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守初的主意说起来其实很简单:
——让郑星月做礼官,负责接待北狄公主的一应事宜。
至于北狄王子,谢守初想了想:“听闻阿罗真很是喜欢游山玩水,不如找几个权贵家的子弟,陪他在京城里玩几天罢了。”
“那银子……?”赵长钧有些犹豫。
“能赊便先赊着。户部那老头子抠门得紧,赊不了的话,我们且先垫着,日后再慢慢要吧。”
提到顽固的户部尚书,谢守初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赵长钧对郑星月多少了解一些。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只是,,
“初初,我不行的。”
郑星月一听完谢守初的计划就连连摇头,“以前帮父亲出谋划策,我也只是出了些主意,还未亲自负责过。”
“牵涉到两国邦交,事关重大。我没有经验,而且我也不是朝廷命官,做不了礼官的。”
郑星月连连摆手。
“不是让你做礼官。”谢守初饮了口茶,不慌不急道:“只是现在礼部不愿意配合,虽然有太子殿下从中斡旋,但是我们需要一个有能力、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些具体的事情。”
“你在县衙府衙都待过,最是知道,若是执行不力,即便再好的想法也会付诸流水。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星星。”
谢守初言辞恳切:“秋乌娜是北狄二公主,更是未来的北狄元帅,与她相识,总没坏处。再者说,你们同为女子,你又非朝廷官员,更能降低她的警惕。”
“我总觉得,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不会只有贺寿和联姻这么简单。”
而更重要的是,
如果在这一过程中让陛下看到郑星月的价值,她就不会被随随便便嫁到北狄去了。
毕竟,没有哪个帝王愿意把麾下的人才拱手让给他国。
虽然晋国女子并没有机会同男子一起站在朝堂之上,但北狄可是实打实的女子为尊。若是郑星月真的去了北狄,未来未必不会成为北狄高官权臣,那才是晋国最担忧的事。
谢守初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郑星月能想得明白其中关窍。
果然,沉吟片刻后,郑星月答应了谢守初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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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如何让陛下答应这件事了。
赵长钧为这事专门进了趟宫。
谢守初不知道他是怎样和陛下保证的,总之当赵长钧回来后,面带喜色地递给谢守初一块令牌:“父皇同意了。还专门派了一队禁军保护郑家小姐和秋乌娜。”
得了陛下的准许,颇有行动力的郑星月次日就去驿馆见了秋乌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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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忙碌,谢守初那边也没闲着。
她派人传了魏成来东宫。
——就是小时候欺负郑星月、被谢守初拿鞭子揍得四个月没下床的那位。
也许是那一顿鞭子给他留下的阴影太重。多年过去,魏成虽然从小纨绔长成了大纨绔,但终究是没再随意轻薄过女子。
而因着小时候那件事,魏成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并未娶亲,连上门说亲的人都没几个。他却也不急,整日里与几个狐朋狗友游山玩水、看戏听曲,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被谢守初叫来东宫的路上,魏成一直战战兢兢地回想,自己最近可是又做了什么惹着这母老虎的事情了。可是他平日里过于放浪形骸,以至于他一进偏厅,没等谢守初发话,双腿一软就跪下了,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太子妃娘娘明鉴。我最近一直遵纪守法,不敢有半点逾矩。顶多……顶多就是在春风楼多摸了几下姑娘,这不至于劳动娘娘大驾吧。”
魏成一边假模假式地干嚎,一边偷偷觑谢守初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发怒,才试探着道:
“太子妃娘娘寻我,该不会是……为了北狄来访的事情?”
该说不说,这小子虽然纨绔,脑子倒是很灵活。
谢守初面无表情地想。
似乎是看出了谢守初心中所想,魏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爹好歹也曾是礼部侍郎嘛,虽说如今去了工部,但总有些同僚情谊在。”
“可娘娘若是想通过我这里去求礼部的大人们,那就是白费功夫了。”魏成改跪为坐,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我爹到现在都还怨恨您当初揍我那顿,让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虽然我现在觉得,您当初揍我那顿揍得挺值,至少没让我真的犯下错事锒铛入狱,还让我不必这么早就娶个不喜欢的姑娘回来。”魏成摊了摊手,面露无奈之色,“可我爹不这么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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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还是纨绔本性不改。
谢守初看向魏成,语气温柔:“本宫今日找你来,并非是找你麻烦,更不是请你疏通官场关节,而是真的有求于你。”
魏成被谢守初语气里诡异的温柔吓到。他不敢坐了,他规规矩矩地跪好:“太子妃娘娘,您要不……还是拎着鞭子跟我说话吧。您这说的我瘆得慌。”
谢守初拍了一下桌子:“休要油嘴滑舌!”
