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配 第6章 这一次你让让我

麓月书院的历史至今已有上百年，为何晋城读书人，人人都想入麓月书院，便也是因此。

从前麓月书院是由宫里的人亲自来管理，再后来麓月书院的院长便从每年科考的学子中进行选拔，凡有才学者，皆可任麓月书院的院长，掌管书院的大小事务，麓月书院的学子，只要愿意入朝为官者，便可在每年的科考中，得到额外的奖励，能够有更大的机会考上。

而因此奖励制度，要进入麓月书院，便变得难了起来，本朝愿为官者，不论男女，只要你有相应的才能，皆可入朝做官。

麓月书院招收学子的规则，自然也是如此，只要能通过三试的考核，便可成为麓月书院的学子。

段纭纭听着红豆跟背书似的给她讲了一通关于麓月书院的事儿，她字字句句听得认真，不免疑惑：“你从哪儿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我都未曾了解这么多。”

红豆挨近了些段纭纭，两手做成拳头给她轻轻的捶着肩膀：“奴婢以前不是也想过去麓月书院来着吗？小姐你还记得有阵子我白日里伺候时总是走神，有次给你倒水还差点把你给烫着，还被老爷骂了，那段日子我为了参加麓月书院三试，也是有认真温书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段纭纭温和的眼望着她。

红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不过后来发现，不是这块料子。”

段纭纭没笑，因为她感觉这件事在红豆眼中是极为认真看待的，她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温柔的安抚。

本朝极为敬重读书人，因此，入麓月书院念书，不仅仅是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个学子那么简单，即使不是为了做官，成为麓月书院的学生，便意味着受到更多人的尊重，即使你只有才学，也不会是别人眼中的穷书生。

有才之人，德高望重，苦心钻研学问之人，在晋城的圈子里总是会受些爱戴的。

“这么一想，那个苏公子，是真的很厉害呢，不但在晋城名气那般大，听说他当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的麓月书院。”

段纭纭听完给了红豆一个眼神，红豆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你知道得太多了的意味。

连忙闭上了嘴，不再给段纭纭继续讲关于麓月书院的事。

而段纭纭其实也不是不想听，主要是觉得红豆居然知道这么多关于麓月书院的消息，而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闺中密友还是麓月书院的学生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进着，段纭纭快被晃得睡过去的时候，就听到红豆在她耳边说，麓月书院到了。

意识立刻回笼，她手一伸先把马车的帘子撩开，就着马车窗户向外望了一眼，便看见了麓月书院四个大字。

那牌匾当真是有一种莫名的能够震慑力，段纭纭曾来过这条街几次，匆匆的路过虽知麓月书院在此，平日里是不甚在意的。

而今日突然觉得这四个字格外神圣，想必也是因为红豆方才对她说了太多跟麓月书院相关的事。

麓月书院的小考，对于每年末的尾试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每一个学子，无一人不重视在书院的每一个考评。

杜良文和苏景安很少在小考中落出这个名单之中，而毫无悬念的是，苏景安自十三岁入书院至今，便一直都是大大小小的考评中的第一，时间一久，自然而然的便有了晋城第一才子的名头。

“欸，打个商量，这一次，你让让我，这月我祖母生辰，我若是小考第一，她老人家这生辰也过得开心不是？”

苏景安没应声，轻飘飘的看他一眼，过了会儿，杜良文便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穆霖昨夜寅时睡，辰时便已起，沈业书这半月以来每天除了正常的讲学时间，还额外在龚夫子的书房呆上两个时辰，听说为了不让自己课上走神，还天让他母亲给他抓了提神醒脑的药剂，每日服用。”

杜良文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苏景安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怎的了？他们也跟你打招呼了？”

苏景安觉得自己跟他说这么多纯粹是在浪费最后半柱香的温习时间。

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跟他解释：“我是想说，纵使我把头筹让给了你，那穆公子，沈公子，或是别的人，也是有可能考在你前面的。”

苏景安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能进麓月书院的人，哪个不厉害，哪个不刻苦，他虽次次第一，可不见得别人并不厉害。

“你想想你这月都在做什么，而别人又在做什么。”

杜良文皱紧了眉头，从苏景安的话里感受到了熟悉的“夫子感”。

他总说，苏景安如此才学又不去参加科考考取功名，就是想着日后要在书院当夫子，再当上院长。

不然听他说话，怎的总想说是夫子现身说法一般？

“你说，这怎么人人都这么刻苦？一个个的都要当官呢？还是想当院长啊。”

