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古伊睁大眼睛,“小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呢?你参与朝政已有一段时间了,难道还没有领悟到其中的难处吗?”
卡斯帕倚坐在地台上微微垂首,似有所思。桑古伊继续道:“我们旁系亲王就如同走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被夹在国王与军事贵族之间。国王对军事贵族的忌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我们没有必要因此与军事贵族结下怨仇。”
“哼。”卡斯帕突然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如刀,一语中的,“你这老东西给出的理由还真冠冕堂皇!照我看来,不过是倚老卖老,借着辈分高,狠敲国王一棒罢了。”
这番话语如同利剑让桑古伊不禁为之语塞。然而事实如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最清楚——朝政之事本就错综复杂,各方势力交织其中,每一个决策都需权衡再三。而像他们这样的旁系亲王更是如履薄冰,需得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权力的漩涡之中。
“啪!”安归如雷霆般地回到寝宫,一拳重重地击打在桌台上,震得四周的烛光摇曳,是如此明显的愤怒。
“国王。”白萨木恭敬递上一杯新鲜马奶酒,语调带着慰藉,“请喝杯酒,平息一下怒火。”安归哪有喝酒的心思,愤怒地瞪大双眼,声如洪钟地大喝:“消什么气!我怎么消气!”他双手握拳,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怒火中烧,“军事贵族已经明目张胆地欺压到我头上了!我还怎么消气!”
“你知不知道那次染匠造反的背后,就是军事贵族在指使。他们想要以此为借口胁迫我答应婚事!”
安归越说越气,猛地拍桌而起,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的怒火所燃烧。他瞪视着白萨木,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我绝不会让他们猖狂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国王。华光寺高僧求见。”古里甲进来禀告。安归冷静下来,“有请。”
“关于你提出的更改牒谱之事,天香大长公主已经应允了。”温马达摩直截了当地告诉安归。
安归听后大感意外,“她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夹杂着一丝丝疑惑与警惕:以她的性子,以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反常!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别的企图?
“不过,”温马达摩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在正式更改之前,国王需在佛祖面前起誓,保证日后平等对待每一位子女。”
“好啊。好啊,这有何难!”安归答应得也很痛快:“这是我作为国王的责任,也是我对佛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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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的深渊里,深夜的树林显露着其深邃与静谧。夜风轻轻地摇曳着树枝,几片黄叶悄无声息地落下,将地面装饰成岁月的图腾。幽深的环境里有一个黑影孤独地立在那里……像在静待着一场不可知的相遇。
随意的雨点如光阴轻柔落下,让沉默更加宁静。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划破了这种和谐——传来了一阵树枝相互磨砺的声音,从林间的阴影处显现出两位蒙面人。他们的装扮一模一样,对自身的掩护既深沉又精密,看上去不仅无可挑剔,还有一种充满疑惑和神性的严敬感。
随着二人愈发逼近的身影,隐匿者走了出来,但仍与夜色融为一体。两位蒙面人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行礼:“王爷!”
他们身姿矫健,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武功。他们的存在虽静默无言,却散发出一种肃杀的威胁感。
在这深邃的树林中,这一场景充满了神秘与未知。三位身影站立于天地之间,像是时空交汇的产物。夜空下的树林仿佛成了一座静默的舞台,任由三位角色在此演绎着一出难以言喻的戏码。而其他人只有这无尽的夜空和听天由命的命运。
“最近情况怎么样?”神秘人如风一般轻轻道出话语。两个蒙面人也随之挺直身姿站到了神秘人的身边,神情间充满对命令的绝对服从与尊重。他们的内心似乎有无限的故事,但在此时此地,只有使命与等待在徘徊……
“王爷。”两个蒙面人对视片刻,由甲先发话:“恕卑职无能。当初没有在敦煌杀掉尉屠耆。”“他不但每日没死,还平安到达了长安……”
“哼。我早就知道了。”神秘人冷笑一声,将双手合抱胸前说,“他没死,也并非是坏事。”
“王爷。”乙走近神秘人:“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你真打算放弃吗?”
“傻子。你以为听我说到放弃二字,就认为我要收手不成?!”
“卑职愚钝!”
