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自古以来便是仙家重地,也是修仙者梦寐以求的飞升之路,这里奇珍异宝众多,众仙每每想寻什么法宝,都会来这儿,每处法宝会在昆仑山认主,这也是为什么众仙虽然着急地水仙仙力消散却无法帮他寻得法宝,各仙的机缘,只能自己去碰,且想要探寻法宝必然要经历众多考验,危机重重,对于如今精力颓靡的地水仙来说,亲自来一趟,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这一片山脉重峦叠嶂,人类只是开发出了极小一部分用来发展旅游业,而那些最奇、最险的,都是凡躯无法踏足的地方,以人类愚公移山的精神来看,这座仙山并非不能全部开发,只是他们身为灵长类动物,会有基本的敬畏之心,昆仑山若破了全部仙脉,那对于仙人两界,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而天魔与凶兽们,都被封印在山脉的最深处,天香子御风而行,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沿着魔气汇集的方向,便寻到了天魔所在之处,她横越了八十六座山峰,终于看到了天魔针,这正是众仙为将天魔封印,专程拔下自己身上的一部分骨髓炼制而成的,针上有所有仙人的灵力。她向更深处走去,得以看清天魔针全貌,这与其说是针,不如说是像孙悟空金箍棒一样的骨棒,上面刻下了各式的符文,符文的凹陷处隐隐散着黑影与金光,黑影与金光不断碰撞交织,这正是仙气与魔气的抗衡。
为了防止魔气入体,她给自己周身加了一层结界,还让怀里的朏朏重新幻化成一张兽皮,揣在胸口。
眼前的一切太过荒凉冰冷,这是一个被永恒黑暗笼罩的世界,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天空从未见过星辰,只有厚重的血色云层低垂,像是被无数亡魂的哀嚎染红。偶尔,云层中会裂开一道缝隙,透出幽绿色的光芒,仿佛是某种巨大生物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荒芜的大地。
大地本身就像是被诅咒过的,裂痕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熔岩如同血管般在地表蜿蜒流淌,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臭的气息。远处的山脉高耸入云,却并非由岩石构成,而是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仿佛每一座山峰都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河流在这里不再是生命的源泉,而是死亡的象征。黑色的河水无声地流淌,水面上漂浮着不明的残骸,偶尔有苍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试图抓住什么,却又迅速沉没。湖泊中则充满了粘稠的毒液,表面泛着诡异的荧光,仿佛在诱惑着无知者靠近。
天香子强忍着不适,飞向了天魔阵向西五十里处的洗髓池,那正是麒麟子所在之地,他于两千年前飞升,一半时间在上仙界,一半时间自囚昆仑山,每日见着这版荒芜之景,是怎么不忘初心,又于百年前自毁仙体的呢?天香子扪心自问,也不确定自己到了他那样的境地,能否做得到他一样好,但是,魔气以容器承载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这就像在湖里填石头一样,无论这片湖泊有多大多深,终有填满的一天,若那日真的到了,又该如何呢?
她站在洗髓池旁,并没有看到麒麟子,闭关期间她曾看到书中对于这池子的描述:灵气淳厚,浮光跃金。可如今的洗髓池表面魔气四溢,深不见底,这池子是否真能净化那么多的魔气,实在是个未知数。她将自己的灵气汇聚成一颗珠子,扔进洗髓池中,一小会儿后,池面形成一个向下的漩涡,漩涡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哭嚎声,天香子安抚性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作了一个揖,大声说:“天界新晋上仙天香子,特来拜见麒麟上仙!”
“我知道你,刚飞升十年,不去闭关修行,熔炼法器,为人间众生造福,跑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来做什么?”
说话的正是麒麟子,天香子看过去,只见他未着寸履,上半身浮在洗髓池上,下半身沉浸在池中,长长的如黑色星辰般的头发遮盖着脸庞,眼神淡漠幽深,浑身上下都被一根根细密又坚硬的金线包围着,唇上没有半点血色。或许是长期承载魔气,故而添了许多狂倦邪气。天香子在他旁边幻了一座白玉台,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上面,她坐下来与麒麟子平视着,歪着头笑一笑,说:“这不是仰慕麒麟仙君,怕您孤身呆在此地太过无聊,所以过来陪您说说话?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特别清楚,在这样一个地方,四周没有声响,没有植物,人是会被逼疯的,仙也不会例外,凶兽们在沉睡,对一切毫不知情,其他天魔也封印在一起,平时有空没空都能互相扯扯皮,您呐,怪惨兮兮的。”
麒麟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斜着眼看了她一眼,问到:“你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是来可怜我的?”
