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海的飞机上。
江百黎手里拿着机票,他看了眼座位,而后,入座后他才发现。
他身旁坐着的,正是樊也南。
江百黎下意识地看了眼刚坐到他前排,百无聊赖地拿着杂志翻看的江念郁。
“姐,谢谢。”江百黎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周边三排的人听到。
而周边坐着的,要么是乐队里的成员,要么就是一些负责的工作比较重要、需要随身跟行的工作人员。
这声音最先入了樊也南的耳朵,此刻,樊也南才不再低着头蹙眉看着手里的乐谱,他微微抬眼,便看见了坐在他身旁的江百黎。
江百黎穿着身彩色涂鸦体恤,身后背着个同样色彩绮丽的背包。看着颇有几分日本漫画中高中生的感觉。还是那种在放学后就会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你身后,喊你学长的那种。
樊也南抓着乐谱的手指微微用力,一瞬间,那些他费了些力气、整天泡在录音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练歌才忘掉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羞//耻的画,羞涩的人。
江念郁听见江百黎的声音,头也没回,她声音半颓着随便应了句:“不用谢,好好画画就行,这不是被那些个’艺术家没灵感、没心情就创作不出来能入眼的东西‘的荒谬又常见的理论洗脑了两天,就把你安排在你的灵感身边了。”
江百黎还算是有良心,知道有恩就要报,这不,江念郁给他安排了个好座位,他便记着询问江念郁一句:“你的声音好低沉,你怎么了,姐。”
顷刻,江念郁才勉强回头在座位的缝隙间瞥了他一眼,说:“没事,别管,我现在是个地雷,你最好别碰。”
江百黎老实地闭嘴。
江百黎下意识地看了樊也南一眼,刚要开口问,便感觉有人碰了下自己的肩膀。
江百黎扭头看向右手边方向。
只见,那个叫喻末初的贝斯手冲着他笑了笑,露出小虎牙,而后自来熟地说了句:“江姐这几天一直忙着监我们练曲,有点儿累着了。”
说完,喻末初又压低声音,说:“也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惹到了,但是最近乐队里很太平,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发生,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
江百黎点点头,抿着唇,嗯了一声。
喻末初明显感觉到江百黎的寡言,但那时在后台,他分明见到江百黎对着樊也南不停地讲话,还满脸激动,那与此刻的江百黎,简直判若两人。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喻末初的眼眸轻微转动,视线落到一旁的樊也南身上。
这一看,可不得了。
樊也南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还在余光里面观察他们。
啧啧啧。
倏地,喻末初脑子里窜出个猜测,他神秘地笑了一下,又开始说:“你叫江百黎对吗?我记得你,嗯…..樊也南之前提起过你,说你画画很厉害。”
喻末初笑着看江百黎,眼睛弯成一个弧度。
樊也南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但因着方才他一直在刻意地努力去遗忘脑海里萦绕的暧昧画面,他并未听清跟在自己名字前后的字眼究竟是什么。
樊也南侧眸看向喻末初,而喻末初却毫不心虚地回望,还顺便也给了樊也南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喻末初可没什么好心虚的。
毕竟。樊也南确实提过。
虽然只是在通知他们以后江百黎要给他们一人画一幅画的时候提了一嘴,但那也是提了,对吧。
喻末初的重点观察对象,始终都是江百黎。
大画家啊。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听见“樊也南”这三个字,江百黎瞬间变了副模样,他的背挺直了一些,真真正正地仔细看了喻末初一遍,想在脑袋里搜刮和这个人有关的信息,来判断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但可惜,江百黎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有关喻末初的印象。
江百黎只得问:“真的吗?你叫什么呢?”
“我叫喻末初!”喻末初的声调尾音上扬,“当然是真的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樊也南啊。”
喻末初眸底坦坦荡荡。
江百黎见此,基本信了。
樊也南主动提起他。
可他们明明不算熟悉,樊也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樊也南也想迅速和他熟悉起来吗。
江百黎想起来他在出门前搜索的内容。
怎样快速和一个人熟悉起来。
答案。
1.轻松聊天无压力。
2.给对方起外号。
第一点似乎已经做到了。
江百黎琢磨了下第二点。
起外号吗。
他从来没给别人起过外号。
江百黎想了良久,仍没有头绪,而喻末初等了好半晌都没等到江百黎的回话,他嘴角的笑都快僵了,于是便又说了句:“江百黎,能让他亲口提起你,你们关系一定很不一般吧。”
喻末初不动声色地把“不一般”三个字说的很缓,以确保江百黎能听得清楚。
江百黎听见这句话,摇摇头,说:“我们是陌生人。”
喻末初:“……?”
