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何处问因果 第7章 五彩神光

天香子一路向北，她并不急着到达终点，而是一路云游过去的，还在凡间的时候，她就喜欢到处游山玩水，如今成了仙，身体不受限制，便更加没有节制了。

所以这五百里，她消耗了十日，才走到麒麟子所说的结界处，她随手捻了片叶子，扔向结界，那叶子如过无阻之境一般轻松越过了结界，天香子见状放下心来，慢慢悠悠的走进去，她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潮湿的雾气在脚下流淌，像一条无声的河流，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鸟鸣，这声音百转千回，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她的裙摆被露水浸湿，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底与青苔摩擦的细微声响。

走到路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村落，这大山深处，结界封锁，怎么会有村落？她捻了一个隐身诀，飞至村落里面，细细观察起来，只见村落里人丁旺盛，他们有些在耕地，有些在赶集；有些在烧饭，有些在读书。这番场景竟与人间村落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可能便是这里的人们穿着上古时期的衣服，这一番景象，与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竟然如此相似，同样不知唐汉，不知现代。天香子动了明目诀，细细扫过去，眼前一切并无不同，难不成不是障眼法？真的有这样一群人来到这里，存活千年？她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散了隐身术法，大大咧咧的走进人群中，人们对这个不速之客似乎并不在意，无人问她从何处来，也无人问她要去往何处，天香子见无人在意，心中发痒，她随机扯住一个迎面而来的小孩，问道：“小宝儿，这是什么地方？阿姊迷路了。”

那小孩闻言竟鬼头鬼脑的大笑起来，他指着天香子，对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声喊到：“你们瞧，这儿有个傻兮兮迷了路的！”

天香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捂住小孩儿的嘴巴，抱起他就跑，那小孩被捂住嘴也不闹，依旧笑个不停，他们来到一片较为安静的角落，天香子放下小孩，点了点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小鬼，要做一个有礼貌乐于助人的好孩子，长辈有话问你，行人有忙需要你帮，你怎么能那么大声的去嘲笑呢？这是非常不好的！知道吗？”

“姐姐，那你是从何处来的？”那小孩被训了不生气，依旧笑盈盈的问。

天香子支吾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来山上采蘑菇，看到有条路，心生好奇，便沿着那条路一直走，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再想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迷路了。”

小孩闻言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牵起天香子的手，说：“既是这样，那姐姐跟我去找婆婆，她是我们这儿最德高望重的人，肯定能想法子送你出去！”

天香子任由他牵着，不知拐了几个弯儿，终于走到了一个寨子前，那小孩突然停住，发出邪气的笑声，说：“姐姐知不知道大人曾经还说过，做人要真诚，不能欺骗啊？”他舔了舔自己锋利的牙齿，接着说：“既然姐姐犯错了，那就要付出代价，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人了，要不然你让我吃掉，戴罪立功？”

天香子看着眼前这‘禽兽’一般的小孩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小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扇懵了，眼神瞬间清澈起来，呆呆的看着她，天香子反倒被这一幕逗笑了，她又一次语重心长的说：“小鬼，不瞒着你了，姐姐我可是神仙，知道什么是神仙吗？就你这小石墩子一样高的小孩儿，还想吃我，不自量力。”

那小孩闻言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声嚎哭起来，天香子又一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惊到了，她有些心虚的望了望四周，见没有人才稍稍放下心来，赶紧蹲下来安抚，“哎呦，你别哭啊，我刚那一巴掌又不疼，不就做做样子逗你一下嘛，又没真打，要不我给你买好吃的，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店铺呀？我，我请你吃糖人儿？”

小孩不为所动，依旧哭声如雷，天香子被他吵烦了，站在原地束手无策，这小孩十分机灵，像是怕她会跑，又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天香子一头黑线，仿佛命很苦的说：“你只抱着就行了，可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我这才换的新衣服...”她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朏朏！

她将朏朏从自己的识海中放出来，抱在小孩儿面前，说：“别哭啦，看看它？”

那小孩看向朏朏，神色一亮，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从怀里拿出块布，将自己的眼泪鼻涕仔细擦干净，小心翼翼的将朏朏抱进怀里，朏朏为了帮天香子处理烂摊子，在小孩怀里十分乖巧。

