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听了方孝栋的话,安迪欧阳大笑起来,但他很快调整了一下状态,又说,“抱歉,看来这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玩笑!其实以这样的形式谈这个话题也纯属偶然,我本来是打算等你痊愈之后再正式和你聊来着。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其小元毕业后是会来天合的,我相信你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来,是不是?”
听到这里方孝栋才反应过来,安迪欧阳几次调侃他,前提似乎都是针对他对其小元的心思。可是他是怎么了解到自己和其小元的情况的呢?周正一说的?那个家伙会传别人的闲话?绝对不可能!
正觉得心里有些乱,方孝栋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对着话筒说了一声:“稍等。”就走到门口去开了门,在外面的走廊里他见到了一张似曾相似的脸,是赵大夫!
昨天虽然他状态不佳,但在赵大夫给他治疗的时候,他对他的面容还是有印象的。
“你怎么样了?”赵大夫一边上下打量着方孝栋一边问,看那意思竟然是来复诊的!
方孝栋此时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安迪欧阳一直在电话里和他绕来绕去,却丝毫不提对其小元的关切了,原来他早就安排了赵大夫今早来上门看诊的,既然大夫会来,自然也就可以帮其小元看病了!
他心念又一转:安迪欧阳这个人为什么对他们如此了解?又为什么能把和他们相处的节奏把握到这种程度?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而他们只不过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新手,有什么值得他去算计的么?就算他需要人才,以天合的工作条件也会有千万人趋之若鹜,他又何苦要在他们身上花心思呢?这不得不说是件很令人困惑的事。
想到这儿,方孝栋的好奇心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他一边把赵大夫迎进屋一边再次拿起手机对安迪欧阳说:“谢谢你安总,你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不客气,呵呵。”安迪欧阳笑道,“好好照顾其小元吧,回头见。”
方孝栋能感觉到,这句“回头见”里面包含了多么强大的自信!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其小元悠悠转醒的时候,果然见到方孝栋坐在她身边。他见她醒来,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说:“多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但是其小元却不肯听话去睡,而是怔怔地一直盯着方孝栋看。
“刚才我好像梦到了许多年前的事,就是你感冒完了我感冒的那次,记得吗?”她强撑着精神说。
“当然,那天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方孝栋说,“你好像是给了我一个现世报,让我体验了一下看着自己爱的人身陷病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但你知道吗?那时我想的是,至少我们还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其小元说着,伸手去抓住了方孝栋的衣角。
“是啊,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方孝栋说着,弯腰在其小元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明明是幸福的时刻,其小元的心头却像是被阴霾所笼罩,滞重且煎熬,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有些无力的感觉连方孝栋给她的力量都无法驱散。
“我……会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然后回云州去!”虽然语气斩钉截铁,但她的声音却十分虚弱。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先睡一下吧,你太累了……”方孝栋把手掌盖在其小元的眼睑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这种与世界隔绝的感觉让其小元再次陷入了朦胧之中,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在急急地呼唤着:“前辈!前辈!……”
不用睁眼就知道这是林肴!
但此时听到林肴的声音,她觉得有些恍惚。刚才那一切,是梦吗?为什么自己会梦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方孝栋是不会来京州的,他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所以自己刚才见到他,那是梦中梦吗?
“林肴,我想见见王渊。”其小元立刻睁开了眼睛,对林肴这样说道。
中午时分,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的苏雯走出了20层的疗愈中心,乘上电梯到了35层,这一层没有宽大的开放式办公区,只有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和他的私人会议室。
电梯门一开,苏雯没有见到往常守在电梯口处的秘书,估计去吃午餐了。她很自然地向左一转,在前台对面的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然后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安迪欧阳正一个人坐在待客沙发上,手上也不像往常一样捧着各种文件来看,只是抱着双肘静静地坐在那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安总。”苏雯打招呼道,接着她笑道,“好久不见。”
“是啊,有多久了呢……”安迪欧阳这句话倒不像是在问苏雯,而是在对自己说似的。
所以苏雯也并不回应他,只是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迪欧阳抬头望着她,向旁边的沙发上一摆手说:“坐。”待苏雯坐下,他才微笑着说:“你绝顶聪明,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找你。”
“我可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是也大概能猜得到,是不是因为其小元?”苏雯笑了笑,脸上现出了两个浅浅笑涡。
“嗯。”安迪欧阳点头,接着他望向面前茶几上的一个小小摆件,眼光有些迷离,过了半晌才又说,“我不知道叫她回来是不是对的。”
“不管对不对,您不是都选择这么做了吗?”苏雯说,“而且您也非常清楚,她是早晚要回来的,只是看要把这个时机设定在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上。”
听到这个话,安迪欧阳望着苏雯问:“你已经见过她了吧?有什么判断?”