骗他也不同这么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地骗吧。他不是傻子。他不是!
陌生人三个字清清楚楚地传进樊也南的耳朵里。反应过来江百黎究竟说了些什么,樊也南忍俊不禁,他勾了下唇,暂时遗忘了那些画,而是侧眸看着江百黎。
樊也南的左手边正坐着乐队里的键盘手秋少关,秋少关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樊也南和江百黎,他能一丝不落地将樊也南嘴角的弧度收在眼底。
不熟?
怎么可能。
秋少关看着江百黎白皙的脸,无声地笑了下,碰了下樊也南的手臂,等着樊也南侧头看他时,他低声问了句:“骗小孩了?”
樊也南觑他,觉得好笑般重复了便:“骗小孩?”
樊也南又看了眼江百黎,没否认“小孩”这个称谓,而是说:“没…..你不懂。”
话在樊也南喉咙里哽着,他还能说什么,说他之所以让江百黎认为他俩不熟悉是因为他怕自己被职场潜规则?
这太扯了。
说出来,怕是连樊也南自己都会一愣。
秋少关无所谓地挑了下眉头,嗯了一声,最后他稍微扫视了下樊也南的表情,才意味莫名地说了句:“骗可以,但别和前途过不去,要适当付出感情。”
樊也南嗯了一声,他耳朵里着重听见的,就是那句———别和前途过不去。
江百黎倏地侧头看着樊也南,问:“樊也南,你在乐队里面提过我吗?”
樊也南扫了眼喻末初,便见喻末初正笑着看江百黎,还颇为理直气壮地添了句:“樊也南提起你的时候,特别肯定你的绘画功底,我就觉得你一定很厉害。”
樊也南:“………”
当时江姐让他给乐队里面的人提一嘴江百黎要给乐队里的人画画的事,当时他刚从江百黎家里面出来,脸上的红甚至都没彻底散下去,在洗手间外面的窗口连抽了三根烟,才把心里那点儿别扭给压下去了。
而喻末初一直追问关于江百黎画画的事,非要了解更多细节,还问樊也南觉得江百黎给他画的画怎么样。
而樊也南脑海里浮现的那些给他画的画,都不是什么能细剖开来给喻末初讲的。樊也南便随口说了两句“江百黎画的好,而我不懂画,没法细讲”之类的敷衍话。
但看着眼前的江百黎,耳边似乎还飘着秋少关的那句话,樊也南轻轻嗯了一声,说:“夸你画的画好看来着。”
江百黎眼底的情绪很清晰,是惊讶。
而后,江百黎又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说:“谢谢你,樊也南。”
江百黎惊讶樊也南会主动在乐队里夸他,但樊也南仅仅是夸他画画好看而已,从前有很多人夸过的,以后也会有很多人夸,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所以连带着,仿佛“樊也南主动提起他”这件事,也变得平常了。
江百黎心底的惊讶也就维持了一秒。
而樊也南见江百黎这个反应,心底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江百黎没因此说出什么会引人误会的话。
但下一刻。
便见江百黎把他的那个小背包拿到前面,放在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根铅笔,以及一个小画板。画板很迷你,大概也就巴掌大小,上面夹着张等大的画纸。
江百黎弄好一切后,扭头看着樊也南,说:“你是觉得我之前给你画那几张画好看吗?我还可以给你画出更好看的画,画无数张不断超越的画,樊也南。”
江百黎笑笑,接着说:“你看着我画一辈子,就知道我到底可以画得有多厉害了,不是吗,樊也南。”
听此,樊也南还没开口,便听喻末初率先惊叹了一声:“一辈子?!”
一辈子啊。
这个词可不得了。
这个词大多都是用来许诺一生的。
而现在却从江百黎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说给樊也南听!
甚至都没有避讳他们这些在场人士,尤其是坐在前面的江姐!
喻末初连连咂舌。
当真是不得了。
江百黎这个大画家也是个gay吗?
喻末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樊也南。
也不知道樊也南是不是gay。
唔……
有待观察。
毕竟,他们乐队里…….
收回思绪,喻末初眨眨眼,扬着声调,朝着樊也南说了句:“樊也南,江百黎要给你画一辈子的画诶,大画家给你画画诶,真是好幸福的事。”
听此,江百黎盯着樊也南,眼睫颤了下。
幸福?
