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医生为何那样 第17章 第 17 章

连着半个月池平安没收病人，被主任要求歇着，等他这批病人全出院以后再重新开始收，不然容易被病人间传了不实的闲话。

正好科室新进了一批规培学生，干活儿的人手也管够，池平安平时就跟着去手术室打打下手，然后到实验室去做实验。

这天出了手术室，赵祈又喊他下班别回去，陪他去个地方。

“又怎么了师兄？”这句“又”其实都多余，想都不用想就是佳人邀约，又要拽个陪跑的电灯泡。

“科室那么多年轻师兄，你怎么就拽我？”池平安想去赶着做实验，难得早下班一回，出去玩和回家都兴致不大，这会儿去说不定能碰上齐昱，还能跟着学几招。

“废话。”赵祈一巴掌呼过他头顶，“就你单身，不喊你喊谁？”

“哦！”

最终还是被拉去了，其实也是齐筱珍早就和赵祈说过的，把小池也带上，人多好玩嘛。人多好玩？池平安诧异，怎么约个会还要人多？

到了以后才知道，竟然不是出去吃饭的，而是齐筱珍攒了个局，要玩剧本杀。大概是淡季，剧本杀馆子里人员清冷，只有工作人员围着圈坐在柜台边。齐筱珍还带了位朋友，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生，长相也十分甜美好看。

两人坐着叽叽喳喳说笑，等了一会儿，齐筱珍对干坐着的赵祈和池平安说：“我给我哥发消息，他说很快就到。他也是从医院来，你们下班没碰上吗？”

齐昱也要来？这倒是万万没想到的事。齐昱值班过后休班的下午通常都是争分夺秒地工作，池平安还以为他这会儿也应该正待在实验室。谁承想这样的工作狂却意外对妹妹的请求有求必应。

没过多久，齐昱果不其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从实验室出来的手表还未来得及戴，就那么在手上和手机一起拿着，来参加聚会却像赶什么重要会议。

看到他们两人后齐昱也没多表示出惊讶，点头示意一下，又见面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齐筱珍热情地拉着女伴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跟齐昱介绍：“哥，这是小麦，小时候在爷爷家一个大院的邻居，你还记得吗？”

叫小麦的女孩也跟齐昱问好，喊“齐昱哥”。

齐昱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是出于礼貌地答：“好久不见。”本来温情脉脉的一句问候，被他说得变成疏远的客套。

真是，齐筱珍叹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闺中好友自小爱慕齐昱，虽然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但齐昱在人姑娘的记忆中就好比小说中邻居家的天才少年，是有滤镜的。正巧齐昱回到家乡工作，两家又门当户对，她自然是很想牵这个线，所以今天才把两人都叫到一起。

她堂哥这个人她太了解，一眼定生死，交过的几任女朋友都是第一眼见面时就定下基调，互相合眼缘后走到一起，不合眼缘的便至多只当朋友相处。

他这个人通常不会为别人破例。

不过来都来了，玩还是要玩的，齐筱珍喊店员给安排张桌子，挑剧本。齐昱问这是要玩什么？桌游？

齐筱珍说：“什么桌游，剧本杀！别告诉我你没玩过。”

齐昱蹙着眉微微摇头，确实没玩过，甚至连是什么都不知道。齐筱珍又转向赵祈和池平安，向两人确认，结果赵祈和池平安也同时摇了摇头：也没玩过。

齐筱珍都无奈了：“你们这群学霸的私生活也太无聊了吧……”

这么一来，要带着几个还没入门的新手玩，剧本就得挑最初级的。

齐筱珍来回翻了翻，初级的那几个都挺无聊，有一个倒是看着还不错，人数和男女比例也符合，而且其中的角色设定……齐筱珍抬头瞥了一瞥好友和齐昱，嗯，角色设定也大有可以发挥的余地。不如就这个吧。

她自己当先挑选了一个女角色，然后甜甜笑着对赵祈说：“赵祈师哥，我就帮你选了，咱们两个扮演情侣。”

赵祈真是今晚最幸运的人，关系还没成呢，白占了佳人一个大便宜。剩余一个女角色，自然归小麦了。齐筱珍便接着催齐昱选角色：“你再不选就让小池先选。”

每个角色卡上有大概的身份介绍，齐昱粗略扫了最后剩余的两个男角色一下，挑了其中一个，将另一个推到池平安面前，这就算完毕了。

齐筱珍凑近了看齐昱选的角色，看清之后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哥，你选了个gay？！”她的本意是要齐昱选择和小麦角色配对的男角色，谁料想这人不知道是认真看没看牌卡，那么大一个直男居然选了个给。

齐昱淡淡道：“我玩哪个都无所谓。”

池平安被稀里糊涂塞了角色，也是两眼发懵，连游戏规则都不明白。宣布开始后，赵祈学齐筱珍的样子翻开面前的剧本，池平安学赵祈翻开自己的剧本，齐昱学池平安翻开手上剧本。

“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个？”赵祈不专心看剧本，一目十行的间隙转头低声和池平安嘀咕，结果被池平安戳回去：“你赶紧入戏吧，珍珍姐该不高兴的。”

赵祈啧了一声感慨：“还是你懂女人。”

这都什么，池平安哭笑不得，被搅得自己剧本都没看多少，便紧赶慢赶地看起来。学霸们学习能力还是有的，玩个游戏总比学做一台手术容易，看了一会儿就大概想明白了该怎么玩。

池平安扮演的这个角色是小麦的男朋友，和死者刘某是好友关系。死者刘某邀请了他和小麦，以及自己另外的三个朋友一起去一座海岛玩，晚上在临海的度假别墅里开party。赵祈和珍珍是一对，而死者……貌似是个gay，又貌似和齐昱的角色是一对。

