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因这一句降回了冰点。
“先吃饭吧,等晚点我再跟你们说,这件事,更麻烦...”
一场三年一次的宴会终于等到了结束的时候,秦不弃在外面一整个坐立不安的焦急等待,她迫切想等这场宴会快点结束。
结束是结束了,但,她还是没等到见几个秦家的长辈,也没来得及去说服她们帮忙调查真相。
因为她被人叫走了。
“你就是清河县来的秦家人?叫,秦不弃是吧。”
二公主差人请了她来,她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来了,毕竟二公主是派了两个侍卫来请她的,她就算不想来也没用。
“二公主万安,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等了这么就才等来的机会,就这么被搅和没了,秦不弃怎么可能好声好气的跟二公主说话。
“你可见过大公主?”
华誉开门见山,直奔目的,父皇下了死命令,銮城的消息一个字也不准往外传,华誉很想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但她既不能离开京城,又打听不到消息。
急,急有什么用,她只能等着,这么特殊的时期,但凡稍微表现出来点异常,老皇帝一定会对她起疑心。
起疑心其实也没什么的,反正她本来就什么都没做,她才不会像华荣那么激进。
“没有。”
秦不弃回答的干脆,她没说谎,她知道銮城有叛军是华应飞说的,知道叛军首领是大公主也是华应飞说的,知道皇帝下令围剿叛军是阿辅说的。
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没见过叛军,也没见过大公主。
“你来秦家,要做什么?”
宴席一结束,华誉就从秦赫那里听说了不少,和秦不弃有关的事情,倘若只是为了参加秦家的族会,没必要年前就来,銮城距离京城虽是有些距离,但也没到需要提前三个月出发的程度。
这次秦不弃没有直接回答,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要怎么说才会显得她其实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单纯的想要有仇报仇呢。
她应该是不能随便编借口的吧,二公主应该,从秦赫那里把她的事情都知道了个遍,如果乱编,华誉根本就不会信,甚至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另有所图。
万一认为她是叛军派到京城来的奸细怎么办?
“怎么,不想说?”
秦不弃一点没猜错,华誉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在军队赶到銮城之前,正好就出现在了京城。
纯粹巧合吗,她才不信,肯定有原因。
“不敢,只是感觉没什么可说的,我来京城是为了找秦族姥帮忙,您也知道,清河县那地方穷乡僻壤的,根本活不下去,我来就是想求秦族姥能看在我娘的份上,帮帮我度过难关。”
秦不弃可不敢跟华誉说她的真正目的,要是被对方知道她其实是来寻仇的,而且寻仇的对象还是她的姐姐,华誉要是能让她活着离开秦家,都算皇家没有真情。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秦不弃说谎,谁也没规定,度过难关必须是借钱,也可以是要命。
华誉一言不发,低头思索着,秦不弃这番话里到底有多少的可信度,越想越觉得不可信,今天和秦家那几个长辈吃饭时,她们之间的关系很是亲近。
按照秦赫所说,秦不弃是她们姐妹中最小的那个捡来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不大可能会见死不救。
依照秦万程的做事风格,秦不弃年前到的京城,大年夜就能拉着一整车金银财宝回去,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分析完毕,应该就是在说谎了。
但...鉴于对方有可能是大皇姐派来的奸细,她也不是不可以帮着隐瞒一二,如果大皇姐这次能成功自然最好。
若不能...也该尽力保下一条性命才是。
华誉单方面接受了自己没有证据的猜想,于是,也不再继续追问秦不弃到底有什么目的,反而打算有机会的话,尽量帮她一把。
先入为主的概念太容易混淆一个人的判断能力,华誉也是因此而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但凡她再仔细一些,或许能够找出其中的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为什么秦不弃来了京城三个多月,都没想过要找人联系上她,如果说那是华荣的指示,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但,就算华誉心生疑惑,她认定了秦不弃的身份,就会自己想办法找理由,帮她圆回来,让她的行为显得合理。
“行了,本公主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秦不弃也不知道,华誉到底自己脑补了些什么,问了她两句话之后,直接就让她走了,这干脆利索的样子,那她刚刚的心惊胆战,不就全白费了。
从房里出来后,秦不弃直奔秦万程房间,但愿秦家的几个长辈们都还在,她可不想白等这么久,最后一无所获。