天香子摆摆手,说:“当然不是,您这般强大,哪需要别人的怜悯,不管您信不信,我此次来确实只是来陪您说说话的。”
麒麟子闻言又将天香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家伙宽袍大袖,哪有半点现代人飞升的样子?他不禁一笑,说:“你倒是个有趣的,别的仙对这里都是避之不及,你倒好,上赶着来。”
“您肯定是被魔气惑心,误会其他仙君了,他们哪里是避之不及,我在无止境闭关的那些年,他们一有空就来阁内查看古籍,像那些擅于炼器的诸如卜玄子、布契子等都夜以继日的工作,为的便是能尽早找出破解天魔困境的法子,让你们回去。连御梦子那吊儿郎当的都整天整天缠着神器问,神器都被她缠的烦不胜烦,直接一个无影术消失啦。”
麒麟子被她逗笑了,说:“御梦还是这么没有正形。”
“她确实跳脱,但神器也宠她,被缠烦了就只是跑,都不怪罪她。”天香子见他笑了,也终于放松下来。
麒麟子眯着眼,开始回忆过去,“魔气还未失控的时候,那时候上仙界一片欣欣向荣,我们每日下棋品茗,造福众生,无比自在,茗聆是个闲不住的,喜好乐律,每日都缠着卜玄给她炼制各种新乐器,她的琴是弹得最好的,每次弹琴时,整个天界的青鸾都会成群结队的在周边徘徊,那段日子,真好啊,可惜...”
天香子想象着他所说的场景,不由自主问:“如今被关在这里,您可曾后悔过?”
“自然是...有过,但每次有后悔的想法时,我只会更加痛恨自己。”
“您有自己的意识,又体会过无比幸福的生活,如今被囚禁在这里,又被魔气扰乱着心神,有后悔的情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又何必对自己如此苛刻?即便是仙,也依然会有**,这是创世之神决定的,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有她的道理,我们只需要接受这一切,正视它。再说了,”天香子笑一笑,继续说:“做仙做到您这份儿上,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您更该日日夸赞自己!”
麒麟子从未听到过这番言论,迷茫了一瞬,说:“你这番言论是从何而来的?自己夸自己,有什么用?”
“自己夸自己用处可大,悲伤时自己夸自己是一种安慰,愤怒时自己夸自己是一种冷静,失败时自己夸自己是一种释怀,烦躁时自己夸自己是一种放松,等等等等,总之这‘自夸**’是我多年总结出的结晶,痛苦的时候,合该自己好好的哄一哄自己。”
麒麟子看着眼前抱着双腿兴高采烈‘推广’自己‘自夸**’的天香子,没来由的心头一酸,他指了指,说:“将朏朏放出来给我看看,你放心,它是上古瑞兽,自身能够抵御魔气。”
天香子心想那便是最好,她将‘兽皮’朏朏拿出来,施一小诀,咯咯笑不停的小朏朏就出现啦!它与天香子结了契,故而也能懂得她的所思所想,所以一出来就朝麒麟子飞去,麒麟子伸出手拖住它,面露欣喜。
看着麒麟子与朏朏玩儿的这么开心,天香子心想:看来真是憋坏了,回去之后要提醒众仙,不能只顾着找法子,空闲时候也得来看看天魔们,与他们说说话,要不然,对了!可以排个表,轮流来,这样不仅不耽误找法子,也不至于让麒麟子太孤独,还能联络众仙感情,简直是一举三得!我可真是个天才!
麒麟子逗着朏朏,余光看到眼睛转来转去边思索边笑的天香子,觉得好笑,说:“ 你那脑子里又想什么呢?既然来了昆仑山,不如去为自己寻件神器再走?”
天香子听到这儿来精神了,她问:“我也正有此意!你在昆仑山呆了这么久,应当对这儿十分熟悉,你想想有什么适合的法器,给我指点指点呗!”
麒麟子将朏朏放进她怀里,顺手指了指北方,“你朝着这个方向走五百里,跨过结界进入秘境,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因缘。”
“多谢仙君,大恩不言谢,我的储物袋里有一些来这儿时顺道在凡间买的茶点小酒,给您放这儿,你许久未曾出去过,想来已忘记了人间的烟火气,正好尝一尝!”天香子说罢又朝麒麟子作了一揖,朝北方飞去。
麒麟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聚焦在她发际的玉簪上,他目光闪烁,看着放在玉台上各种五花八门的吃食,神色凄凉的说:“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怪不得都不来看我,对不起,若你知道了真相,是否还愿意再来看我,给我送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