几人到海岛度假两日，第三天正欲返回时却遭遇海浪，没有船来接，只得继续住在岛上等风平浪静后再走。可在这当晚就发生了命案，刘某死在别墅天台之上的游泳池中，凶手必然锁定在别墅里剩余的这几位住客之中。

齐筱珍原本以为跟三个新手玩，第一次大概会很枯燥无趣，却没想到这仨人意外的很上道，规则不用怎么讲解也就罢了，还玩得十分好。

一个侦探不可能不具备医学知识，如果说一个侦探相当于半个医生的话，一个医生也能相当于半个侦探。

齐昱说：“淹死的人肺里全是水，做个胸部触诊不就知道了，还要找什么证据？”

齐筱珍抓狂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们J大附一的医生好吧，你能不能入戏？你那角色不是个医生！”

齐昱：“哦。”过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这应该是一个常识，好比所有人都应该学会做心肺复苏。”

齐筱珍：“……”

但总体来说每个人都十分入戏，这剧本案件和推理写得不怎么样，人物和感情倒是写得挺饱满。死者刘某坏得人印象深刻，玩到一半齐筱珍带着深深的代入感问齐昱：“你喜欢这人什么啊……”

齐昱低头敛着眉目，没有回答。

齐筱珍又转向池平安：“你把这人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他居然这么对你。”

池平安代入感本来没那么深，被齐筱珍这么一问倒是蒙了，细细回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是挺惨的。几乎每个人都对此人下了一手，但到底是谁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还有待继续推敲。

玩到后来，气氛越来越凝重，几人都不说话，趴在桌上的，靠着椅子的，蹙眉沉思的，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DM也被这过分沉重的气氛吓到，清了清嗓子，最后却没敢说话。

过了半晌，齐筱珍代替了DM的任务拍板道：“投票吧！”

池平安是个不善言辞的，自知刚才的陈述环节自己漏洞百出，已经是众人怀疑的对象。可无奈的是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杀人真凶，因为他的任务卡上写着的是：请判断你是否为凶手，如果不是请保护自己，如果是请掩瞒自己。

结果玩到结尾了，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凶手。他平时并不常看推理作品，只能说于推理游戏一道，他实在是天赋有限。

不过票倒是不难投，这里面除了他就是齐昱的嫌疑度最高，他只能投给齐昱。而且几个人里，只有齐昱的杀人动机还不那么明确。

待到投票结束，DM宣布投票结果，齐筱珍说：“对不住啦小池，看来就是你了。”

池平安也做好了被投出来的心理准备，他也确信凶手大概就是自己无疑了。五人中有齐筱珍和小麦投了自己，赵祈脑子和他一样不太清楚，随便投了一个给齐昱，剩下一个齐昱必定投给自己。三票比两票，他出局。

可是下一秒，DM却突然宣布——两人平票。

平票？五个人投票怎么可能平票的？

DM说他们两个人各自两票，赵祈身上还有一票。

赵祈从椅子上坐起来，震惊道：“谁投的我？！”

齐昱这时候也坐直了身体，把手上的剧本抛到桌上：“我投的。”继而问DM，“平票怎么算？”

齐筱珍愣了片刻，似乎不能理解这票：“瞧着挺聪明的，想不到你还是个明灯。”

DM也没料到桌子上看着最聪明的一个却投了最莫名其妙的一票：“平票两位要再重新分别陈述一下，然后再投一轮。”

池平安想问要陈述什么？齐昱却突然道：“不用再来了，我是凶手。”

“啊？哪有你这样儿的。”齐筱珍嚷嚷，“哪有凶手自愿被抓的。”嚷嚷完又疑惑，“可为什么会是你？”

齐昱轻声低咳一声，面露一丝不自在，片刻后抬头：“能不说么？”

可他不知道，就算自个儿不说，DM也会毫不留情地揭露凶手为何杀人灭口。

原来齐昱的角色实际喜欢的是池平安，而刘某则一直在追求齐昱。得知对方真实心意后，刘某扬言要把池家的秘密说出，令池平安身败名裂，齐昱失手之下，这才杀了刘某。

好一出弯恋直的大戏，可惜剧本中池平安的角色到最后都没有明白身边此人心意。齐筱珍想明白了齐昱为何要胡乱投那票，又为何主动自爆身份，揶揄道，“你这是入戏太深了啊哥。”

一句话说得人更加不自在，掩下去那点脸热后，齐昱面上恢复平静，道：“演戏么，当然要从头到尾演完整。”

走出大厅后，齐筱珍要和小麦再去逛会儿街，由赵祈作陪。池平安和齐昱没有这个任务，能先走一步。

走入灯火通明的街道，入秋的夜凉风阵阵，池平安虽然迟钝，却也觉出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他侧身微微抬头看一眼并肩等红绿灯的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打破沉默。

索性就不打破了，两人继续沉默着走过斑马线，再过一条街才是地铁口，而齐昱的车则停在路旁边的大停车场。

“师兄，我去那边坐地铁。”池平安说，而后顿了一下，垂下在牛仔裤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总觉得还应该加一句什么话作为结尾，半晌，他加了一句，“谢谢。”

这是在谢什么？有什么好谢的？

气氛更怪了。

但齐昱的脚步却也不自觉地停顿，放慢，“不客气。”他也答，从口袋中拿出车钥匙摁了两下，不远处传来车锁打开的滴滴两声，“走吧，顺路捎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