“如今尉屠耆既然到了汉人手里。我们一时间不能把他怎么着。可她还在楼兰。只要有她在,什么事情都好办。”
“她会听我们的话吗。”
“哈哈哈哈哈……尉屠耆留下的那些话柄,只要稍稍利用,她不听也得听。”
“王爷,你有把握吗。”
“找我说的做。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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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帕那坐在地台上,眼神中流露出母性的温柔。她手中握着一根细密的针线,正在为襁褓中的婴儿缝制小衣服。
兰娜则站在窗边,怀里紧拥着那已安然入梦的小婴儿。她的目光如泉水般柔和,轻抚着孩子的脸庞,那份爱意,深得仿佛能穿透黑夜。她的手中,是自己的小小世界,满载着宁静与甜美。
窗外的风轻柔地吹着,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孩子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兰娜的目光随之飘散,看着这熟悉而温暖的家,她的心里涌动着淡淡的喜悦和深深的安宁。小婴儿安静地睡着,不时咂咂小嘴似乎仍在梦中的世界里汲取着成长的养分。
兰娜轻轻地拍打着小婴儿的背,那节奏和力度都恰到好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那是一种无比温柔无比深沉的爱。
她的小曲儿唱得轻柔而甜美,像山涧的溪水潺潺流淌,像母亲的抚摸温柔如水。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片温暖的花瓣,轻轻地落在孩子的心田上。
虽然是庶母,可她对小婴儿确实疼爱得不行,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这个小小的生命上。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歌声,都充满了对孩子的深深祝福。她希望他健康快乐地成长,希望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穆茜尔坐在黎帕那对面低声说着:“按照习俗,内宫每个主子应当送上礼物以示祝福。”
“该送些什么呢?”黎帕那停下手中的针线,思索道。“不用太费心思。”吾日耶提建议说:“按照粟特人的习俗,送黄金珠宝,安归也挑不出毛病。”
“这事可相当复杂,我们恐怕有新的麻烦。黎帕那。”艾葳葳在一旁拱火,“你别忘了以前的那些【旧账】,好不容易扼住玛雅那个老贱人,现在军事贵族又要故技重施送一个族女进来。”
艾葳葳的话语中充满了警觉和担忧。她知道,军事贵族的势力一直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企图通过不同的手段来影响国家的政治格局。而这一次,他们更是想通过安插自己的族女进入关键位置,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我们必须得多几个心眼。”艾葳葳再次强调道。在她看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时。只有提前做好准备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风险和挑战。
黎帕那也深感到此桩婚事的潜在的严重性。军事贵族势力根深蒂固,他们有着丰富的政治经验和手段,随时都可能给国家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多几个心眼子总是应该的。穆茜尔深知黎帕那的疑虑,她用柔和的语气安慰道:“眼下局势尚未明朗,我们还是先静下心来,观察事情的发展吧。”
“我就不费心思了。”站在窗边的兰娜这时插话说:“公主送什么我就送什么。”
安归即将迎娶军事贵族小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内宫。女人们对此反应不一,各有各的心思和想法———
“公主。你怎么愁眉不展啊。”薇迪雅看着坐在地台上脸色不佳的海珑麟感到很疑惑。“你以为我嫉妒他又娶一个?”海珑麟捂着发胀的脑门:“我是忧心忡忡!有大麻烦了!”
“你是堂堂的公主,前王之女,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军事贵族的千金不成!”
“以前笺摩那屡次毁我名声,他被打下大牢那时,我还落进下石……”
“公主,这芝麻大的小事,护国大将军也犯不着报复你吧!”
“这小姐一进宫,没准玛雅那个老贱人又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大王后已经多老了。又不得宠。小姐能帮她什么?”