对于常人来说,这不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吗。
对于他这个喜欢画画的人来说,能给自己的缪斯画一辈子的画,当然是幸福的,但是对于樊也南来说,这真的会让他感到幸福吗?
江百黎歪了下头,先问:“樊也南,你同意让我给你画一辈子的画吗?这会让你感到幸福吗?”
而后,江百黎又将小画板塞到樊也南的手里,指了指那画板,一字一顿地说:“你的脸、你的身体、你的曲线、甚至是你的情绪,都会被画笔勾勒到上面,我很喜欢,樊也南。”
樊也南的呼吸滞了下,他心跳也缓了下,而后又急促地跳动起来。
江百黎啊。
他说这些话。
那藏在里面的意味实在是……..
樊也南垂眼看手里的小画板,此刻,周身都是乐队里的成员以及工作人员,那个被他挂在嘴边的“熟人论”反而不好意思讲出口了。樊也南只得说:“江百黎,你要先给他们画画。”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其中的暗语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只有江百黎点点头,说:“好,等我给他们画完画,就给你画画,樊也南。”
江百黎笑着,他甚至想好下次要画樊也南的哪部分线条。
不如就画腹部吧。
樊也南的腹肌,很漂亮,很好看。
之后,江百黎便拿回樊也南手里的小画板,他扫视了一圈。
这下,大家都明白过来江百黎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给乐队里的其他人画画了,早些画完,早些给樊也南画画。
樊也南嘴角的弧度颇为无奈,他的视线落到江百黎的眉眼处,觉得他现在那股天真劲儿,还真有几分像被骗下凡尘的男菩萨、小仙人。
喻末初当然也看出来了。
喻末初立马双手合十,毫无诚心地作样拜了两下,而后疯狂指着自己,嘴一直在做着口型——look at me!
尤其是在江百黎的视线途径喻末初身上时,他更是加深脸上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得更加讨喜。
要知道,这飞机坐着的途中实在是太过无趣,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而当个被画的模特,好像还不错。
可江百黎的视线根本就没在他身上停留,最后,直接落到了坐在樊也南身旁的秋少关身上。
秋少关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还未来得及收回去,陡然对上江百黎的眼,还怔了下,而后扫了樊也南一眼,嘴上淡淡地说:“看来,这画画的过程,你要成为夹在模特和画家之间的背景板了。”
樊也南的视线跟着江百黎的视线走,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江百黎主动开口说:“我先给你画一幅素描好吗,回家之后我再根据素描,重新绘画一幅大的画像,放心,我不会敷衍了事的,而且很快。”
秋少关笑着嗯了一声,说:“没关系,你画得慢一点儿也没事。”
秋少关觑着樊也南说完下一句:“我愿意让大画家画一辈子,毕竟,也算个不错的荣耀,你说是不是。”
江百黎此时才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下秋少关。
把被画家画当成荣耀。
算是甜言蜜语吗。
或许吧。
希望有一天能从樊也南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而后。
江百黎便开始看着秋少关画画。
简单地勾勒了秋少关的半边脸的轮廓在画板上。不过十来分钟,江百黎便停了笔。
“好了。”江百黎说。
秋少关颇为惋惜地说了句:“这么快?被人画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有种被人用视线爱惜的错觉,可惜这爱惜也只停留了那么一瞬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秋少关又对樊也南说了句:“但樊也南,你的运气不错,可以被爱惜一辈子,嗯,只要你想。”
秋少关眼里含笑。
樊也南在这十来分钟里,一直僵硬地挺直后背,尽量让自己贴在座椅靠背上,避免遮挡住江百黎的视线。而江百黎在画画时看向秋少关的视线,也会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脸上,更让他坐立难安。
况且江百黎给秋少关画画时的模样,与那天给他画画时的模样,判若两人。方才,江百黎少言寡语,全程只说了三个字——放松就好。
而给他画画时,江百黎恨不得把所有暧昧不清、让人心生遐想的词汇都套用在他身上。
对比之下,那天的记忆,更加难忘。
听见秋少关的话,樊也南没应他,而是侧眸看着江百黎,问:“好了吗。”
江百黎抬眼,嗯了一声,而后从背包里掏出另一张画纸,把方才描绘完的那张夹到了一本美术杂志里,而后固定好那张新的画纸,又开始搜索下一个绘画的对象。
方才没能被选上,喻末初心底正气愤着呢,见江百黎扭头扫视的模样,他又立刻坐直身板,双手食指指着自己,说:“江百黎大画家,画我啊,我很好画的。”
江百黎看着他,就在喻末初以为江百黎终于要选自己的时候,江百黎却摇摇头,说:“不着急,慢慢来。”
喻末初:“啊啊啊啊啊!”
