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春华 第3章 雨夜

第二天晚上，萧舟宣我入宫。

“忙了一天的朝政，终于得空能见姐姐了。”我刚迈入庆犀殿，就传来萧舟轻飘飘的声音。

烛火煌煌，只见他歪坐软塌上，看着疲惫极了。

“你又杀人了？”我问道。

萧舟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吁出一口气，“那几个不听话的大臣从朝上吵到御书房，实在恼人！”

“陛下，你将人杀光了谁还为你做事？”我劝道。

“不提这些，”萧舟探着身子，狭长的凤眼笑眯眯地看着我，“姐姐，可是去昭狱了？”

“是。”我回道。

“都做了什么？”

我复盘了在昭狱的种种，狱卒被我唬住，该收买笼络的人也都一一打点了。我轻轻回道，“宫刑九死一生，姑母担心谢洛棠的安危，要我去看着。”

“哦，”萧舟应了一声，起身拎起一壶酒，踱步走到我面前，“北境上贡了三年酿成才一坛雪梨茶酒，姐姐尝尝。”

他修长的手捏着玉瓷酒杯递到我手里。

杯壁冰凉如霜，我惊道，“怎是冷酒？天气尚寒，陛下五年前身体就落了病根，万不该再吃冷酒。”

萧舟眉眼瞬间染上暖意，乖觉道，“姐姐说得是，我这就让人将酒温上。”

帏帐层层，大太监朱怜端着温酒器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陛下，外面下雨了。”朱怜放道。

“既下了雨，姐姐今夜就不要回谢府了，韶华宫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萧舟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

“姑母心神憔悴，我不能放她自己一人在家。”

萧舟将酒壶往桌上一顿，冷声道，“姐姐，若不是看在杨氏是你姑母的份上，她当与谢家共同论处，你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作出违逆我的事。”

我盯着他半晌，弯膝跪下，“陛下，你若真当我是你姐姐，就放过我，让我带着姑母离开京城。”

“你竟为了一个和你根本没有血亲关系的人舍弃我！”萧舟骤然起身，桌案上的酒具也被他的动作翻打在地。

“我与陛下也没有血亲关系。”我静静说道，“我没有舍弃陛下，是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逼我。”

“我何时逼你了！”

我不语。

萧舟目光沉沉看着我半晌，终是坐倒在我身旁，颓声道，“我如你意，今晚你回谢府吧。”

我抬头对上他如深渊的眸子，“多谢陛下，春寒料峭，陛下早些歇息。”

我站起身，行礼离开。

“姐姐，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信你，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背叛我的事情来。”背后传来萧舟的声音。

我站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仍坐在地上的他，“当年在西口庄救了你，就将你当做亲弟弟来看。你生来艰辛，仇恨在身，起兵谋反、改立新朝，我无话可说，可你不该将我封为大乾公主，又在我面前生生逼害谢氏一族……萧舟，我是大乾人，谢家为我亲族，你要我如何面对大乾，面对谢家？”

殿外雨声渐大，芭蕉树被打得噼啪作响。半晌，萧舟站起身，抱住了我，“姐姐，大乾灭了，你是朕的公主，日后要想得是如何面对朕，面对大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