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发昏 第25章 白菜

江百黎一直坐在墙角边画画边等着。

最后，他画着画着没了灵感，便一直盯着弹电吉他的樊也南看。

乐队里的那群人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干脆都让开得远远的，只让樊也南留在江百黎的视野内。

樊也南也不躲，有时抬眼还会对上江百黎的视线。

就这样，江百黎看着看着，便开始放松地靠在墙壁上，微微地打着鼾。

乐队排练录音结束后。

樊也南站在江百黎身边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手，用手指关节处轻轻地碰了下江百黎的眼睫毛。

江百黎的眼睫毛又黑又长，因为头顶的灯光而在脸上留下了一滩小小的月牙形状的阴影，樊也南的手一凑近，就像是鸟来叼月，但鸟的动作很轻，稍显眷恋。

陡然，江百黎缓缓睁开眼。

樊也南察觉到他的苏醒，便收回手，说道：“回家吧。”

江百黎睡眼惺忪地迷糊了两秒，视线呆呆地落在樊也南垂在身侧的手上。

樊也南若有所感地蜷缩了下手指，才笑笑，轻声说道：“走吧，回家了。”

樊也南随手拿起他早上来时放在一旁的黑色夹克外套，一丝不苟地将江百黎的脑袋给蒙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打量了两秒自己的杰作，看着江百黎懵懂的眼神，无声地笑了笑，才用手拍拍江百黎的脑袋，说道：“还迷糊着呢。”

江百黎看着他，不吭声。

半晌。江百黎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摸自己头顶上套着的衣服，抿抿唇，说道：“你不穿外套吗，樊也南。”

樊也南“嗯”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的天，扬扬下巴，说道：“外面不冷，用不着穿外套。”

“哦。”江百黎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把外套放在我头上，樊也南。”

他像是个认真发问的小学生。

樊也南眼尾上扬，勾唇一笑，说道：“江百黎，外面不冷，但是有风，你刚醒，吹了风会头疼。”

江百黎点点头，点评道：“你真细心，樊也南。”

站在远处的喻末初轻飘飘地扬声来了一句：“恋爱中的男人哪有不贴心的。”

听此，江百黎反应了两秒，才问道：“你谈恋爱了吗，樊也南。”

樊也南摇摇头，视线随便一落，便落在了喻末初的脸上。

见此，喻末初撇撇唇，嘟囔了句：“我努力想让你上位，结果你也不争气啊。”

说完，他又撅着屁股拱了下站在身侧的任冬肯，说道：“任冬肯，你说说樊也南，他这不就是想把上好的白菜让给别的猪吗。”

任冬肯看着他，点点头。

喻末初瞬间便露出笑脸，说道：“走吧，咱们也回家喽，咱们可不像樊也南一样不敢拱白菜，今天晚上你就去我家给我做爆炒白菜吧，任冬肯。”

任冬肯再次点点头。

过了半晌，任冬肯才开口说道：“上次你说爆炒白菜不好吃。”

“切，我都忘了这件事了。”喻末初头一撇，说道：“我现在就想吃爆炒白菜。”

“好。”任冬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喻末初临走前，还不忘扭头看着樊也南扬声说道：“樊也南啊，我回家吃白菜了，希望你也能吃上白菜。”

樊也南笑笑，重新垂眼看向江百黎，说道：“想吃白菜吗。”

江百黎没听懂喻末初的意思，但樊也南问话时，他还是认真思酌两秒才回答道：“……..不想，我不喜欢吃白菜。”

樊也南点点头，喃喃般低语道：“那就不吃白菜，等着某天猪真的迷了眼就去把白菜吃掉。”

江百黎眨眨眼，“嗯”了一声，问道：“你家的猪吗，樊也南。”

樊也南哼笑一声，说道：“没。不是我家的，是被白菜吊着不知道究竟属于谁家的猪。”

樊也南的话太绕，江百黎有些没听懂，但这次，他也没再追问。

或许是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所以他才听不懂的，即使他接着追问说不准也没法听懂，还不如闭上嘴，省省力气了。

………..

