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相逢(双重生) 第7章 第 7 章

外院派人传了消息进来，说林公子已经在往垂花门去了。画眉估算时间，觉得二少爷那边的事约莫已经办成。林公子一来正好撞上，肯定会闹开，介时自己再往内院传消息将此事闹大，便妥了。

但等了又等，却始终没听见庭院那边有动静，画眉心中疑惑正想去看看，却见明长缨款步走了出来。

画眉一惊，不由脱口喊出声：“表姑娘？！”

明长缨疑惑的歪了下头，似是不解她怎会如此失态，道：“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画眉连忙找补，一边同明长缨往回走，一边试探问道：“姑娘去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变故？”

见明长缨冷了脸色看过来，又强笑道：“还请表姑娘见谅，这会子回去老夫人定是要问起，婢子也得先问清楚，才好向她老人家回话……”

明长缨蹙眉，不高兴道：“并无什么变故，只是那林家公子来得太晚，倒是让我一阵好等。”

“这样啊……”

画眉知这是因为自己提前传消息，把人带出来早了的原因。这些微末细节，原只要明长缨和周兴的丑事闹大，自然就盖过去了，眼下倒是不好处理。

又奇怪二少爷那边为何没有动作，面上便带出些不自然来。

明长缨微眯着眼，探究的看着她：“怎么？画眉姑娘是觉着我应该遇见什么事？”

“啊？不不！”画眉心下一惊，忙调整了神色：“自家府邸能有什么事？外头爷儿们吃酒，耽误了来迟些也是有的……”

明长缨深深看她一眼，不再言语，接着往戏台那边走。画眉只觉出了一身冷汗，忙快步跟上去。

“妹妹怎么才回来？这戏都要唱完了。”

明长缨刚坐下，秋灵玉便疑惑问道。

“那玉器实在精巧，里面竟然还套着个九连环，不觉就让人玩入了迷，倒耽搁了我看戏！”

明长缨嗔了一句，又拉起秋灵玉的手摇了摇：“好姐姐快给我讲讲，这发生了什么？慧娘怎么上京了？”

“你呀……”秋灵玉无奈一笑，低声同她讲起戏来。

戏台上，那含辛茹苦操持家里打理田地，不惜以心血入药侍奉重病婆母的慧娘，终于收到了丈夫高中的消息。眼下正是丈夫派了人来，要将她和老母接去京里。

青衣水袖翻折，唱的正是：一重山过一重云，守得那云开见月明。

酉时，寿宴即将开席，武安侯却没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寻了长子来问，才知竟是和狐朋狗友躲房里厮混去了。

不由怒骂：“不成器的东西！祖母寿宴，竟敢这般怠慢！还不快去将他拿来！”

“父亲顺顺气，二弟虽顽皮了些，但还是很知礼数的。或许是玩累睡着了，必不是故意不敬祖母，孩儿这就去叫他。”

秋程璧忙替弟弟辩解，秋程璧生的斯文俊雅，向来行事有度，武安侯很满意这个长子。见他言语里护着弟弟，欣慰于自家和睦，火气便散了些，只是还板着脸：“还不快去！”

秋程璧便行了礼，带着小厮离开了。

那同来找儿子的“狐朋狗友”的爹——周家家主在一旁看着，略有些尴尬，硬着头皮上前赔罪：“犬子无状，是在下教导无方，实在是失礼……”

武安侯面上笑着道无妨，年轻人玩性都重。

心里却想：这周家人到底是商户，也太不知礼数了些。若不是这周家主知情识趣，送了若许买卖分成……

两人边等儿子边不尴不尬的聊着，等了一刻钟，却是秋程璧身边的小厮来请侯爷过去。

武安侯心里疑惑，但知道长子是稳妥人，便让管家多顾着些场面。自己跟着小厮走到了园门口，却见大儿子一个人站在那儿，不由问：“怎么就你一个，你弟弟呢？”

“爹！二弟、二弟他死了！”

“什么？！你说清楚？他怎么了？！”武安侯上前拽住秋程璧的衣领，才发现他一脸煞白，浑身都在轻微颤抖，带得他的心也跟着颤：“什么叫你弟弟死了？大喜的日子说得什么晦气话！”

武安侯甩开这个儿子，穿过垂花门，大步往东院走。

武安侯府的内院分为东西两院，东院住着老夫人、侯爷、侯夫人，世子一家及没成婚的少爷。西院则住着未出阁的小姐和明母这个回来投奔的出嫁女。

两院都设了院墙，只留了一扇垂花门出入。两院中间还隔着中庭、戏院、祠堂、园林水榭，如今席面安排在了中庭，内眷们也都自戏院往中庭走，倒是没有人会来东院这边。

武安侯穿过抄手游廊，一路不停。秋程璧追在后面，颤着声说原委：“二弟他真的……我刚刚去桐花苑找他，就看见他和周家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武安侯一言不发，直到进了秋程锦住的桐花苑，见院中除了秋程壁带来的小厮，一个奴仆也不见，怒喝道：“人呢？！伺候的人都死哪里去了？！”

“孩儿已经安排人去找了。”秋程壁陪着小心。

武安侯看了他一眼，才走进房门大开的卧室。见地上躺着具**男尸，正是周家的周兴，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待掀开床上帷幔，登时惊得“啊呀”一声大叫，险些昏厥过去。