喻末初伸手不重不轻地锤了下身旁的那个人的腿。
是鼓手任冬肯。
任冬肯抿唇,等着喻末初的动作停了,才说了句:“没关系,他也没有选我。”
下一秒。
江百黎便开口问:“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叫什么,樊也南。”
喻末初:“!!!!”
任冬肯:“。”
樊也南淡淡地说:任冬肯,你见过的,乐队鼓手,他左手边是乐队贝斯手喻末初,右手边是乐队主唱齐承奕。”
齐承奕听见自己的名子,侧头看着江百黎,点了下头,说:“你好。”而后又转头看着窗外的云景。
听此,任冬肯也出声打了个招呼:“任冬肯。”
江百黎点点头,说:“我可以给你画画吗。”
喻末初:“啊啊啊啊啊!!”
喻末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任冬肯本来已经点头,但听此,他又说:“你可以先给喻末初画,嗯,他很好画。”
顿了顿,任冬肯又添了一句:“或者,你给主唱,或是樊也南再画一幅也好,我不急。”
任冬肯的声音很冷,情绪很淡,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凶巴巴的。
喻末初锤了下任冬肯的大腿,嘟囔了句:“凶死了,说话能不能积极乐观一点儿,破坏咱们乐队的形象了。”
樊也南也跟江百黎解释了句:“任冬肯的人就这样,比较冷淡,而且寡言,不是讨厌你。”
江百黎思酌数秒,嗯了一声,侧眸觑樊也南,说:“樊也南,那我再给你画一幅画吧,我还是想给你画画。”
瞧他这话说的。
要是真叫那些个小心眼且喜欢挑刺的人听了去,说不准直接就给他定了罪——除了樊也南,他根本不想给别人画画。
樊也南在还没加入乐队的时候,在另一个小公司里面被签了有两年,就是那两年,他几乎什么刺人暗讽的话都听了个遍,那话的针对对象或许是他,或许是别人,但总之,樊也南现在再听见些容易引起歧义的话,都会下意识地注意两分。
樊也南想了想,他还是低了些声音,在江百黎耳边旁说:“下次不要说这种话,会被人误会。”
江百黎不懂,便问:“误会什么?”
樊也南便回:“误会你给别人画画都是不情不愿的,让别人听见了,会多想。”
江百黎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误会。
江百黎曾经也去他哥的剧组待过一阵子,里面的明争暗斗他虽然不怎么关心,但多少也听过一些。而其中言语引起的暗箭特为尤甚。
江百黎也压低了些声音,凑到樊也南耳边,问了句:“乐队里面的人,和你的关系不好吗?”
随后,江百黎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几个乐队里的队员。那视线里有着难以察觉的审视,甚至是敌视。
樊也南是要为他做模特的,不是等着被别人中伤的。
樊也南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过来江百黎的意思,他没忍住笑了一声,陡然觉得,其实,江百黎的思维方式,更像孩子,小孩子,再想想那些画画时的羞涩难堪,似乎也不难忘怀了。
那都能当作是一个小孩子面对事物时的严谨认真,不是吗。
谁也不知晓樊也南究竟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在想方设法寻一个借口。
但眼下,樊也南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提醒你,以后别这么说了。”
江百黎的视线停顿,停在了樊也南的眼底,说:“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关心对方的以后,樊也南。”
江百黎将这熟悉与陌生的界限划分的如此清晰分明。
樊也南顿了下,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说:“陌生人也可以关心彼此,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樊也南心底清清楚楚,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太少了,少得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碰到过,因为,这个世界里,绝大多数人被残酷的周遭挑挑拣拣后,剩下来的只有冷漠。
可说话时,要乐观啊,不能带坏江百黎,毕竟,江姐还坐在前面。
江百黎点点头,顺着这话说:“那你可以关心关心我吗,樊也南。”
樊也南下意识地问:“关心什么?”