“哎哎哎对了,您就这么跟我说话,这样听着舒服。”
见谢守初没有掏鞭子的想法,魏成胆子渐大。
谢守初冷着脸,给魏成说了希望他和他的“朋友们”这几日招待北狄王子的事情。
“娘娘,您早说啊,”魏成神情激动,“官场的事我不懂,可是要论这吃喝……吃喝玩乐。”在谢守初越发危险的眼神里,魏成没敢说出那个准被揍的词。
他拍了拍胸脯,“您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北狄偏远苦寒,这王子又不是女皇亲生,想来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您就放心吧,保管让这王子玩得高兴、玩得乐不思蜀。”
说话间,赵长钧回来了。
他刚跨进屋门就听见魏成的最后一句,蹙了蹙眉头:“招待好就行,还是别让他乐不思蜀了。”
“你回来啦。”谢守初起身迎上前,接过披风递给一旁的青溪。
赵长钧握着谢守初的手,满目温情:“和这小子谈判,辛苦你了。”
魏成一听这话就颇不乐意:“我可是最好说话的了,娘娘一吩咐我就答应了。”
“不过,为什么不能让他乐不思蜀啊?”
赵长钧牵着谢守初到主位坐好,像看傻子似的看向魏成:“北狄是母系社会,以女皇为尊。”
“我知道啊。”魏成晃了晃脑袋,“京中人人都知道吧。”
“北狄公主日后是要掌管北狄三军的,即使联姻也不会留在晋国。”
“而这位并不受重视的王子,才是要留在晋国联姻的那位。”
“!!”
魏成恍然大悟。
“??”
魏成短暂地明白过后又陷入了疑惑:“那既然他都要留在咱们这了,为啥不能让他乐不思蜀啊?”
他这脑子,真的靠谱吗?
赵长钧看向谢守初,用眼神询问。
死马当活马医呗,毕竟京中纨绔之首,总不会更差了。
谢守初眨眨眼,略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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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魏成大概猜到他们是嫌自己脑子不够用想不明白其中关窍。
不过他对自己向来是有非常清醒的认识,想不明白便不想,他起身朝太子行礼:“殿下的吩咐我一定会好好完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长钧问。
“这带着北狄小王子听戏逛花楼的钱,是不是该……由殿下付我?”
“不许!带着!北狄王子!逛!花!楼!!”
谢守初还是没忍住掏了鞭子。
魏成见势不好扭头就跑,边跑边喊:“娘娘放心!只是去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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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守初与赵长钧对视一眼,面露苦笑。
如今秋乌娜与阿罗真处都有人招待,只是不知,这二人是否能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早早暴露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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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
秋乌娜看着手中大红色的洒金信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阿罗真倒是颇为自在,他靠在窗边的小榻上,正吃着赵长钧专门派人从宫里送来的点心。
“阿姐,可是遇到了难事?”
秋乌娜看着自己这个一脸天真的弟弟,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只是叮嘱道:“明日那魏公子邀请你去京郊大觉寺,记得带上尔朱。”
“好。”
阿罗真其实不懂,尔朱的功夫在随行护卫里并不算好,阿姐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跟着。明明还有很多很厉害的护卫的。
也许,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反正,万事听阿姐的就好了。
阿罗真又吃了两块点心,在穿过窗棂的温柔的风中慢慢睡着了。
见弟弟睡着了,秋乌娜走过去拿起落在一旁的毯子给他盖好,还掖了掖被角。
然后走出屋子,轻声关上屋门。
转身的刹那,秋乌娜面对弟弟时的温柔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见过血和死亡的杀气——
她从亲卫手中接过自己的刀,大步流星地走到隔壁下人的院子,从床榻上揪起来一个睡得正香的小丫鬟,一路拖行到院子正中央,不等她求饶喊冤,直接挥刀。银光闪过,那丫鬟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倒在了汩汩血泊中。
秋乌娜收刀,看了看四周噤若寒蝉的其余奴仆,冷冷道:
“这就是背叛女皇、投靠晋国的下场。”
最冷酷、最杀人如麻的人出现了!
如果站在北狄人的角度,秋乌娜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元帅。。。
但作为晋国,秋乌娜此人,还是要尽早除掉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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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好难啊,尤其是给这些异国人取名字~
“尔朱”其实好像是个姓氏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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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