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春赋 第4章 治病

众人望向大放厥词的女子，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悄悄扭过头看向她，面露惊骇。

云初极为安静地站在原处，周身是浑然天成的自信，带着身为医者的执着。

贵妃娘娘略微思忖看着她，又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世子，一脸饶有兴致道：“是吗？有何法子？”

她知道，这是世子秘密请求皇后娘娘带进来，为陛下治病的郎中。

祁安神色淡淡地看了眼云初，不置一词。

云初温声说道：“娘娘，民女这里有一片药丸，还望娘娘服下。”

她说着，便将白色薄料边锦带打开，里边是一颗颗均匀的药丸，倒出一粒放在自己手上，然后，细心递给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半信半疑接过那粒药丸，目光凝视着她，似是犹疑。

说到底，云初在她眼里，便是一个不知医术的女子，若是要她治疗，便是将性命交给了她。

贵妃娘娘能够仗着皇帝宠爱，在皇宫里肆意妄为，但她身旁的世子身份尊贵，不是她一个妃子能得罪的，贵妃娘娘阖上眼睛，并未多言。

跪在地上的太医，望着这一幕，心里亦是不信。

一个女子会治什么失眠？

他们不是没试过为娘娘治疗失眠，娘娘刚开始并不愿意治疗失眠，后来实在支撑不住，按照太医的偏方抓了几副药给贵妃娘娘喝，但失眠之症并未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于是，贵妃趁着太医们给皇上治病的空隙，前来讨伐，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云初锲而不舍地说道：“娘娘试试这颗药丸吧？娘娘放心，民女定会治好娘娘的。”

或许是云初眼神太过真挚，又或许是贵妃忍受不住长久的失眠，她终究拿过云初手里的药丸，就着宫女端来的茶水吞下去。

药丸入喉，苦涩感蔓延开来。

云初看着贵妃娘娘吞下药丸，很轻的点了下头，朝旁边宫女说道：“贵妃娘娘寝殿里是不是放了麝香？”

麝香？

宫女心下一紧，惊恐万分的望着云初：“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云初了然，笑着说：“闻到的。”

能使人失眠的麝香，确实是无色无味，寻常人闻不出来，但云初的嗅觉要比别人灵敏，这三年来闻惯了药味，所以，她反倒能迅速辨别出麝香的味道。

宫女惊叹的看着她，贵妃娘娘吞下药，药丸效果确实快，人有点昏昏欲睡。贵妃对宫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本宫回宜香殿。”

宫女连忙站起身，扶着贵妃娘娘。

临走前，云初到宫女耳旁前，轻声交代道：“回去记得把麝香换一换，不然，能治好贵妃娘娘失眠之症的药丸，不会那么快就有功效。”

是麝香的缘故？宫女似懂非懂点头。

匍匐在地的太医们纷纷瞪大了眼，震惊看着这一幕，似是没反应过来。

这贵妃娘娘怎么如此好说话了？

这个女子怎么这么轻易，便说服了她们，甚至世子也不反对。

而且，那颗白色的药丸是什么？

他们很是茫然，甚至不知这女子究竟是前来做甚？难道只是来治贵妃娘娘？

可这是皇帝的寝宫，哪怕是前来邀功也得看看时辰吧？皇上还没醒啊。

世子冷静地开口道 ：“你们起来吧。 ”

得到世子准许，太医们纷纷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动作干脆利落。

有个太医站在世子面前，看了看云初，行礼完，一脸严肃道：“世子，请问你身旁的姑娘是何人？为何来此处？”

话音刚落，一旁的太医们不约而同看向世子，眼神坚定就像是要世子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没有说话，却浑身充斥着不满。

世子轻轻瞥了眼太医，并未打算多言。而云初，不卑不亢地说道：“民女只是乡野里的郎中，没有确切身份，还望各位太医们勿要怪罪。”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机，万一治不好皇帝病状，会牵连师父，如果治好，定能远扬。

她不能拿师父的名誉，赌一个未知的结果。

太医们都愣了下，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良久才道：“我看姑娘并非上京人士，敢问是世子带你来治陛下的病吗？”

云初沉默了下，顺口道：“是。”

“姑娘，你真能治好陛下？”太医们将信将疑道。

世子这才开口，冷冷道：“刚刚云姑娘替娘娘医治的效果，你们也看见了，可以放心吗？”

太医擦擦脸上的汗道：“是是是。”

“世子说的有理。”

祁安低头朝云初说了句：“云姑娘，现在去治陛下吧？”

云初点点头：“好。”

