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赋 第7章 半月

祁安道：“让云姑娘进来吧。”

侍卫提着刀，连忙往外跑去。

不多时，云初走了进来。

她穿着身水蓝色衣裳，衬得人娇小玲珑。此时，白皙的脸上有些脏污，难掩疲惫。

她拂了拂身，朝祁安行礼。

祁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试探性问道：“云姑娘，整夜当真都在外为陛下采药？”

云初知道世子对她起了疑心，一个姑娘家一整晚待在外边采药，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更何况还是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会有人走漏风声。

宫里没有这种稀缺药材，她得要亲自去采药才能稍微放下心。云初不在乎皇宫里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她很坦然。

“嗯，对啊。”云初站在原地，点了点头，目光略过跪在龙床前的太医们，轻声道，“世子，现在还未到约定期限，陛下没醒是正常现象，所以还请世子勿怪。”

云初看了眼面色苍白的陛下，坚定看着祁安，说道：“不过，世子放心，民女会治好陛下。”

少女身形纤弱，眼神里却透着坚定，好似一颗历经风吹雨打，仍然屹立不倒的杨柳树。祁安顿了顿，道：“好。”

他深知云初说出的这番话，是为了跪在地上、对舅父症状毫无解决办法的太医们，嗓音很冷淡：“你们起来吧。”

太医们连忙颤颤巍巍站起来，干净的太医服上，沾了些灰尘。太医们拍了拍灰尘，纷纷站直身体，看向云初，目光里全都有些复杂。

他们还未说出话来，云初似乎有意绕开太医，径直走到皇帝床前。整理下衣裳，整个人半跪在地，为皇上仔细的把脉。

皇上的脉搏有规律跳动，云初再绕开手腕，两根手指在陛下脖颈处把脉。

良久，云初稍稍松了口气。

陛下的病跟她想的一样，没有误差。她看脖颈，亦是担心陛下的病，如果不留神蔓延至其他部位，那就糟了。

祁安走上前：“如何？云姑娘可想好对策？”

“嗯”云初点点头，道“昨日采好了药，等下民女煎给陛下服喝就好。”

“你要煎？”祁安说，“云姑娘将药方交给御厨，吩咐他们去煎便好。”

云初愣了下，狐疑看着祁安，连忙摇头：“不用了世子，民女受师父所托前来治疗陛下，那这些事便是民女分内之事，不用麻烦别人。”

“即然如此，”祁安心里衡量下，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好。”

寝殿里都很安静，没有人开口，哪怕两人声音很轻，稍微隔得近些的太医们，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太医不敢置信看着他们，一时间人都有点没太反应过来，云姑娘看病就看好了？她口中的师父又是谁？

但依着世子在旁，他们也只敢在心里纳闷，并未多言。

说完这番话，云初走出寝殿。她回来时，便找到了一名御厨，要他帮忙把药材端进御膳房里。

御厨惯有眼力见，认得眼前的少女是何人，自是言听计从，当下就将一篓药材端进了御膳房里。

她走到御膳房里时，御厨看着她，笑道：“云姑娘，你过来了？”

云初也笑着说：“嗯，辛苦你帮我搬药材。”

“嗐~”御厨摇头，“云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跟陛下做事的，分什么你我。”

云初笑笑，跟御厨说了声后，从放置在地上的药材篓里拿出一把草苁蓉，往闲置锅里放好水，将草苁蓉一并丢在锅里烹煮，盖上锅盖。

御厨问道：“云姑娘，你费那么大心力，为陛下煮这种药材有什么功效吗？”

“草苁蓉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可以促进心脏活力，增强肌体免疫力。”云初说，“还能延缓衰老，加上其他药材还能祛毒。”

御厨似懂非懂，感叹：“真看不出来这一根药材还能有这么大用处哎。”

等到锅盖上的黑洞，冒出丝丝热气。云初打开锅盖，将里边熬制的药材拿出来，再又将热水倒掉。

重新煮一遍草苁蓉。

御厨看着有点懵：“云姑娘，你怎么还要煮两遍？”

“第一遍不能用，第二遍才行。”云初没有多说这个话题，随口问道，“你可以帮我再熬制一味丹参吗？”

御厨茫然一会，随即点头：“当然可以，我们这些厨子都听云姑娘安排。”

云初熬制完毕，拿着勺子，将煮熟的草苁蓉挖出来，倒入碗里。交给御厨，一并放入盘子上。

丹参煮的很快，两碗药汤都泡好了。云初见状，交代御厨道：“以后每日都煮这两味药，配合着给陛下喝。”