走在三步一个路灯的街道上。

灯光昏黄，扑朔迷离。

江百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两只手还不忘抓着头上盖着的衣服，生怕一个不注意，那衣服就掉到地上去，弄脏了。

樊也南走在江百黎身侧，二人肩并着肩。

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在走路时，那泾渭分明的影子时时重叠，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是被风吹过的春天。

走着，江百黎陡然开口说道：“下次演出我会去看的，樊也南。”

樊也南下意识地勾起一抹笑，说道：“好。”

但顿了顿，樊也南又问道：“不去找楚影帝了？”

江百黎觉得樊也南有些奇怪，他的话总是离不开楚影帝三个字，常常提起。

江百黎侧眸看向樊也南，问道：“你在生气吗，樊也南。”

樊也南错愕两秒，而后，又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觉得江百黎的话里不可能存在着“你在因为吃醋而生气吗”这种潜台词，便问道：“什么？”

江百黎温吞地说道：“你在因为网上的那些人常常因为松砚哥而到你的评论区去问很多东西而生气吗。”

果然。

江百黎根本不可能把他的情绪理解到那难以言喻的感情层面上去。

樊也南否认道：“没有，这点儿小事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你在乎什么呢，樊也南。”江百黎陡然停住脚步，问道。

江百黎像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来揭开他心中的疑惑，但落在樊也南耳朵里，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多想，会想江百黎是不是在问———

“那你在乎我吗，樊也南。”

思绪总是飘的这么远。

樊也南觉得他可能是最近练曲练得太累，有些魔怔了，才总是脑补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樊也南轻描淡写道：“我只在乎乐队的演出能不能成功。”

他在骗人。

但江百黎不知道，他只是“哦”了一声，便接着抬开脚向前走，视线笔直地落到地上的影子上，看着两人的影子不断的重叠又分开，就像是两人之间的羁绊在不停的加深又变浅，这都是难以察觉的东西，是感觉。

江百黎说道：“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樊也南说完，便停住脚步，只留下一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便迈开步子走进了一家便利店。

江百黎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樊也南进去干什么去了，便也抬步跟上去。

之前买套一直都是樊也南来，他还没有亲自买过呢，倒是也感觉有两分新鲜。

江百黎走进便利店，四处张望了下，才瞧见樊也南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货架旁垂眼挑着什么东西。

江百黎走近一看，便看见樊也南随手拿起两个外包装为粉色的小盒子。

他便问道：“这个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樊也南。”

樊也南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个是刚上新的新版本，咱们尝尝鲜。”

“哦。”江百黎歪了歪脑袋，抓着樊也南的字眼，问道：“尝鲜？能吃吗？”

樊也南盯着他，止不住地发笑。

樊也南无言两秒，才说道：“你觉得能的话，就是能。”

江百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着樊也南结账的时候，江百黎又问樊也南：“粉色的，是草莓味儿的吗？”

樊也南“嗯”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小盒子上边角处的标字，那里赫然写着“草莓味”三个大字。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樊也南再次返回店中央，拿了两盒草莓牛奶，一起放到收银台上。

店里的员工在二人走后悄悄地盯着江百黎的背影半晌，心底连连咂舌，这是哥哥要带坏自己单纯的弟弟？还要用草莓牛奶哄着呢。小弟弟倒还真是挺可爱的，可惜了，今晚之后就要不单纯了啊。

回到家后。

樊也南直奔主题。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的了。在进门抬眼看见房间内竖立着的一幅幅画像之后，情绪便内敛了起来，嘴角笑容的弧度也下去了两分。

江百黎的鞋刚脱掉，他便直接双掌抓着江百黎的腰，俯身亲了上去。

房间内甚至还没来得及将灯打开。

投射到两人身上的唯一一点光亮就是楼道里还未熄灭的声控灯。

灯光朦胧，投在二人接触的嘴唇上。

反倒是他们的眉眼都被埋藏在无尽的黑暗中去，让闭眼的人陷入彻底的黑暗，让睁眼的人眼底情绪就此藏匿。

樊也南睁着眼睛看江百黎的脸，他看得不太清楚，但他在脑海里便能勾勒出江百黎的每一分表情变化。

“樊也南。”

江百黎将樊也南推开了些许，出声叫他名字。

“嗯。”樊也南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江百黎用力跺了下脚，让声控灯再次亮起，而后借着那灯光伸出手去摸索墙壁上的顶灯开关。

但还没等他摁下，樊也南便再次亲了过来。

简单的、单纯的啄吻。

只是温热气息的碰撞。

但樊也南的右手却直接去抓江百黎想要摁下开关的那只手，用力，缓缓地十指相扣。

夜晚。

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门，良久才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