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华应飞自己都感觉心虚,秦不弃就更别说了,她非常好脾气的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华应飞。
“华公子,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不用编借口,我们一共才认识不到两天,也麻烦公子给自己留点情面。”
秦不弃还是给这位她的救命恩人留了几分面子的,没说太难听的话。
像这种随便乱说话调戏清白姑娘家的流氓,但凡换个人,秦不弃早就一脚上去了。
“那个...说起来阿典姑娘不是约了晚上和李姑娘一起去銮城吗?怎么会大白天出现在这里,难道你说的那些,其实都是在骗李姑娘的?”
这话是不能继续在他身上聊下去了,再说下去,华应飞真就只剩哑口无言了。
比起华应飞的遮遮掩掩,秦不弃毫无保留的坦诚,让人根本找不到值得议论的话题。
“是,我在骗她,我没打算让她跟我一起去。”
于是华应飞再次回以沉默,毫不保留就是毫无破绽。
为缓解这尴尬到凝重的气氛,他主动提议两人结伴同行,却再一次被秦不弃拒绝。
秦不弃起身先走,扒开杂草丛一瞬间又突然退了回来,面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恐慌。
“华公子,你刚刚说我们一起走是不是真的?”
“是啊,怎么突然这样问?”
华应飞不明所以,准备去看看秦不弃到底发现了什么,却被后者猛的伸手拽住,又给扯了回去。
“华公子,你是不是会武功。”
华应飞不蠢,从秦不弃的反常样子他也能看出些端倪,能猜到对方说的这些话,或许仅仅只是想要利用他,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但他还是点头应允了,没办法,他是真的很馋秦不弃手里那份矿场的交易信息,而且他也不打算拒绝秦不弃。
抛开线索不谈,他真的很欣赏秦不弃人狠话不多的样子。
虽然他答应归答应了,但是…
见华应飞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秦不弃替他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你打不过。”
一个人身上的特点是具有两面性的,秦不弃不爱说话,也就以为着她不会花言巧语,也就意味着,大部分时候她其实说话真的一点也不委婉。
秦不弃语气干脆果断,像是已经笃定了华应飞的回答,虽然华应飞很想挣回外人面前他身为一个皇子的尊严,但武功这种东西吧,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东西。
在学武和逞一时之气之间,华应飞非常明确为的选择了——无视,就当看不见。
要是和人见招拆招的打他不会,他只会杀人,万一他要是在这里暴露了实力,后面还怎么找借口继续忽悠秦不弃?
不行不行,不能逞一时之气。
其实华应飞完全是想多了的,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毕竟秦不弃从来都没信过他装出来的这幅样子。
以至于华应飞这一路上不知道白白忍了多少窝囊气,想发作又不敢,就怕会被秦不弃发现端倪。
要是他能早点知道这些,就没必要在秦不弃面前继续装样子了。
不过这也不怪华应飞,他这套在任何人面前都用得上,就连皇宫里那些人不都这样以为,他也没想到会在秦不弃面前完全没用。
可惜他没能知道,秦不弃也没说。
“既然打不过,那还是趁这些人还没发现我们先跑吧。”
能屈能伸嘛,逃跑又不丢人。
惊恐的情绪像一块融化在盛夏的寒冰,只在秦不弃的脸上出现一瞬后迅速褪去,她又恢复成了往日的一副沉稳模样,沉的像古井中无波的一潭死水下,被青苔侵蚀的一块石头。
华应飞看她时,心里莫名添了几分失落,他其实更愿意看到刚才那个,像个活生生的人一样,无论是拥有惊恐还是愤怒,开心还是伤心的情绪的秦不弃。
那才该是身为一个人该有的样子,华应飞觉得,那也是秦不弃从前有的样子。
现在的秦不弃,冷静的像块永远也捂不化的尖锐石头,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点仔细看看她的形状,却总又不免被磨破血肉。
就在他愣神的这片刻功夫,秦不弃已经麻利的钻出了草丛,拍拍屁股走的干脆,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华应飞的存在。
华应飞眼睁睁看着秦不弃走远,要用这种方式,从草丛里钻出去?不行!他可是皇子!要他去做这种有辱皇室尊严的事,他不接受。
眼见秦不弃已经越跑远,华应飞很想叫她跑慢点,但又怕会闹出动静引人注意。
秦不弃啊秦不弃,你但凡能稍微有一点良心,也不至于跑了这么远都不肯回头看上一眼。
不过既然秦不弃现在已经跑远了,估计也是不会再回来找他的,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藏拙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干脆全都杀了算了。
就当哄自己开心了。
华应飞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折扇轻轻晃动着,带起一阵阵微弱的风。
“华公子,你还不走是有什么事吗?”