因着苏景安的话，杜良文隐隐的觉得自己不但没可能拔得头筹，可能连个第二也是不保，苏景安的话他一贯是信的，因为总会成真。

坐在两人旁边的明洛也是把苏景安的话听了个全须全尾的。

这会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欸，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次小考，院长准备选考得好的人去清风观研学吗，院长的老师便在清风观修行。”

杜良文睁大了眼，很是惊诧的模样：“此事当真？”

明洛没立刻回答，胳膊肘撞了撞苏景安：“院长没跟你提起过？我也是听别人传的，说是还没定，所以未曾宣扬，不过看各位同门都如此刻苦，想来传闻并非是假的。”

苏景安没答话，其实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若此事是真的，院长也必定更不会与他一人透露，若是假的，那也不会有这样的传闻，是真是假，考完便见分晓了。

“时辰已到。”苏景安手上的书一合，往旁边一放，悠悠的站起身来。

杜良文紧随其后也站了起来。

“景安兄，此番我必定是认真对待，咱俩一起清风观走一遭啊。”

杜良文与苏景安身量差不多高，一只手轻易的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你说到做到。”苏景安笑看他，拍了拍搭在他肩上的手。

如红豆所说，段纭纭果不其然的，被拦在了麓月书院门外。

两个小书僮，穿着通身一色的灰白衣服，头上戴了一样颜色的布帽，看着清清秀秀的，想来年纪必定是很小。

“两位小哥，我们就进去看看，你可知林府的千金林素素？她是书院的学生，我是她的好友，劳你们通融一番，放我们进去也不行吗？”

虽然已经被拒绝了一回，但段纭纭依旧不放弃，用上自认为最温柔的语调，生怕吓到两位小书僮。

其中一个书僮还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今日是本院的小考，往日若是想参观，是能进的，今日未避免妨碍到诸位学子，实在是不便放两位姑娘进去。”

段纭纭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量的小书僮却一脸严肃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红豆在一旁也犯了难，原来平日里麓月书院还能随意进入呢。

“小姐，咱们怎么偏偏就选了今天来，要不，回去？将东西送到素素小姐府上，咱们改日再来？”

段纭纭瞪她一眼：“你那么百事通，怎的就没料到我们会被拦在门外？”

红豆委屈的垂下脑袋，确实，怎的就没想过人家小考，的确是有可能进不去的。

段纭纭指尖轻点了点下巴，眼珠子转溜的时候，就是脑袋里在想什么主意了，红豆很是了解她。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听到段纭纭对着那小书僮说道：“两位，原本我是不想直言的，毕竟此事还未曾与院长商量妥当，我是段府小姐段纭纭，其实今日是来找你们院长商议我们段府要给麓月书院赠予一千两银子用来…额……”

段纭纭话说一半，戛然而止，眼睛往四处望了望，在想自己说什么地方听起来会比较让人信服。

但双目所及之处，也就是一个大门和一个牌匾，还有两个年幼老成的小书僮，实在是没找到……哪处需要用银子？

但段纭纭就是段纭纭，谎话已经出口，索性就编个彻底。

“藏书阁！没错！赠予一千两银子给麓月书院修缮藏书阁，今日院长特请我来此商议此事，如此，二位总能放我们进去？”

段纭纭说完这话，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红豆，只看见红豆充满疑惑的双眼，她暗暗使了个眼色，红豆便会意。

那两个小书僮听了段纭纭的话，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些疑虑。

那模样看得段纭纭心中有些打鼓，生怕两人出口就拆穿她的谎话。

她眼看着其中一个书僮将另外一个拉到了角落，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什么。

其中一个书僮就将大门开了一道口子，身体一斜从那口子走了进去。

“段小姐…此事需得先与院长确认，近日，院里确实是在准备修缮藏书阁，但段府赠银一事，院长还未提及。”

段纭纭转头，眼睛微微瞪大看了一眼红豆。

嘿，这都能给她说着了？还真准备要修啊。

而红豆看着自家小姐投过来的欣喜目光，心里想的则是，小姐，咱这不过就是想进去书院看看，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贵了些？

但显然这个话，都不必说给一贯会花银子的段纭纭听。

过了会儿，去通报的书僮便回来了，对着另一个书僮耳语了几句，原本一脸严肃的两人换了个表情。

分站在两侧，对着段纭纭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小姐，请您入书院。”

段纭纭展颜一笑，要不怎的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