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发昏 第27章 童年

“什么？”樊也南扭头去看喻末初。

喻末初捧着手机就走过去，手还直打颤，他扬扬下巴，说道：“你自己看微博。”

说完，他扭头看江百黎，满脸痛心地说道：“江百黎大画家啊，你怎么这就被猪给抓住了啊，也太快了一点儿吧。”

江百黎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樊也南接过手机，自己看微博页面。

【江百黎点赞江南cp同人文。】的词条立马跃入他眼底。

樊也南点进去看。

了然。

樊也南扭头看江百黎，问：“手滑了？”

江百黎瞬间便想到他点赞那件事，点点头，“嗯”了一声。

樊也南说：“猜到了，网上又开始铺天盖地的猜测讨论了。”

江百黎说：“不要理他们，不要因为这个心烦，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心烦，谁告诉你我会心烦的？”樊也南被这个说法逗笑，问。

喻末初在一旁冷哼一声，说道：“樊也南他才不会心烦呢，看见这种信息啊，再看看那帮网友们添油加醋的讨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不是啊任冬肯。”喻末初寻求赞同。

任冬肯点点头。

樊也南扫他一眼，嘴角的笑压不住，但他嘴上不饶人，问：“不去吃饭了？在这里说说话就够你填饱肚子了？”

喻末初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又把他的话念叨了一遍，才伸手拍拍江百黎的肩膀，说道：“江百黎大画家，小心点儿吧，这人看着纯情，其实就是纯色，你可千万别被他骗到手啊。”

江百黎讷讷地看着他，说：“骗？樊也南没骗过我，你才是那个骗我的坏蛋，喻末初。”

喻末初干脆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说道：“得得，我闭嘴，我吃饭去了，不跟你们扯这些了，哎，江百黎大画家啊，你好自为之吧，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江百黎没吭声。

喻末初和任冬肯走远后，江百黎才问：“樊也南，纯色是什么意思。”

樊也南直白地说：“就是脑袋里都是晚上床上那点儿事，是坏家伙才会有的特征。”

“你是坏家伙吗，樊也南。”江百黎问。

樊也南说：“我不是好家伙。”

江百黎缄默两秒，说：“怪不得每次你都要买两盒，但是，这样我吃不消啊，樊也南。”

樊也南问：“身体不舒服？”

“没有。”江百黎摇摇头，说：“就是吃不消…..我每天早上起来都好累啊，特别饿。”

“那就多吃点儿。”话落，樊也南就拉着江百黎的手朝着食堂走过去。这一路上，不少人对他们行注目礼，或者隐晦或者坦诚地打量两眼。

樊也南拉着江百黎做到个小角落去，打好饭，端过来。

他给江百黎打了很多饭，饭在餐盘上堆成小山。

江百黎看着那小山，沉默两秒，说：“我吃不了这么多饭，我还不饿呢，樊也南。”

樊也南说：“没事儿，打好提前量。省得晚上又饿了。”

“……..我晚上没饿，我说的是我早上饿了。”江百黎纠正他话里的字眼。

樊也南说：“嗯，避免你明天早上饿，现在吃多点儿，补充体力。”

江百黎盯着他良久，才憋出来一句：“你就是个纯色的大坏蛋，樊也南。”

樊也南“嗯”了一声，笑着说道：“没错，我就是。”

江百黎不吭声了。

他低头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他停下筷子，盯着才消失了个小尖尖的山丘两秒，陡然间打了个嗝。

“嗝！”

江百黎打嗝的声音又脆又小。就像是童年时候小孩儿最爱玩的发声挤压玩具一样。

樊也南笑得弯着眼睛，眉眼间难得的因为这笑多了两分早已消失的少年气，他说：“江百黎，我小时候没玩过玩具，总看别人捏着个小黄鸭玩具，还怪羡慕的，现在看看你，你就像那个玩具一样，讨喜。”

“嗝！”

江百黎又打了个嗝，他被这嗝顶得一阵恍惚，反应了数秒，才明白过来樊也南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我不是小黄鸭，樊也南。”

“嗯，你不是。”樊也南笑着应声，眸底闪过一丝宠溺。

“嗝！”江百黎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脖颈，不重不轻，想让剩下的嗝别再跑出来了，还怪让他难受的。

他嚅嗫了下嘴唇，想起刚才樊也南的前半句话，问道：“你小时候为什么没有玩具呢，樊也南。”

樊也南轻描淡写道：“家境不好，父母舍不得花钱给我买。”

“哦。”江百黎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小时候也没玩过玩具。”

樊也南错愕两秒。

在他的印象里，江百黎可不像是出生在什么充斥着暴戾虐待的家庭里的样子，更别说还有他那个潇洒的顶头上司江念郁，以及知名导演江酖贺。

他可不觉得糟糕的家庭里面能出来这三个优秀的孩子，更别提这仨都是各自领域里说一不二的领头羊。

“你不爱玩玩具？”樊也南只能这样想。

江百黎摇摇头，说：“我哥喜欢看电影，还梦想当导演，我小的时候，家里都是他的那些个机器，我妈第一次给我买玩具，买的就是被捏之后能发出声音的小黄鸭，我哥觉得吵，他就沉着脸，他沉着脸很臭很丑，我就对小黄鸭不感兴趣了，但是我妈似乎觉得在玩具里面，小黄鸭是最好玩的，她只买小黄鸭，在那之后，我就开始学画画了，我妈再给我买其他的玩具时，我已经对玩具不感兴趣了。”