还好,华誉没有耽误她太久时间,三年一次的族会也会持续上不止一天的时间,等秦不弃到的时候,原本因为喜静,住在偏院的秦万程院子外,此刻已经挤满了人。
瞧见秦不弃往这儿来,秦万程才算是松了口气,终于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把这群人统统赶走了。
“快,不弃快过来,这是你的几位姨母,其余人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如蒙大赦啊,如蒙大赦,秦万程终于不用应付这些家伙了。
“几位姨母好,不弃给几位姨母问安。”
在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送走了这些人,秦万程累的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解决一个麻烦还不够,新的麻烦还在等着她。
几人关上门说自家事,秦不弃和秦家这几位姨母面对面,终于能说出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未免有些荒谬了。
“你是说,害死百宝那孩子的人,是大公主,可她不是向来与秦家交好,更是和大姐关系亲密,怎么可能会害死百宝那孩子呢。”
听完了秦不弃的讲述,最先发问的人是秦万锦,她脑子灵活,人也聪慧,只一瞬,就能想到事情中说不通的地方。
秦不弃是来求人办事的,她早都准备好了,接受这些长辈的挑刺刁难。
“銮城紧挨边关,整日要提防蛮夷进犯,最近又闹出了有叛军的传闻,不知道各位姨母可有听说过。”
秦不弃不答反问,秦万锦等人皆是摇头。
唯有秦万程,从始至终都像是置身事外,一句话不说,只看着秦不弃。
“銮城的叛军,是大公主。”
一旦激起千层浪,秦不弃这句话往人堆里一扔,瞬间激起了众人的心绪,先前二公主说的虽也有这个意思,但到底还是比较隐晦。
大家也都只是暗自佩服华誉,并没有过多的感触,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人这么做。
皇家的人,果真有着超出常人的胆量和勇气。
“百宝死的世间,正是大公主最近一次刚到銮城的时候,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那为什么百宝就在从銮城回清河县的路上出事,为什么偏偏就是那几天,若是换成在座的几位姨母,可会信?”
沉默的无言是众人给予秦不弃的回答。
沉默有很多种回答,就看秦不弃,想要哪种了。
“此次前来,不敢自不量力请几位长辈孤注一掷对抗皇室,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弃只是希望,几位长辈能帮帮我,帮我查出真相,只要有证据。”
“剩下,我会自己去做。”
其实,秦不弃大可再去求求华应飞,求他帮忙,会比求秦家人要更省事的多,也有效的多。
但她不想去,她尽力想要忽视掉的,和华应飞之间那难以逾越的天堑,会在她一次次的祈求帮助后,将他推的更远。
她必须承认,她那点骨子里的清高,不会允许她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卑躬屈膝。
所以,不管失败与否,她只能自己找上门来,来求这些其实根本就不熟悉,甚至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亲戚。
“不弃,可你知不知道,大姐是大公主的同盟,你知不知道,大公主反叛是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她一旦成功了,会给天下多少女子带来改变。”
沉寂的氛围下,是一向沉默寡言的秦万阔开了口,她的字字句句都像质问,质问秦不弃的动机,质问她的良心。
秦不弃茫然摇头,秦万阔问的这些,她从未关心过。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是我等见过最英勇的女子,她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盼能为天下女子们谋一条生路。”
“只有她成功了,六妹才能有活路可走,只有她成功了,大姐才可以不用靠儿子顶立门户,她自己本就不比任何人差。”
“我们都在盼着她能成功,于你而言,她是杀人凶手,于我们而言,她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
“为天下女子,还是只为死去的百宝,必须要做出选择。”
做足了准备的秦不弃,还是被秦万阔说的哑口无言。
“死的人不是你们的姐妹,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是旁观者,当然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要大义,可我要怎么选!娘要怎么选!”
她像是疯魔了。
“你不用选。”
秦万阔语气平静,起身走到秦不弃面前,两人近在咫尺,看着彼此的眼睛。
“你的选择,我们都已经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的,千裹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妹,她的孩子死了,我们理应帮忙。”
“你不用做选择,该做选择的人,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