“见过了,她……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苏雯说,“上次在疗愈中心碰到,她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问我来天合多久了,为什么要来,又让我把过去放下什么的……嗯……她真的是一个挺特别的人。”
“话说是你为什么来天合的来着?我也可以问吗?”安迪欧阳突然说。
苏雯沉默了。虽然只是三年多之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居然已经十分模糊,恍如隔世一般。
她记得就是那年的夏天,她大学本科时很熟稔的一个师兄打电话给她,想约她见面聊一聊。这位师兄大学时是学生会主席,而苏雯是外联部的部长,两人脾性相投,有一阵子交往得非常密切,苏雯也对他颇有好感。只是没想到考研的时候他突然转专业去学了法律,考上了京畿政法的研究生,地理上的距离一远,两人的联系也就少了很多。此时对方突然主动联系过来,她还觉得颇为意外,再回想起过去种种,顿时为此次重逢感到十分欣喜。
于是两天后的傍晚,她早早来到了大学校园附近的一间小店,等了没一会儿,就见店门一开,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四处张望,一眼看到苏雯,便走过来笑着伸出手说:“苏雯你好!”苏雯一见,也站起身笑着说:“方孝栋你好!”
两人便大笑起来,坐了下来,连喝咖啡边聊天。期间方孝栋提到他目前在天合集团工作,在那里成立了一个单独的部门,也或者说是一个工作室,是专门为集团内部的员工提供心理咨询和治疗服务的。
“哦?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干回本行。”苏雯觉得很意外,“考研的时候你对法律那么感兴趣,我还以为你毕业之后会当律师法官之类的呢!”
“呵呵,我那时候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社会。有什么比学法律更便于了解世间百态的吗?”方孝栋说。
“那现在想明白了吗?”苏雯打趣地说。本来是玩笑之意,却看到方孝栋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又想到对方今天特意约自己出来必有原因,于是问,“对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有事,”方孝栋闻言道,“我想邀请你到天合集团来和我一起工作。”
“原来是这样。”苏雯恍然大悟,但马上又反问,“为什么会想起来找我呢?”
“因为你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心理治疗师。”方孝栋毫不犹豫地回答,从表情来看他是相当认真的。
“不管是不是恭维吧,能得到你这样的评价我可真是荣幸。”苏雯笑道,“不过现在我自己的工作室也刚刚步入正轨,并没有转换赛道的打算。如果你那里需要帮手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咱们其他的校友,比我优秀的人真的非常多的。”
但见到方孝栋一反平时那副清爽阳光的谈话风格,显得有些纠结和心事重重,苏雯察觉到这件事并不寻常,于是补充道:“除非你能给我一个非我不可的其他理由。”
“好吧……”方孝栋坦然道,“不瞒你说,虽然现在影响力有限,但我认为我现在的工作意义重大。假如能够做出一些成绩,将这个制度进一步推广的话,能帮到很多人,而这些人是企业的根基,是社会的细胞,是这个国家的根本!”
这些话听上去是那么不接地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它们从方孝栋的口中讲出来的时候,苏雯却觉得那么自然,至少她本人相信那是发自方孝栋内心的!
又听方孝栋继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把这件事做到底,可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近来我越来越觉得吃力……你说得对,优秀的人很多,假如我只是想寻找工作伙伴的话有很多选择,但现在我想的是把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一个人,那么这个人除了优秀之外,还需要值得信赖,我想了很久,除了你之外再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