樊也南笑笑，觉得这像是会发生在江百黎家里的事，与此同时，他也松了口气。

还好，江百黎并非在童年有什么阴影。

“嗝！”江百黎又打了个嗝。

但江百黎没再试图让打嗝停止，而是坐到樊也南的身边，轻轻地抓着樊也南的手，说：“你小时候没有玩具，但是你现在有一个打嗝很像小黄鸭的江百黎。”

“有”这个字就像是拥有一般，遥不可及却又让人心生遐想。

樊也南垂眼看着江百黎的手，顺势用力握住，用大拇指盖在江百黎的手背上，轻轻摩擦了两下，感受着指腹的温热，就像是他在小时候的寒冬未能烤着的火。

够暖，暖身，也暖心。

“嗯，你就是最好的了，没必要羡慕什么玩具了。”樊也南说。

江百黎却摇摇头，说：“可是感觉羡慕的是小时候的你，觉得好的是现在的你，你别说你没羡慕过，那样就像是在否认自己的过去一样，樊也南，我画画的时候，有时候我画的不满意了，如果这个画还能被盖上的话，我就会在上面重新画一幅画，或许再次画出来的画特别成功，足以被挂到画展上去，但是我也不能说这幅画是足够完美的，因为它曾经的色彩是残缺的。”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樊也南问。

江百黎思酌片刻，倏地站起身，说：“你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樊也南摇摇头，说：“没有。”

连玩具都舍不得给孩子买的父母又怎么肯花钱去买相机和胶卷来给孩子照相呢。

笑话一样。不现实。

“嗝！”江百黎拧着眉头打嗝，等他气息平稳了，便说：“……..那也没关系的，樊也南。”

话落，他松开牵着樊也南的手，扭头就要走，还不忘扔下一句：“我先回家去画画了，樊也南。”

樊也南盯着江百黎的背影，止不住地发笑。

江百黎打嗝还没停下，打嗝的时候肩膀会颤抖一下，他每跑两步就打一个嗝，而后轻微地颤抖一下，就像是跑着跑着就触电了一样。

至于江百黎的话，他听了进去，只当江百黎是突然有了灵感。

画家嘛。

正常。

但等着樊也南晚上训练完之后，他港给江百黎发过去一条语音。

“我完事了，马上回家。”

这就像是出门后开始期待归家的温馨。

但他一抬眼，便瞬间怔在原地。

路灯下。

灯光有些散，江百黎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打嗝还没有停止，他“一会儿嗝”一声，肩膀还要颤抖两下，而他的身边摆放了一堆小黄鸭，甚至肩膀上也放了两个。

他每打一个嗝，那些小黄鸭也跟着颤抖两下，就像是活着的小鸭子崽崽在抖翅膀一样。

昏黑下，夜里的蝉鸣声格外明显，它就像是心底怔松那刻的风息月静时的伴奏旋律。

樊也南的视线缓缓移动。

江百黎的手里拿着一幅画。

画上是他。

是小时候的他。

那个画里的他的周围都是玩具。

他见过的、他没见过的通通都在画里，被画里那个有人心疼的小孩儿给触摸到了。

小孩儿脸上漾着欢忻的笑颜。

那小孩儿或许是江百黎自己靠着联想画出来的，和樊也南小时候的真实长相有些许不相像。

江百黎心思细腻，尤其对画，他在画小时候的樊也南的时候，已经咬着牙将那画里的小孩儿画得消瘦一些了，但对于樊也南来说，那小孩还是要比他儿时胖上不少。

他的小时候，脸颊两侧的都很少，且长得有些黑，那是长期在外面待着导致的。

况且，儿时的他很少笑。

他家境不好，他的童年自然也过得不好。

不成功且咬着哭过日子的人总会不希望看见别人的一瞬享受，哪怕那个能在房间里躲避烈日的人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樊也南第一次摸电吉他，还是自己在大街上捡的，那把电吉他已经坏了，他自己在月光下摸了一晚上，才琢磨出来怎么能让那电吉他发出声音来，他也就此入了迷。

后来他长大了，自己出去到社会上吃苦，开始摸爬滚打了后，他家里的情况反倒是好了起来，成了普通人中最普通的那种，称不上穷，也称不上富有，但是那些与他已经无关了。

樊也南的喉结滑动了下，眼底像是瞬间拔干般涌上来干涩感，伴随着轻微的酸楚。

江百黎发现了他，一步一步走近。

“嗝！”

“我给你。”

“嗝！”

“画了画！”

“嗝！”

“樊也南。”

江百黎双肩上的小黄鸭彻底被抖掉了，落在了地上，瞬间沾了层灰。

樊也南俯身捡起那两个小黄鸭，拍了拍灰，等着江百黎站定，他才重新将小黄鸭放到江百黎的肩膀上。

江百黎老老实实地放任他的动作。

等着樊也南弄好了，江百黎才说道：“嗝，小时候的你，嗝，也有，嗝，小黄鸭，嗝，了。”

樊也南笑着看他，视线温柔眷恋。

他想。

或许，世人爱艺术家就是因为他们有着近乎理想化的温柔与天真。

“江百黎。”樊也南轻声唤了句。

“怎么，嗝，了。”江百黎歪歪脑袋，但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怕肩膀上的小黄鸭再次掉下来。

“没事。”樊也南说。

下一秒。

他的脊背弯曲，嘴唇无限贴近江百黎的脸。

他在江百黎的脸颊上落下一吻，而后，嘴唇缓缓移动，贴到了另一个柔软的唇上。

唇齿说着内心的眷意，温热。

江百黎蓦地不打嗝了。

他睁着眼看樊也南闭眼的样子，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