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十四年 第12章 第五年

说时话，你一直不是很能理解傅简言信佛这一点。

明明他才是救死扶伤的真菩萨，却偏偏要向三尺之上的假泥塑伏身长拜，荒缪至极。

“快快快，佛祖在上，来这里跪下！”傅简言招呼着你，让出半个蒲团空位给你，见你过来，又将手中长香分三柱于你，低声吩咐，“要心诚啊，佛祖在你头顶看着呢！”

你“嗯嗯”两声，随着傅简言的动作，敷衍地拜了三拜，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

长香被插在香案上，红艳艳的一大片，一时便分不清谁是谁的香火，唯见浓郁的白烟袅袅升起，带着世人**俗念盘旋向广阔的天空。

“……你说，佛祖能认得谁是谁的心愿吗？”你收回盯着天空的目光，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真情实意地发问。

傅简言瞪了他一眼：“别瞎胡说八道，佛听着呢，小心遭报应。”

你笑了笑，并不在意。

傅简言还要去别的殿里参拜，你是在懒得陪同，推脱他一个人去了，自己在庙宇里闲逛起来。

其实这庙你早已逛透，不过随意转转打发时光，就这么闲闲走着，擦肩而过不知多少芸芸众生。

庙里有一棵树，不知是什么品种，长的倒是茂盛，枝桠横斜着直探出高墙，低处系满了写着心愿的红丝绸，在风里微微飘荡。

说来也有趣，这树生在四大皆空的佛家之地，身上却满是凡俗之念，甚至逾越庙宇，探向世间红尘。

颇有些“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的味道。

“瞎转悠什么呢，害我一通找！”傅简言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不爽。

你笑了笑，没说话。

傅简言顺着你的目光看去，挑了挑眉：“怎么，你也想要写个带子系树上啊？”

“才不要，”你懒洋洋地朝庙门口走，拖着调子回他，“这数上挂了这么多念想，重都重死了，我还是做个好人吧——”

寺庙在山顶，出了庙门还得沿着盘山的青石板下山。

所谓拜佛，在你眼里完全就是一场徒步登山。

你们并肩走着，迎面不知多少香客，或悲或喜，重重挂念，傅简言下意识牵住你的手，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像是抓着一捧念想，求得在亿万人口中得以立身的锚。

长阶一圈圈盘旋，你们从高堂庙宇里来，走过漫漫时光，尽头是十丈红尘。

又一个转弯将完，你看见了马路长街，车流穿梭，众生如潮水海纳百川般汇聚于此，上山参拜，你忽然想起在庙里敷衍三拜时，心中无所求。

“傅简言，我现在祈愿还来得及吗？”

“当然，只要心诚，哪都有佛。”

你敛下目光，不在言语。

——我求所爱之人，一生平安，顺遂无虞，长命百岁。

你不信佛，你只信能实现你心愿的一切寄托。

“……去吃清汤粉吧。”

“行啊，不过这不应该是固定流程吗？”

“固定流程就不能提一嘴了？”

“行行行，江老师想说什么都行！只是你可别再抢我碗里头的了，虽然你辣哭的样子特别可爱，但毕竟还是在外面，好笑程度也不低……”

“你能不能闭嘴！”

最后一级长阶踏下，迎接你们的，是包含贪嗔痴欲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