“傻子。那是两码事!你忘了我以往和老贱人的那些过结?小姐进宫,难保不会帮她出头。”
“哈哈。公主。你想多了。小姐帮老贱人出头?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国王娶她还不是迫不得已吗?要真让军事贵族蹬鼻子上脸,天下岂不大乱了?放一百个心。你的王后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大王后。”舍缇的声音轻柔而充满关切,她看着坐在桌旁茶饭不思的玛雅,眼神里满是不解和揪心。她轻叹一口气,轻轻说道:“你无需如此忧郁,何必一直沉溺在这样的情绪里呢?身体安康比一切都重要。别这样,你至少需要吃一些东西。”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关心和担忧,仿佛在试图用温暖的话语来驱散玛雅心中的阴霾。她知道玛雅正在经历一些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困扰,但她也明白,只有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才能真正走出困境。
“多少吃点东西吧。”舍缇再次轻声说道,语气里透露出坚定的关心和爱意。她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还有很多路要走,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希望能用她的语言和关怀来给玛雅带来一丝温暖和力量。
玛雅皱着眉头,满脸的困惑与不安,她叹息道:“我哪儿吃得下,舍缇。”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即便是她深爱的食物,如今却失去了品尝的胃口。
她心中一片混乱,六神无主。赫丝敏进宫的消息如同一股巨大的浪潮,席卷了她的内心。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进宫。其中蕴藏着的是军事贵族的复杂的利益交织。族人们这样做很明显是想要在内宫挤兑并取代自己,是一场有预谋的打压和挑衅。想到这些,玛雅心中的沉重感愈加强烈。她的身体开始紧绷,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所包围。她知道,自己不能被这种情绪所左右,必须冷静下来,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然而,她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却像一团乱麻,让她无法理清头绪。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赫丝敏的进宫无疑会带来更多的变数和挑战,更加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舍缇面带微笑抚慰着玛雅的肩膀:“大王后,人总是要让位给年轻的嘛!你看这世界不正是这样吗?新老交替是自然规律。”
“你懂什么!”玛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舍缇,“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她双手紧握着额头,痛苦地哭泣着。
“国王要迎娶军事贵族的小姐,按规矩要送礼物给新王后。”得到消息的瓦妮达轻声对主子说。
温珥媣听了这消息,嘴角弯弯的仿佛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噢,安归要娶新人,这让她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欣喜。起初,她以为自己会为此感到失落,但实际上她竟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这个男人,总是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总是带来无尽的困扰和烦恼。他的存在仿佛是她的生活里一个无法摆脱的阴影。他特烦特讨厌!每一次他的出现,都会打破她生活的平静,让她陷入无尽的困扰中。
现在他即将迎娶新人。这个消息似乎在告诉她,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男人了。这种想法让她心中闪过一丝欢喜,她甚至巴不得他以后永远也不再出现。
虽然他和她是夫妻,但她的心从未真正接受过他。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给她平静的生活投下了一块石头,让她无法平静。而现在,这块石头终于要被移走,她的生活也将恢复平静。
“好啊。那就送礼。要送好的,让国王的新娘高兴。”
“什么什么!”娜仁花在听到桑朵尕口中传来的消息后,伤势尚未痊愈的身体顿时传来阵阵痛楚。她脸色苍白,瞪大双眼,胃酸瞬间涌上喉咙,让她几近无法呼吸。她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火般燃烧,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切平息后必将是滔天巨浪。
“这个死没良心的!”娜仁花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悲伤,“趁我身体不便之时另结新欢,我绝对绝对饶不了他!”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人心上的重锤,每一个句子都充满了力量与决绝。她对安归的愤怒和不满如狂风骤雨般无法抑制,仿佛要将她内心的平静彻底打破。
“居次,你不用因此生气。桑朵尕温柔地安慰道:“你的背后有强大的匈奴诸部作为后盾,国王必须顾及这份面子不是吗?”
“……”
“无论如何,礼物是肯定要送给新娘的,惹得国王生气可不好。”
“嗯。那你去准备吧。”
在婚礼前夕,赫丝敏一身洁白无暇的礼服装束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反射出的她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为今日的大典精心准备。听通报声:“宫廷使者到——”,她起身挺直腰杆,面容充满了期待的笑容。
“小姐,王后为您送来了礼物。”第一位使者带着敬意和庄重,小心翼翼地托出礼盒。她的目光在每一个礼物上流转,那不仅仅是一份份物质的礼物,更是每位王室成员对她祝福的寄托。
“这是大王后特别关照送来的心意。”
第二位使者再次送上礼盒:“这是天香大长公主送来的的华贵之物。”
第三位使者:“这是兰娜王后送来的礼物。”
第四位使者:“这是匈奴夫人送来的丝绸布匹。”
第五位使者:“这是蒂亚妲王后送来的礼物
第六位使者:“这是温珥媣王后为你准备的礼物。”
每份礼物都带着对新王后的祝福。这些礼物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赠予,也是对她的尊重,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增添了更多的绚丽色彩和深远的意义。赫丝敏点点头, 表示满意道:“多谢各位王后了!放下吧。”