太医们见状纷纷为云初让了条路，他们这些做太医的并不敢置喙世子，也知这世子冷冰冰谁都不搭理的模样，实际上发起怒来，可怕至极。

云初走到皇帝龙床前。

皇帝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嘴唇有些发紫，双眼紧闭，一副中毒模样，脸庞两缕白色发丝，爬上鬓角。

她心里稍微判断了下，拿出皇帝被子里的手，仔仔细细把脉。

殿内只剩下太医们的呼吸声，他们有些局促的看着云初，生怕云初错误诊疗，导致皇帝出事。

万一出事，怪罪的便是他们。

约莫半个时辰，云初松开手，纤细的手放在身侧，她微微侧身，说道：“陛下的心疾是中毒所致，按照民女的药方，服用月余便可恢复。”

此话一出，太医们倒吸一口气，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因着皇帝的心疾，熬了几个日夜，甚至请了不少江湖郎中，都没有眼前的云姑娘来的奏效。

他们并未发现，陛下的心疾，竟伴有中毒迹象。

虽然云初给贵妃娘娘吞下药丸，见效很快，但太医们不敢轻易相信云姑娘的医术，沉默地站在原地。

云初倒像是看出了他们心中疑虑，轻声而缓慢道：“各位太医放心，如果没治好皇帝的病，民女亦不会离开上京。”

太医们听着云初的这番话，埋首商量了番，他们都是一个太医署里的，为首的是一个年长者，他思忖了下，点头：“信这位姑娘一回吧。”

众人点头。

他们都请了这么多次郎中，也不见得治好，索性就给这位治贵妃娘娘的云姑娘试一试。

万一治好了呢？

云初见他们都点头，并无反对之意，将药引写到纸上，随手递给了一位太医。

太医很年轻，他看了眼上边的字，竟不认得几位药引，连忙悄悄问旁边的师父:“师父，这是什么药引啊？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过。”

“这叫茯神，有安神之功效”太医小声在他耳边念叨，恨铁不成钢，“以前叫你好好学，你不学，这下好了，还在人姑娘面前丢人现眼。”

年轻太医嘟囔道：“师父，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云初很轻的笑了下。

她看见他们两个相互拌嘴，似乎就看见了当年的师父和她。

刚拜师父为师，云初那会什么都不懂，记药材名称都要记很久，还好师父愿意悉心教导她，云初也争气，努力记熟，学习师父传授的一身本领，这才有了如今的她。

太医见她笑，有些不明所以，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道：“云姑娘，见笑了。”

云初摇头：“无事。”

年轻的太医得到师父应允，立马将写有药材的纸拿走，下去抓药，吩咐御膳房熬制。

云初忙活完，总算得空闲，伸了下懒腰。

祁安站在一旁，目光不着痕迹打量着她。

他没想着云初能花半个时辰，彻底看破皇上的疾病，连那些江湖郎中都看不出里边的门道。

她却能轻而易举看出。

不是神医医术高明，便是此女子不简单。

云初注意世子投过来的视线，身形一顿，很快又恢复动作，走到祁安面前，露着笑容轻声道：“世子放心，民女此番来到上京只是为了治好皇上，师父也曾教过我治愈心疾的法子，按照民女的药方不出月余，便可恢复。”

“云姑娘辛苦。”

“无妨无妨。”

云初会前来说出这些，亦是希望能打消世子心中的疑虑，他城府颇深，想要得到他的信任很难。她想要查清当年真相，不需要得到谁的信任，但身处皇宫，少一份别人的疑虑总归是好事。

不多时，年轻太医端着碗药水走进来，他衣袍翻飞，得到祁安应允，一勺一勺喂进陛下嘴里，发紫的唇上渗出点水渍。

皇帝双目紧闭，不自觉咳嗽一声，年轻太医愣住，赶忙拿着袖子给皇帝擦干净。

云初盯着皇帝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安抚道：“各位太医们不要着急，从面容上看，陛下喝这碗药是有效果的，再按照民女所说的话，定能恢复。”

太医们听完这番话，不放心走上前，纷纷围在皇帝龙床前，观察皇帝的症状。

有经验的太医们看了眼皇帝的面相，伸出手为皇帝把脉，确认云初所言不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寝殿里剩下太医们悄悄地欢呼声。

云初竟也跟着松口气。

太医道：“云姑娘，听闻你来到上京暂住世子府上，不知这些时日可否留在太医署，万一陛下突发什么事，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云初略微思量了下，看着祁安。

祁安道：“云姑娘想留便留下。”

云初犹疑着道：“那好，但是民女还有些东西落在世子府了，可以前去取了，再回太医署吗？”

祁安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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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