”
韶灼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即恢复如常,嘴角绽开诱人的笑,故作迟疑,扭头看向刘敏。
刘敏痴迷的望着韶灼。
那人右眼的痣若朱砂赤玉,他身后是层层叠叠,一重又一重的宫墙,将天空都困住,他眼里闪烁的光,是四周摇曳的宫灯。
韶灼的翅膀如何束缚?韶灼会心甘情愿的留下么?
“灼哥,我知你要走,但不急于这一时,或许以后我们再见不到了,不如陪我喝两杯酒吧,就当是给你践行。”
韶灼的神情,隐在光中看不清,但他走近刘敏,坐下来等人端出酒菜。
刘敏握着玉杯走到韶灼面前敬酒。
韶灼接过酒杯时顿了一下,他瞥一眼刘敏,刘敏随立刻低下头。
韶灼眼中似有笑意,仔细一看却只有黑色。
刘敏见韶灼不疑,仰着曼妙的脖颈线,将酒全喝下去,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韶灼,你便只待在我身边,活下去吧!
似乎这酒对韶灼的胃口,他又给自己倒了几杯,初始还没什么征兆,慢慢的,后劲上来了,韶灼的玉脸浮现出红云。
双眼盈盈,似也盛满佳肴,在烛光中显得暧昧又迷离。
他身形都不稳了,拿着酒杯的手轻微晃动,仰头时,酒液顺着嘴角留到下巴,脖颈......
水迹、烛光、韶灼的眼,一齐交映着诱人的光芒。
刘敏忍不住吞下口水,他知道韶灼很美,但他不知醉酒的韶灼原来如此祸国殃民。
他在想,幸亏刚才喊住了韶灼。
韶灼没有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燥热的感觉让他将领口扯的更开,露出凝脂一般的内里,越喝似乎越渴,脸上露出痴态的笑,唇红齿白,宛若妲己。
看清刘敏走到自己面前。
“刘敏,你给我喝了什么?怎么我浑身烧的慌,你快给我倒些水,醒醒酒,我该回去了。”
刘敏仿佛没听到,仍旧端着杯子倒满酒。
韶灼刚才叫他的名字,刘敏。
胆大肆意,张扬烈艳,语气同韶灼这个人一样,惊艳旁人。
光是这两个字,刘敏巴不得立即让面前之人体会到世上最**那一刻。
哪里是他给韶灼下药,明明韶灼就是他的药,他朱唇里说出的字,就是世上最厉害的春-药。他将酒杯斟满,哄着面前之人。
“走?你要走哪里去?来,这个就是水,喝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