江百黎说:“我没办法给你画画的时候,就会很焦虑,很难过,你可以关心一下我的情绪吗,我很需要你,樊也南。”
这句话的每一个关键字眼都清楚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喻末初:“直球大画家诶。”
坐在前排的江念郁终于有了个反应,她啧了一声。扭头看后拍的江百黎。这时,江百黎才发现,江念郁没化妆,素着个脸,眼睛还有些肿,看样子应该是前天晚上熬夜了,此刻颇为疲惫。
江念郁说:“江百黎,直球不是这么打的,天天搞艺术搞艺术,就知道搞艺术,最后搞的整个人跟个艺术似的,直球是说爱,说追求,说亲吻。”
江念郁念念叨叨地接着说:“搞艺术的,妈的,这辈子最恨搞艺术的,他妈的那个设置专辑封面的人快笨死了,我让他搞个乐队里面所有人的合照,创意一点儿,他他妈把每个人的脸都p到一排蜡笔上,还说符合乐队名,妈的,我昨天晚上骂他一晚上,美容觉也没睡成,什么事也没干好。”
最后,江念郁跟疯了一样,一摆手,说:“实在不行,我用脚p一个都比那个强,妈的,江百黎,等你姐我把这些都搞好了,你最好把你那些什么需要啊之类的字眼给改掉,你得说要!说你要樊也南!”
江念郁想起那事就气火攻心,她几乎要把所有不符合常理的事都说一遍:“妈的,演出的时候我要踩在树上,他妈的给那个笨比看一眼到底是他能上天还是我能上天,这辈子没见过这种思路的人,我真服了。”
江百黎悠悠地说:“别生气,你现在生气会显得你很不平和,姐。”
江念郁:“我平和个屁!我他妈的是地雷!我要炸了!尤其是你在后面那副天真的模样!跟那个p专辑封面的人简直一模他妈的一样,不行了,妈的,气死了。”
而此刻。
樊也南保持沉默。
他记得,这次专辑封面,是他p的,创意是江百黎想的。
他们全程的沟通只有江百黎发来设计思路,他负责p图,p完之后再重新传给江百黎,全程的所有事宜都是由江百黎和江姐沟通交流的。
樊也南抿唇。
现在,他面临着事情败露后被江姐疯骂和事情没败露之前直面江姐毫不避讳地教给江百黎的那些“直球”。
江姐不藏暗箭,但够骇人。
江念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心情,说了句:“妈的,那人,今天晚上我接着骂他。”
便听见江百黎哦了一声,说:“不要这样,熬夜对身体不好,姐。”
江念郁直接说:“不熬夜,早骂早睡。”
江百黎说:“可是你昨天….今天骂到了凌晨两点三十四分。”
江念郁:“……?”
不是,等会儿。
江念郁:“你改微信名和头像了?”
江念郁没有给别人备注的习惯,基本只有那种特别重要的和工作有关的联系人,她才会设置备注,而且她常常删聊天对话框。
但江百黎从有微信后就只改过一次微信名和头像,江念郁自然认得。但此刻,听江百黎那话…….
江念郁:“不是,真是你?”
江念郁:“那个叫什么‘熟悉’的、电吉他头像的人?”
江百黎:“嗯,是的,姐。”
江百黎:“但是我猜到你可能是认不出来,所以已经改回去了,姐。”
江念郁:“………..”
江念郁:“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直说你是江百黎?”
江百黎:“你骂的太快了,我打字速度赶不上,只能回复一些简单的问题,姐。”
江念郁:“……….”
江念郁:“樊也南,江百黎现在真就是需要你了,你拎着他,好好教教他为人处事,还有那个p图,p的像三毛钱大片一样,这辈子没看过这么丑的,樊也南,你拎着他,给他做个思想教育,听见没有,我给你涨工资。”
樊也南沉默两秒,最后承认:“江姐,图是我p的。”
江念郁:“?”
江念郁:“暗渡陈仓啊。”
江念郁重新转过身,不想接着看这俩人,看得她都觉得自己眼睛疼,脑袋还嗡嗡地响。
江念郁说:“樊也南,你俩是彼此需要,你俩来个浪漫救赎吧,一起去玩行为艺术去,搞个p图大赛,随随便便当个冠军,保准能火。”
江百黎先开口说:“好的,姐,你是让哥找的人吧,他直接给我打了电话。”
江念郁:“……..”
喻末初在一旁疯狂憋笑,疯狂锤任冬肯的腿。秋少关笑着看他们,连齐承奕也看过来,嘴角带着点儿笑。
樊也南看着江百黎,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奢求江百黎别把江姐的那些话真听进去就好,其他的倒是都无所谓。
谁知。
江百黎直勾勾地看着他,冷不丁地来了句:“我要你,樊也南。”
樊也南:“……….你不适合这样说。”
江百黎哦了一声,转而换了个说法:“那,我要追求你,樊也南。”
樊也南:“……追求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不该用在我身上。”
江百黎歪了下头,说:“我追求你身体线条的美,这也不可以说吗,樊也南。”
樊也南察觉到周围人看他们的目光有些许不对劲。
樊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