“爹！爹！您坐下，快坐下歇歇！”

秋程璧忙扶助老父亲，不敢拿桌上的茶水倒给他爹喝，又怕遣人出去取走漏了风声。只得不停地用手捋胸口，帮武安侯顺气。

武安侯眼前发黑，胸口闷痛，好一会儿才才缓过劲。再一看那床上满身凌虐痕迹，血葫芦似的**尸体，登时眼泪便淌了下来：“是谁？是谁害了我儿！”

“爹，我来的时候，周家那个就压在弟弟身上，下、下面还……会不会是两人玩得太过……”

“胡说什么？！你弟弟何曾有过龙阳之好？！”武安侯抹了把眼泪，踢了脚被扔到地上的尸体，恨声道：“定是有人谋害，报官……对！报官！我定要为锦儿讨回公道！”

秋程璧忙拦着人，求道：“爹！您冷静点！外面宾客那么多，要闹出来可不是好控制的。二弟那样的死法要传出去，武安侯府的名声可就全都完了！”

“啪！”

武安侯反手给了长子一巴掌，喝道：“你弟弟死不瞑目，你还只想着侯府名声？你是不是早就盼着你弟弟死？！”

“爹，您这是拿刀子扎孩儿的心啊，对二弟我何曾不关怀、不友爱？”

秋程璧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拉着武安侯的衣袖哭求道：“孩儿这样做，何尝不是为了二弟？二弟生前最看重脸面，要这模样传出去，外面会如何说他？二弟若魂灵有知，恐下了黄泉，也不得安宁啊！”

武安侯老泪纵横颓丧坐到椅子上，好似瞬间老了十岁，方才一时激愤便罢，现在稍冷静下来也知大儿子说得在理。于公于私，此事现在皆不可发作，否则武安侯府怕是要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只是老来丧子，还是如此凄惨的死法，他实在是心痛难当：“你弟弟无故丧命，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爹，来客中有都察院的副督察赵瀚，他祖上与咱家有旧，不如待会请他帮忙先看看。”秋程壁显然心中早有了计较：“若真是有人谋害，便申报到督察院，请他们查案时对外遮掩一二便是。若、若果真是意外，也好有个别的章程……”

“好！好！我儿行事果然妥帖，倒是爹方才一时情急……”

武安侯深吸一口气，被悲愤搅的一片混沌的大脑冷静下来，也觉得这法子堪用。看着大儿子脸上的巴掌印，忽生出些许愧疚。然父为子纲，岂有父亲向儿子道歉的道理？便点到即止。

秋程壁岂会看不出，却并未放松，反倒淌眼抹泪，低头似有自责之意：“孩儿惭愧，若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孩儿定要把二弟拘在园子里……”

“唉，你又如何能未卜先知？”武安侯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床榻，刚刚缓和的情绪又涌上心头。眼泪顺着脸上沟壑不停流淌，声音悲痛已极：“你拘着他他不一定听，还反倒要怨你……这混小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门外忽传来通报的声音，是秋程壁的贴身小厮：“侯爷、世子，管家遣人来说时间到了，请侯爷回去主持开宴。”

秋程壁擦干眼泪，恳切道：“爹，眼下还是宴席那边要紧，切莫让人看出了端倪。”

“好。”武安侯也端正了脸色，只是看着儿子脸上肿起来的巴掌印，有些迟疑：“你这……”

秋程壁用手触碰灼痛的地方，宽慰老父亲道：“孩儿这就回去，让悦娘用脂膏遮了便是，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别人看不出来的。”

父子两便按计划分开回院中洗漱整理仪容，武安侯出桐花苑时，见院子里已跪了十几个在秋程锦院中服侍的奴仆，门口还安排了侍卫把守，更对大儿子满意几分。

寿宴便在武安侯的祝词声中开始，外院摆了二十来桌，鲜少有人留意到那个纨绔二公子没出席。

离主桌近的，相熟的几个同僚问起，武安侯也只笑着推脱说是他下午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

因着官职，和祖辈与武安侯府的关系，赵瀚和祝越川坐的并不远。见此，赵瀚摩挲了下下巴，拿眼神示意祝越川，低声道：“不对劲，我怎么觉着侯爷表情有点不自然呢。这秋二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祝越川自十二岁便随父去了南疆，对京城这些世家不甚了解，对秋二公子的印象，仅限于传闻中武安侯府那不成器的纨绔子。他心里有事，不欲多在这些旁事上花心思，便随口敷衍：“嗯。”

“若只是他一个没出来便罢，下午和秋二同去的周大郞也没见着人。你瞧那边，那周家主神色惶惶，这事估计还不小呢。”

“嗯。”

“哎，你这人真无趣！”

赵瀚被敷衍了两次，怒了，埋怨道：“小时候你也没这么闷啊，怎么去南疆几年，就成了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祝越川目光沉沉。

赵瀚心头一突，一开折扇，似笑非笑道：“是祝少将军你变了吧？本公子就不会变，永远都这么风流潇洒，聪明俊逸！”

秋灵玉：妹妹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明长缨：哦，我刀人花了点时间。

赵瀚（开折扇）：本公子永远这么风流潇洒，聪明俊逸！”

（扇两下）（冻成狗）（收扇）（装作无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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