秦不弃是突然出现的,把毫无准备的华应飞吓了一跳,扇骨中藏着他蓄势待发准备射出的暗器毒针,又被他硬生生给摁了回去。
华应飞真的很想问,一定要不打声招呼突然出现吗?
秦不弃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但她偶尔也会有搞不懂一个人想法的时候,比如现在。
虽然她刚刚确实因为走的太急,忘了要跟华应飞说跟上,但,也不至于摆出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吧。
搞得她好像很没良心似的。
“阿典姑娘,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华应飞人都结巴了,明明他是亲眼看见秦不弃离开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又回来了,而自己因为想事情想的太出神,甚至都没能注意到她的靠近。
秦不弃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开始的好奇怀疑,变成了现在的无可奈何,不管华应飞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估计都会完成的很艰难。
“公子,没记错的话,我刚刚说的好像是我们一起走?”
“既然公子都已经知道我要走了,为什么又不跟上来,再者说,走之前公子都不需要先去探路吗,莫非公子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山路熟悉的很?”
果然还是低估了秦不弃的战斗力啊...
华应飞被她一连串质问逼的不断后退,憋了半天也只有勉强找了借口搪塞过去,再和秦不弃聊下去,他真扛不住。
还是先撤吧,再僵持下去,刺客还没发现他们,他就要被秦不弃活骂死了。
事情的发展,往往都是会超出预料的,华应飞被秦不弃逼得步步后退,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就那么和提剑而来的刺客撞了个正着。
而且,还是他自己走到人家面前去的。
刺客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一点的,积极主动找死的目标,他们也都是头次见。
“别愣着,快跑啊!”
还是秦不弃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扯住华应飞的手,转头就往林子里钻。
一切又变得像昨天晚上一样了,不同的地方在于,她们这次是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华应飞准备暂时放下他的皇室尊严,还是小命要紧...
两人的逃亡路,最开始秦不弃是拉着华应飞跑的。
初冬的风呼啸而过,吹的秦不弃脸颊生疼,刚刚下过一场雪的山上,满是尚未融化的落雪,如果不是急于奔命,这里当真算得上值得一看的美景。
秦不弃回头看了一眼,想看看那些刺客离她们有多远,就在她稍不留神回头的档口,两人在途径一片有些陡峭的斜坡,她脚下没注意踩了空,就这么拽着华应飞一起滚到了坡底下。
华应飞大概天生就是个享福的命吧。
这么一圈滚下来,秦不弃沾了一身的泥和雪,弄得浑身狼狈还歪了脚,眼瞅着站起来走路都费劲,反观华应飞,只在身上沾上了一些泥巴和落雪。
秦不弃甚至怀疑华应飞和他的名字一样,真的会飞,不然的话这也太不公平了。
“阿典姑娘,你这伤严重吗?还能走吗?要不还是我背你吧,感觉你这还是挺严重的。”
要是阿辅在这里就好了,这样说不定还能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毕竟华应飞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么好的脾气,他不但没有埋怨秦不弃带错了路,连累了他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甚至他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都是去关心秦不弃的伤。
虽然刚才秦不弃离开的时候,华应飞心里确实是有埋怨的,埋怨秦不弃的无情,埋怨她的过河拆桥,竟然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跑了,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可后面秦不弃又突然拐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心里头堵着的那一团火气瞬间就没有了。
他决心偷偷原谅秦不弃,并且在心里偷偷摸摸跟她道个歉,为自己刚才的误会道歉。
“公子你还是先走吧,不用管我了,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想要我的命,只要我在这他们就不会去找你的麻烦,你快走吧别再拖下去了。”
“如果你能平安离开的话,求你代我告诉悠然姐,让她别再继续追查下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能完成她的期望,没能为百宝洗脱罪名。”
秦不弃以前从不说丧气话,可能是因为她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吧,反正以前秦百宝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总会很生气的数落她几句,疾言厉色的呵斥她不许这么说更不许这么想。
后来秦不弃真的已经很少说了,乐观的话说的太多,幸福的生活过了太久,她的心被泡在蜜罐里麻痹,于是也就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和痛苦为伴了。
可自从秦百宝死后,她又重新找回缺席多年的,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她不想活在没有秦百宝的世上,也不想死在还未见到她的路上。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即不能连累一个无辜的人,也不能逃离,所以她决定不再继续之前的倔强,同意了死亡递来的邀。
“阿典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公子刚刚才说了喜欢你,现在要本公子抛下你一个人走也太不像个男人了。”
华应飞蹲下身去扶秦不弃,伤的不算太严重,勉强也能站起来,但要还像之前一样逃跑的话,估计是没啥可能了。
华应飞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知道对方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慰她,所以也不戳穿,她只是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只不过,她这笑容看起来实在有些牵强,但比之前板着的一副死人脸,要强上太多了。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华应飞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
感觉秦不弃像是活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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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