御厨瞧着云姑娘熬制的做法，琢磨了下，也没什么难度。于是，顺从的点头。

其他御厨忙着布置膳食，没功夫打理这些。御厨准备端好盘子离开，云初抢先一步接过，道：“还是交给我去喂皇上喝药吧。”

御厨愣了下，随即视线往下，狐疑的看着，脸上遮掩不住疲惫的云初，道：“云姑娘，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听说云姑娘，昨日特意为皇上去宫外采药，想来很累。”

“云姑娘，”御厨顿了顿，关心道，“你还是先回太医署里休息吧。”

云初倒没想到宫里传播速度会这么快，不过想来也是，今日早晨，御厨便先一步看见了她，不知道的话才更加奇怪。

云初摇头：“还是交给我去，这个时辰御膳房很忙，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吧。”

御厨见云初执意要端走的模样，又看了一眼身后忙得揭不开锅的御厨们。

终于放下心底的坚持，低头，将怀里的盘子给她：“那好吧，云姑娘说的我都记住了，以后若还有关于陛下煎药的事，也可以来御膳房找我。”

云初接过，点头道：“好。”

御膳房外的天空，阴阴沉沉，如墨般笼罩着大地，好似随时会面临下绵绵细雨。周遭却一片祥和安宁，宫女小厮们忙着打扫庭院。

云初收回视线，走向陛下的寝殿。

陛下的寝殿内，太医们都退下了，只剩下祁安站在陛下床前，他敛着眸，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世子怎么还在这里？

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云初心里这般想着，缓缓走上前，盘子上的药碗，随着荡起层层波澜，残余的药汁，顺着盘沿流下。

祁安听着动静回头，道：“云姑娘回来了？”

“嗯。”云初放下盘子，看向祁安，“世子是在等我吗？”

“嗯。”祁安问道，“云姑娘，宫里的药材可还够用？”

云初拿着药碗，轻轻点头，如实道：“如果是陛下用的话，应当是够用了。”

“那好。”祁安瞥了眼她手里的药碗，道，“这些汤药可是要喂给陛下？”

云初：“是。”

“我来。”祁安静默了瞬，道。

云初想起上次安喂皇上喝药，也是这般亲自喂。她拿着药碗的手，都有些怔愣，咬下唇：“不用了世子，这里交给民女就好。”

“给我。”祁安坚持说，“云姑娘，今日喂药还是交由我来。”

云初：……

云初心里非常纳闷，世子的防备心里都这么严重？

她看着祁安，见他这么坚持，也不多言，将手里的药碗递给他，干脆道：“既然如此，这碗药就劳烦世子喂下了。”

不用喂药，她的身心也放松许多，困意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然而，她强撑着道：“世子，我看你喂完药就走。”

“不必。”祁安道，“这里我来照看，你回去歇息。”

“那怎么行？”云初想也不想拒绝道，“世子，这幅药是民女研制很久，才熬煮出来的，不看着亲口喂进陛下嘴里，”

“民女不放心。”云初坦白道。

云初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但有时候，也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尤其是现在第一回给陛下试药紧要关头，她不容许自己的方子出错。

祁安淡淡看了眼她，终究没再阻止：“那你一旁看着。”

祁安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喂给陛下，陛下嘴唇紧闭，张开嘴唇缝隙时，药汁顺着嘴唇，流至脖颈。

祁安仔细拿着手帕，擦干净。

云初眼神观察着，陛下服下药的情景，心底有些飘忽不定，这两碗药下肚，一起服的作用下，见效很快。

不一会，陛下的头流下些许汗水，气色慢慢好转。

嘴唇也没那么发紫。

云初看着松了口气，她昨日跑的那一趟还是值得的。祁安凝视着陛下的脸庞，拿着手帕擦了擦他脑袋的汗珠。

擦完，他看向云初：“云姑娘，陛下的病，还有几日会好？”

“半月。”云初为皇上把了下脉搏，看着祁安，补充道， “世子，您放心，陛下的病不出半月便会好的。”

祁安平静的点了下头：“云姑娘辛苦了。”

“没有没有。”云初摇头。

“你回去吧。”祁安看着她灰扑扑的面容，接着说，“现在药也喂完了，你可以走了。”

云初：……

她承认，现在这样子是挺狼狈的，但也用不着这样赶走她吧。

云初确认陛下没事，最终抵不过困意，收拾好盘子走了出去，小厮们端着膳食，往这边跑。

她有些兴致缺缺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快要进入太医署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等、前面的人等一下。”

祁世子：心疼啦~

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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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