天香子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终于放下心来，但随即又看到朏朏一脸幽怨的看着她，随即识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天香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自己捅了篓子，让我在这儿出卖色相，呜呜呜，我好苦的命！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来，结果摊上这么个主人！”

不是朏朏还能有谁？天香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将朏朏从小孩怀里抱过来，安抚性的拍了拍它，朏朏扭着头不看她，天香子有些尴尬，心想这下完了，不知道得用多少糖葫芦才能哄好它了。

她对直勾勾看着自己怀里朏朏的小孩说：“你看看，姐姐让你免费撸了这么久的猫，是不是该带姐姐去见见你那位德高望重的婆婆了？”

小孩冷哼一声，说：“跟我来吧！”

他说罢便去敲眼前的那扇朱红色大门，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将他们带进大堂里，大堂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妇人，这夫人鬓发花白，眼窝深深的凹陷着，一身火红，穿金戴银，看上去十分雍容华贵。那妇人见到天香子到来，直起身迎上来，天香子有些受宠若惊，急忙走上前去搀扶。

“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这孙子性情顽劣，若冲撞了仙君，还望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哪里的话，您自打我入了结界以来便费尽心思，我感动还来不及呢。”她搀着老人重新坐下，似笑非笑的说：“我在无止境闭关时曾看过一本志怪集，那书中说凤凰一族上古时期陪伴女娲伏羲补天创世，上古神陨落后便不知所踪，后有人在昆仑山中偶见一赤色飞鸟盘旋上空，所经之处霞彩斑斓，落红漫天，想来是凤凰一族于昆仑山中休养生息，绵延不绝。您设的障眼法精妙极了，我道行浅薄，无法破解，但朏朏毕竟是上古瑞兽，对于凤凰一族的气味十分熟悉，您身为族中最年长的尊者，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不妨直说。”

身份被识破，那老妪仰头大笑，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上古祥瑞，叹气时发出的波音，都叫人耳目一新，就像是一件古老的文物，在某一日天光乍现之时，发出了历史的低吟。“树高千丈，落叶归根。众神诞生后开天辟地，孕育生灵，凤凰一族吸纳天地灵气，由此诞生，但鸟兽不识善恶，仙气魔气一并吸纳，故而是为妖兽，女娲娘娘宽厚仁慈，教习兽类调衡仙魔之气，往后世间再无妖兽凤凰，只有神兽凤凰，我们感念娘娘恩德，便一路跟随她，后娘娘因补天力竭身陨，唯留一魂存于座驾白泽，自此白泽承袭娘娘意志，维护世间平衡。我们诞生于昆仑山，她老人家都走了，自然也是要重新回到这里。您是不久前飞升的仙人，来到此地定是有些因缘际会，老身便布了这个障眼法，想要探看一下新仙性情，娘娘倒是未信错白泽，它选出的仙人，果然不错。”

是了，当日赋予自己五彩之光的神兽应当就是白泽，原来这背后竟有这样一番因果。天香子作揖，道：“晚辈不才，幸得前辈青睐，贸然闯入，还望您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我们这儿不拘礼。”老妪摆摆手，她随手一挥，周边一切瞬时变了模样，房屋，人群都消散了，放眼望去，四周竟是一颗颗参天大树，树上开满火红色的玉兰模样的鲜花，凤凰成群的在天际飞翔，那小孩和老妪却还是人类模样，小孩童趣的笑了笑，上前抓住老妪衣袖，撒娇着说：“族长婆婆，这位仙君怀里的朏朏实在可爱，我想跟朏朏去玩耍，您让仙君通融通融嘛~”天香子闻言看了看怀中的朏朏，只见这小家伙也盯着漫天的凤凰，兴致勃勃，便将朏朏递给他，小孩十分兴奋，摇身一变，是一小凰模样，他喜气洋洋的驮着朏朏去见小伙伴了。

目送着两只小兽离去，天香子恭敬问到：“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老妪一边朝西北方施法，一边说：“吾乃五彩玄凤，是这世间孕育的第一只凤，年岁变迁，都不知自己在这世间存活多少年了！白泽赐给你的五彩之光，就是我万年前送给娘娘的。这五彩之光如今到了你身上，想来是她的意思。”

“看来玄冥神晷，该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